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一场胜仗

正当地斤泽被端,李继迁惶惶如丧家之犬的时候,银州拓跋部首领拓跋遇主动联系了李继迁,要求联手反宋。拓跋遇反宋和李继迁反叛的缘由刚好错位,李继迁是大宋召他,但他不去要揭竿称王;拓跋遇是太想迁到大宋内地去享清福了,但不符合内迁条件,太宗皇帝没批准。反叛的原因虽然完美错位,但结果却是完全相似,被大宋打的无处藏身。拓跋遇派来的使者说,银州是个壅塞之地,易守难攻,那里群众基础非常好,二人合力定能拿下。

李继迁连续惨败,更加谨慎。这次他又召集了他的族弟李延信、谋士张浦开了一个会。

李延信说:“地斤泽之败是防备疏忽,是个意外,不必介怀。况且长期待在漠北不会有什么影响力,这次和拓跋遇里应外合拿下银州是天赐良机。”

张浦道:“银州之战是翻盘的良机,但银州守将是个知兵的老将名叫曹光实,此人是个大麻烦,必须先除之。”

李继迁说:“除掉曹光实不能拼蛮力,银州城墙坚固,需要智取。”

雍熙二年(985),李继迁派人给曹光实送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恳切的说:“尊敬的曹将军,迁与大宋对抗,屡战屡败数次北逃,地斤泽一战,妻、母被抓,势窘不能自存矣。现愿意归顺大宋,以甥舅之礼相见。我在城外十里之地,请曹将军纳降。”只能说李继迁装的实在太像了。

曹光实身经百战,但谁又能知道身经多少战能够战胜贪婪呢?或许胜仗越多,贪欲越大,这似乎是一则悖论。李继迁装的再想也是装,总会漏出破绽,伪装只能蒙蔽被执念迷惑的心智。招降李继迁那是多大的战功?曹光实只想独占这份功劳,封锁了李继迁“投降”的消息。如果曹光实能够广泛的听取意见,收到各方面提供的信息,作出更理智的判断,情况可能会大不一样。为了独享功劳他没有,李继迁就抓住了这样人性上的弱点。曹光实如约而至,在城外被李继迁伏兵杀死。此战之后曹光实再没有反省的机会,但是一年后贺令图为什么会重蹈曹光实的覆辙呢?仅仅是李继迁换成了耶律休哥,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贪婪就如同一张血盆大口,让世间的贪欲前赴后继湮灭的无影无踪。

李继迁的队伍杀死曹光实,举着曹光实的旗帜,拓跋遇为之大开城门,二人从容不迫的拿下了银州。占据了银州获得的物资之丰富,那是李继迁逃亡以来从未见过的,归附者日众,逐渐站稳了脚跟。李继迁的头脑还是非常冷静,没有沉寂在数战利品的醉酒状态,而是顺势一把大火焚了会州。会州是大宋在西北的战略要塞,存放大量战略物资,失去了会州大宋就无法在西北部驻重兵威慑其他诸州。

可想而知开封城里的太宗皇帝是何心情,怒不可遏。愤怒的时候不能用兵,兵之大忌。又是一则悖论,谁又会在心情舒畅的时候发兵?这时太宗皇帝的心情不可能冷静到谋划军事打击、政治安抚、经济制裁三位一体的战略上。太宗皇帝只是一个用不正当手段坐在皇帝宝座上的一个凡人而已。恼怒的太宗皇帝向西北增兵,以田仁朗为主将,王侁、李继隆为副将前往剿杀李继迁。

田仁朗到达绥州时,发现兵力根本不足,只有曹光实旧部千余人。兵员严重缺乏,根本无法调遣部署,粮草转运也迟迟不能到位。田仁朗天天各种催促,大宋朝廷各部门倒是都按规矩办事,有条不紊遵规守纪,就是不能落实保障。

大宋各路设置帅、漕、宪、仓四个司,各部门各管一段。置安抚司掌军事,即帅司;置转运司掌水、陆漕运,即漕司;置提点刑狱司掌司法,即宪司;置提举常平司掌管常平仓,即仓司。四司功能倒是全,职责也清晰,就是各自站在各自的立场上,都做自己分内之事,坚持自己本司之原则。其他不管!漕司按照自己的节奏负责转运粮草,至于帅司是不是死人他们不管。

李继迁哪有什么帅、漕、宪、仓,一个人说了算。趁着攻银州、焚会州的气势猛攻三族寨,三族寨离着绥州老远,田仁朗干着急没办法。兵、粮不是想有就有的,田仁朗是太宗皇帝任命的,他能马上赶往绥州赴职,但兵得等枢密院调遣,粮草需要等各路转运使转运。田仁朗只能等待这些都到了指挥打仗,其它的他想管也管不了。

三族寨守将实在抵抗不住了,杀了监军倒戈投降了李继迁。攻下三族寨李继迁愈战愈勇猛攻府宁寨。太宗皇帝闻之,大怒!怒气总是让人失去冷静。而田仁朗一改李继迁攻三族寨时候的焦躁,再也不催促了,开始饮酒、下棋、偶尔写写书法。

有人问道:“田将军,您这是彻底放弃了吗?”田仁朗笑而不语。

晚上亲信再次问道:“攻三族寨田将军焦急不安,为什么攻府宁寨时您就平静下来了?”

田仁朗道:“李继迁数次北走,无法剿灭,大宋胜而无功。现在李继迁定集全部之兵合围府宁寨,而府宁寨防御坚固,可挫其锐气。十天之后,宋军合围,抄其后路,西北之患绝矣。”

这样的战略部署当然不能放到太阳底下,必须是极其机密的。只有田仁朗装的足够像,才有

机会。这是要绝杀党项叛军。只可惜没有等到第十天,田仁朗被太宗皇帝召回汴京了,原因是监军王侁弹劾他不作为。任凭田仁朗怎么解释战略战术都没用,田仁朗被贬,王侁如愿以偿的成为了主帅。

王侁当然没有田仁朗的谋略,去抄李继迁的绝路。他也意识不到斩除李继迁比攻城占地重要的多。当大宋兵力、粮草都已调集,王侁带领大宋主力攻银州,此时的党项实力还非常有限,历史再一次重演。大宋收复银州,李继迁再次北逃。随着田仁朗的被弹劾,西北反宋的星星之火失去了最后一次被扑灭的机会。只要有这星星之火,日后就会燎原,今天不过失去一个银州而已。李继迁此战意识到宋夏之间的力量还很悬殊,需要一个强大的支持力量,党项选择了契丹。自从北汉被大宋收复,契丹也需要新的一股牵制力量掣肘大宋,契丹选择了党项。契丹和党项的联合可谓大宋朝的灾难。太宗皇帝对田仁朗的误判失去了剿灭党项灵魂人物的良机,对王侁的误用直接导致了一年后北伐契丹的惨败。

即使田仁朗被贬,他也给太宗皇帝提了一条非常有价值的建议。他分析到李继迁之所以总是打不死,就是因为他在党项羌族内部深得民心。需要动用政治、经济手段使其内部瓦解,甚至招降李继迁。但田仁朗不会懂得,历史的发展似乎在被一种“绝对精神”所引导,拓跋遇也好,曹光实也罢,他们看似都是历史上的偶然事件,其实无论他们出不出现,历史的进程都不会被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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