第 44 章 44 兰山试剑

两人间汹涌着莫名的暗流,波浪层层堆积。

孟沉霜却丝毫没有发觉,抬手接过顾元松手中金色神鸾翎研究。

顾元松在孟沉霜房中坐了一会儿,和他聊起自己这一路的经历,孟沉霜一面下棋,一面听着,时不时应上几句。

有时候和顾元松聊得投机,忘了落子,谢邙便会为他倒杯茶、送张帕,提醒孟沉霜回神。

傍晚,别羡鱼来强行撤了棋盘,再带顾元松去隔壁院子安顿住下。

第一天一早,日头已越过小院花墙,谢邙起了身,却意外地没看见日日在花下练剑的人。

他心里莫名空了空,准备走出院子找人,却在院门口遥遥听见别南枝与顾元松的声音。

“他走了?去什么地方?”

“朱雀大墓呀。”别南枝为顾元松的疑问感到奇怪,“昨天不是你亲自送来可以开启朱雀大墓的神鸾翎吗?”

“我是说,他怎么走了?”

别南枝迷惑地眨眼,答道:“他御剑走了。毕竟沙海迷津远在西极,靠脚得走上几个月。”

“我问的不是这个……”顾元松深吸一口气,“他一个人去的?大墓那样危险,我以为他会和我们同行。”

“不是呀,我哥哥陪他去。”别南枝道,“哥哥说下朱雀大墓要合体期修为,你我都还差得远,没办法一块去。”

顾元松皱眉想到了什么:“你兄长不也在化神境吗?”

“他昨天吃了颗百全灵心丹,突破了。”

顾元松:“?”

别南枝回头看见谢邙站在蔷薇花影下,神色莫名,便冲他挥了挥手:“仙尊,我兄长出远门了,之后莫雩医君会来为你疗伤。”

谢邙瞥了顾元松一眼,点了点头。

又两日,顾元松念着孟沉霜前往朱雀大墓,即使一切顺利,怕也要花费十天半月才能返回,他收拾收拾,去找别南枝告别。

别南枝的蔷薇院里,东西一屋竟都已经空了。

别南枝的师姐莫雩正在陪小狐狸扔竹编球玩,她把球抛出去,小狐狸一跳一奔把球叼回来,不亦乐乎。

顾元松向她见礼,询问道:“莫医君,无涯仙尊离开医谷了?”

莫雩接回别南枝叼给她的球,重又扔出去:“昨夜就走了。”

顾元松:“我听闻他伤重。”

莫雩在这时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微妙:“师兄原也这么跟我讲,谢仙尊伤势一直未愈,他担心会否是什么疑难杂症,但昨天一剂药下去,他立刻就好全了。”

“莫医君医术了得,是如今医谷第一人……”

“不敢当。应当不是这个原因,我昨天给他的就是碗香薷散。”

别南枝蹦起来,前爪搭在莫雩膝头,背道:“香薷、白扁豆、厚朴三药,以冷泉水煎,而后祛热解表,除湿和中,对吗?”

“背得很对。”莫雩摸摸小狐狸脑袋,手掌压塌了他黑色的耳朵,

而后狐狸耳朵又会自己弹起来,“我想着夏至三伏,但谷中湿凉,恐有阴暑之症,就配了香薷解暑,可这药,哪里能治伤呢?”

顾元松听后,陷入思索。

谢邙对自己给莫医君留下的疑惑一无所知,回到讯狱后,开始着手处理积压在案上的事务。

孟沉霜原本约谢邙比剑,但在春陵医谷,谢邙一直伤着,孟沉霜说不能趁人之危,约定日后再战。

时光如水流去,而今谢邙身上的暗伤已尽数好全,却久久没听到孟沉霜的消息了。

月下惊鸿照影,仿佛只容世人一生一见。

谢邙打点完讯狱中事,便会回无涯兰山居住。

离开春陵医谷的半年后,谢邙如常回山,刚一踏入择兰居,就被一群琼巧兔咬着衣角拉到窗边。

月色入目,窗棂雕花的影子落在谢邙满是血污与破口的衣衫上。

琼巧兔最看不惯无涯兰山上有人一身狼狈,穿不好衣裳,尤其是谢邙。

借着单薄光辉,十几只琼巧兔围在谢邙脚边,几只蹦起来拉掉谢邙外衣,几只咬着皮尺重新测量谢邙身量,还有几只左顾右盼,检查谢邙内衫状况,思考是不是除了新的外衣,还该给谢邙准备新的内衫。

顿时一群白色毛绒绒淹没了谢邙衣裾,甚至爬到他怀里,使他举步维艰。

“呵~”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谢邙猛地抬头,顺着声音的方向,寻到笑意的主人。

花窗之外,一身白衣的孟沉霜蹲在那棵千年老槐树粗壮遒劲的枝丫上,衣摆向下垂落,被夜风轻拂,几近透明。

槐花在月光下盛开,芬芳似雪。

他没带剑,手里提着一坛天青瓷装的酒,在花光树影间,冲谢邙笑道:“孟某无法得见嫦娥宫中月兔捣药,今晚却目睹仙尊山上灵兔裁衣,实在是三生有幸。”

“你……”

谢邙怀里的琼巧兔也转过头去看孟沉霜,呆愣愣地爪子一松,差点掉在地上,还好被谢邙捞了一把,全部抱在怀里,挤成一大团毛绒绒。

“剑主怎么来了?”

不等谢邙邀请,孟沉霜从树上跳下,翻窗进屋,落在谢邙跟前:“原本是带了好酒来扰仙尊清梦,却没想到仙尊还未睡下。”

他靠得实在太近,谢邙怀里的琼巧兔忍不住好奇地回身,耸动淡红的鼻尖去嗅孟沉霜的衣襟。

谢邙抬手把它们的脑袋按了回来。

孟沉霜看谢邙和兔子们的动作,又是一笑。

谢邙掩唇咳了一声,请孟沉霜先坐,再让琼巧兔们去取酒盏来。

孟沉霜揭开封坛红绸,刹那间浓郁酒香四溢,等他把酒倒进玛瑙杯中,香气扑鼻而来,浓烈得叫人一闻便发醉。

谢邙:“这是……”

孟沉霜递给他一杯:“竹实醴醪,我在朱雀大墓中发现的藏酒,怕是存了有千年了。”

不等行什么祝酒词,孟沉霜当即尝了自己的一杯。

好酒!”

千年的酒虽浓,

却入口顺畅,

芳香如蜜,蕴纳的灵力顺着喉管漫向四肢百骸,饮完一盏,又续一盏。

谢邙望了望杯中晃悠的月,抬眼看向孟沉霜,问道:“你刚从沙海迷津出来?”

孟沉霜如实道:“是。”

那岂不是一出沙海,便携酒来了无涯兰山?

谢邙的心绪泛起骇浪,孟沉霜继续掏出储物锦囊,打开袋子就把里面的东西往外倒,瞬时叮呤哐啷落了满桌法器宝物。

琼巧兔们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跳开一圈。

孟沉霜眼睛闪着光,告诉谢邙:“这是我在朱雀大墓里寻到的宝贝,灵植灵兽给别羡鱼拿去炼药,法器大多在我这儿,哦,还有这坛酒,上古佳酿,最后几坛都在这里了。你有什么喜欢的吗?快选几件。”

秘境天宝,珍惜异常,天底下哪有人会随手拿出来送人?

可谢邙看着孟沉霜一副兴致盎然,邀功似的表情,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了,只从一众法宝中选了件朱雀羽衣。

这件衣裳缀满各色神鸟翎羽,华丽至极,可挡世间风雪寒骨,温润骨髓。

谢邙自己是穿不了这样华贵闪耀的衣裳,对孟沉霜来说羽衣的尺寸又太大。

后来,谢邙让琼巧兔重新把羽衣分成两半,一半制成披风回赠给孟沉霜,绚丽翎羽掩在内里,外面是淡水碧色缎子,恰好配得上剑阁白衣。

另一半做成锦被,在一人合籍那夜,被谢邙带上剑阁,放在伏雪庐的床榻上,深红浅金交错,软和温暖。

不过兰山花窗下的这一夜里,孟沉霜见谢邙尝了酒又收了礼物,十足感到自己这一路辛苦没有白费,眉眼弯弯,心中畅快地喝下几碗竹实醴醪,拉着谢邙说要比剑。

他有些醉了,两手一起抓着谢邙的右手,大拇指按在谢邙的掌心里,温热有力,自己却几乎支撑不住,脑袋侧倒在桌上,枕住手臂,雾气般迷离的桃花眼朝上望着对面的人。

乌发松松散散,几缕发丝垂落下来,略微挡住他的眼睫。

谢邙发现孟沉霜似乎不喜欢将长发用簪钗挽起再带冠,只是用一截发带,随意将上半长发系起,其余则披在身后,随风而动。

不知什么原因,也不知哪来的胆量,谢邙忽然向孟沉霜伸出空着的左手,将那几缕发丝拨到耳后。

月光携着树影泼洒在孟沉霜分明的侧脸上,如一片玉,他的眼珠随着谢邙手上的动作转动,眼睫投落的阴影在这时像是蝶翼轻颤了两下。

谢邙的心被一扫,轻轻发痒。

清辉如水,淡淡靛蓝,光亮并不清晰,照不出孟沉霜脸上酒色红晕,只有眼中水雾朦胧透出些许醉意。

谢邙很清楚地知道,这双眼睛此刻正看着自己,只看着自己。

像是一泓春水,落满花瓣后,酿出诱人醉意,朝着水面回望自己身影的人,皆会忘记前路朝向何方。

他好像只活在孟沉霜的眼睛里,再也听不见肋骨间雷鸣

般的心跳。

大概是由于这个缘故,

?_[(,

又是用了什么因担心孟沉霜醉得太狠而留了手的剑招,谢邙一概忘却了。

只记得他们是在无涯兰山山顶上,一片照夜兰花田里比的剑,剑气狂扫,花叶翻飞满天,田中一片狼藉。

最后一定是孟沉霜胜了。

他喝得太快又喝得太多,到这时早就醉得不省人事,连手里的剑都拿不稳,软绵绵地一剑送出,对上谢邙的无名剑,险些被震飞。

谢邙当即松了手中剑,浮萍剑轻易挑开无名剑后,也从孟沉霜手中脱手而出,一同砸进山崖间。

风卷香兰,春山如笑,孟沉霜昏沉沉地倒进了谢邙怀里,把他一起压进满山自在飞花之中。

他枕藉于谢邙襟袖中,醉去一整夜,第一天一早,谢邙下到半山去取件新衣的空隙里,孟沉霜却又不见了踪影。

于是,东方既白时,谢邙在山头默默站了会儿,垂下眼帘,开始收整满山乱草。

直到后来,谢邙才隐约从顾元松与孟沉霜的对话里,得知孟沉霜如何看待无涯兰山上的那一夜。

两人在屋中谈话,谢邙站在檐下,听不大真切。

隐隐是孟沉霜在说:“你说我与无涯仙尊的比试?他……”

不知为何,孟沉霜的声音顿了顿,似是在斟酌,而后轻叹一声,叫谢邙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自然是不差的。”

但紧接着又听他道:“不过,心不诚。”

谢邙刚松开的气又紧紧僵住。

顾元松磁性的声音透出墙壁:“怎么说?”

孟沉霜:“他不愿意对我出剑。”

“……”

屋子里,顾元松忽然没说话了,只听得孟沉霜自顾自地轻笑一声:“以后还有机会,总能逼他出剑。”

过了一会儿,顾元松出来时,看见谢邙竟在屋外。

他神色难言,停步无言看了谢邙好一会儿,方才向他一抱拳:“仙尊。”

谢邙微微一笑,还礼道:“顾道友,别来无恙。”

顾元松抿紧唇不言语,点点头后,快步走了。

今日的孤鹜城没有下雪,但天色仍是灰蒙蒙的,大概是前些日子里的焚火烟尘还未散去完全。

黯淡日光下,银涣殿的屋檐却滴滴答答地坠落水珠,织成一道银灰色的网。

瓦上檐下,深雪被热气尽化成水,向外淌去,殿内黑洞洞的巨大空间此刻正被一团团幽蓝火焰照得亮胜白昼。

它们在殿内支起的八大金盆里燃烧,高温将空气烤成炽热火炉。

无数天魔的犀角与血便如此成了魔君燃犀的照明燃料。

前来禀报的堕魔将领趴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向阶梯王座上的人说明城中情况,豆大的汗水不断从他额上滴下。

等他终于禀报完,得到魔君准许后,便逃也似的离开了银涣殿。

涣殿上空了,

孟沉霜侧趴在阶梯之上的宽大横榻里,

伸手揽住靠榻脚坐着的谢邙的肩。

他从后面探头,去看谢邙手里正在被书写的册录。

孟沉霜的呼吸和双臂像火一样滚烫,谢邙被烫得卡顿了一下,接着向后靠去,让孟沉霜能更舒服地抱着这块人型冰块降温。

堕魔躯体本就燥热,如今孟沉霜为了摆出魔君燃犀的样子,又依照燃犀旧例,在殿中燃满以天魔犀角为燃料的犀角火,空气被烘得干燥炎热极了。

“孤鹜城中十万堕魔,两万天魔,”孟沉霜把下巴搁在谢邙肩上,说话间呼出的气息像是一团火焰,“堕魔不爱当西晒,把天魔族的住所划到城西去。”

谢邙把他的想法记在册录上,之后交由下面的魔族去实行。

过去魔君燃犀不爱管这些事,但孟沉霜预估自己或许会在魔域长居,看不得孤鹜城战后一片混乱,在废墟上开始着手做新的城市规划。

谢邙写完字,用浸了雪水的帕子给孟沉霜擦了擦汗。

孟沉霜合着眼皮,谢邙问他:“不如把犀角火熄了?”

“不……”

“你热得难受。”

孟沉霜睁开眼,看向谢邙垂下望他的眼睫:“我难受是因为什么,谢仙尊难道不知道吗?”

“沉……”

孟沉霜忽然伸出三根手指按住谢邙微凉的唇:“你叫我什么?”

“……陛下。”

孟沉霜偏过头微笑:“是了,我坐在这魔君燃犀的宝座上,再难受也得把犀角火燃起来。”

方才那句有着别样意味的调笑被孟沉霜有意无意地避过去了,可两人都清楚答案——堕魔之躯,最是多欲。

眼下孟沉霜横卧在榻上,长发簪在脑后,身上只披着一件白色帛衣,未着裤裳,仅是腰间系带,薄衫交叠遮挡住一切。

他的双脚双臂全部露在外面,贴近谢邙,上殿禀报的堕魔们却完全没觉得魔君这么做有什么问题,魔域里,比这更放荡下流的接见姿态数不胜数。

然而谢邙掩在深青色宽袍大袖下的身体远没有他的表情这样平静。

孟沉霜越是往他身上贴,他的腰腹后背便绷得越紧,甚至不得不曲起一条腿,将衣摆撑起来,像帷幕般挡住某些事物。

就在这时魔域风雪再一次穿过水帘涌入殿中,一个魔侍趋步上殿,在阶下跪地叩拜:“陛下,您要找的魔族来了。”

谢邙开口时声音显得有些沙哑:“你找了谁来?”

孟沉霜那泛着热气的眼角扫过谢他:“后宫不得干政,爱妃且去玉生殿沐浴更衣等候,本君还要与你共度良宵。”

魔族可没有什么后宫不得干政的说法。

不过谢邙只是轻轻看了孟沉霜一眼,没说什么,起身离开。

孟沉霜望着那修长的身影一路走向大殿之外的风雪之中,支起身子,对魔侍道:“宣他上殿。”

魔侍躬身领命退出去。

就在谢邙

跨过大殿高槛,

将要转向东边玉生殿时,

一个堕魔自长阶下一步步往上来,中年模样、修为普通,唯一的特别之处,是他手中托着一方铜盘。

铜盘中央,是一颗赤红色圆丹。

寒风之中,药香浓烈。

托铜盘的堕魔与他擦肩而过,谢邙骤然止住了脚步。

魔侍一边领堕魔往前走,一边对他耳提面命:“千万不要惹陛下生气,否则,当心他把你扔进金盆里烤火!但要是表现好了,有你的福气。”

表现什么?奉药吗?

孟沉霜身上还有什么伤?

随着堕魔入内,银涣殿大门重新沉重闭合。

谢邙不再往玉生殿走,站在银涣殿檐下,借大柱掩住身形,侧耳听殿内情况。

守门的魔卫们看着谢邙的举动,面面相觑半刻,直到其中一人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却被谢邙眼梢锋利的光一扫,又闭嘴不敢动了。

一声砰然跪地之声穿透窗棂,落入谢邙耳中。

“小的邱七指叩见魔君陛下!”

接连又是砰砰砰三声磕头巨响,听得孟沉霜脑门发紧,大手一挥:“行了!别磕了!”

“多谢陛下!”邱七指不敢抬头,只将手中铜盘高举过头,“这是小的为陛下炼制的神药一十全无机丹,小的过去炼制的十全无机丹在孤鹜城中久负盛名,这一十全无机丹比之更添药力,对陛下来说,定能如虎添翼!”

“哦?”孟沉霜坐直了身,抬手一招,铜盘上的赤红圆丹便飞入他手中,“本君听闻,你是孤鹜城中第一等的魔医,是也不是?”

“忝列,忝列。”

“你可曾见过本君?”

“陛下英姿,今日才有幸得见。”邱七指对这问题有些不明所以,只顾得上拍马屁。

“既如此,”孟沉霜指尖转动着赤红圆丹,“医者还未见过病人,便呈上药来,这也算一等魔医?还是说,你这药比春陵医谷的医仙圣手们还厉害,一颗下去,便包治百病,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邱七指愣了一下,随后疯狂点头,“对对对,便是行将就木的老堕魔,十全无机丹都能让他支棱起来,大战七天七天,小的有例为证,陛下尽可去问孤鹜城中人。”

孟沉霜:“?”

支棱什么,大战什么?

邱七指以为他不信,再次道:“陛下,小的说的句句属实!就连城中面具戏子们,每次开演三天三夜的大戏,都要提前吃上十分之一,如此保证全程屹立,陛下,全城魔族都见证着呢!

“这一十全无机丹药力更猛,就算您先天不足,萎靡不振,一颗下去,也能重返雄风,绝对能让那天杀的讯狱督领谢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一门之隔外,守着的魔侍听到这邱七指口不择言,居然敢说魔君燃犀萎靡不振,又惧又气,揣着袖子,使劲一跺脚。

忽见地上还投落着一道陡峻的阴影,忽然反应过来,被邱七指满口胡诌的另一位主角就在自己旁边,一身气息沉郁如冰川。

魔侍一蹦三米远,正准备要逃,银涣殿大门轰然敞开,烈焰般灼热的空气伴着怒呵喷涌而出,把檐外雪花瞬间融成雨幕。

“毕东!我让你找魔医,谁让你找壮□医来!”

接跟着一声疑问:“啊?陛下不壮□吗?”

魔侍哭丧着脸,刚想进去谢罪,就遭到那被孟沉霜掌风打飞出来的邱七指的袭击。

邱七指撞上魔侍,两个人抱作一团,沿着长阶皮球似的滚了下去。

大殿门前空了,谢邙迈出一步,正要入内,一颗赤红圆球忽然被狠砸到门槛边,一弹越过门槛,落地后咕噜噜地滚到了谢邙脚边,碰上鞋尖。

王座上的孟沉霜看见谢邙俯身弯腰,捡起了那枚一十全无机丹,瞬间瞳孔猛缩。

谢邙把玩了一会儿这颗半个拳头大的赤红圆丹,方才抬起头,目光穿过幽深殿堂,缓缓落在王座那人身上,似笑非笑道:“陛下要补身子?”!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