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总有1天有人会问

枣儿红母马秦舒洁见罗姗没有叫她一声奶奶,储在一边非常难过。不过她也知道,罗姗不叫她不因她是牲口,而是她心里有一道过不去的坎儿,——她跟六天在一起鬼混。

两头牲口一到柳树儿发芽,桃树儿开花的时候,它们一定会有罗姗想象的事情发生!

秦舒洁见罗姗转过来,是要叫她奶奶,心里还一阵欢喜,没想到她将对六天说的话,却看着她说了,这分明是在责怪她教子无方,一代人没教好,祸坑三代!

“姗姗,”枣儿红母马秦舒洁先开口说道,“你受苦了。”

“你一直跟他在一起?”

枣儿红母马看出了罗姗的心思,知道她心里想的啥,对于这一点它一点也不回避。

谁知道轮回转换的路上要考试?谁知道考试评判的标准是在地面世界的因果善业?谁也不想轮回成牲口。

当枣儿红母马秦舒洁来到地下世界轮回转换完之后,她见到的第一个同类就是六天。

她不知道六天是罗姗的男人,是她的亲孙女婿,可是此刻她有什么办法呢?

这就是果业!

在地面世界她是人,可以讲情理,遇到不合理的时候可以抗争,但是到了地下世界转换考试的时候,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根本说不上话,只要往轮回大厅一站,在地面世界所作所为清清楚楚呈现在眼前,好像就在昨天。

秦舒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罗姗的话,就一直低着头,一动不动。罗姗又问道:

“你知道他是六天吗?”

“知道,”秦舒洁说话的语速很快,她说完这句话,又立马补充道,“姗姗,这个由不得我。”

“不管由得你还是由不得你都由你了。”

“姗姗,你不要这样说,其奶奶心里很痛苦。”

“奶奶?你是谁的奶奶?”

罗姗上前一步,指着自己的鼻尖说,“我叫你奶奶你好答应吗?由得你的时候,你不好好管教你那崽崽,现在跟我说由不得你了?让我叫你奶奶了?早干吗去了?”

“我管教他了啊!”

枣儿红母马秦舒洁差点跳起来,她抹着眼泪说:

“我是缝纫厂一名普通女工,每月收入很少,他爹是缝纫厂技术员,比我的收入要高些。我们一介工薪阶级,每月能收多少钱?”

“你要表达什么?”

“除了家里开支,所剩不多。”

“叫你儿子好好读书,升官发财、贪污、受贿?”

“我和他爹没有多少文化,在厂里吃尽苦头。那是因为我们的上一辈人家境贫寒,送不起我们念书不是?”

“你们没那本事,看着眼红,就让你们的孩子上?”

“可是到了我们养育后代的时候,我们就省吃俭用,一分钱当一分钱使。不是有那么一句口号吗:‘再穷不能穷教育,再穷不能穷孩子,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我们拿出唯有的积蓄,让他线上线下双管齐下补习功课,就是想他有个前程!”

说到这儿,秦舒洁好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罗姗是来问罪的,她有些飘飘然,就是这种飘飘然毁坏了她的崽崽。

她说,“那不是跟你吹,你爹非常争气,非常聪明。他书念得非常好,班里数三,年级第五,省里行八,考上了最高学府,算是一位学霸吧?”

说至此,秦舒洁抹了一把唾沫,继续开说:

“当爹娘老子的,见自己儿子如此优秀,哪一个不自豪?哪一个不骄傲?可我们万万不晓得,念书即修行,学习即深信,可你爹南辕北辙,他把念书当作升官发财、享福、泡妞的直径了!”

“你对我说这些有啥子用呢?我要的不是这个!”

“姗姗,那你想要啥子呢?”

“人轮回成牲口,牲口道德沦丧,造成这样的结果,难道不是因为你们的无知而造成的吗?”

“你要我跟你道歉?”

“不可以吗?”

秦舒洁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觉得我没有错。”

“那是哪一个环节错了?”罗姗追问道。

“问你爹去啊。”

“我问过他了。”

“什么?”秦舒洁惊讶地说,“见过你爹了?”

“见过了。”

“他还好吗?”

“不好!”

“我就知道---,”秦舒洁低下头说,“根据他在地面世界所作所为,是不会有好结局的。”

罗姗扭头看着六天说,“听到没有,这个做爹娘老子就很好地认识了自己和自己的孩子,以后要学着点。”

然后看着秦舒洁说,“你很有自知之明嘛!”

“罗姗,我不是来让你数落的。”

“哦,”罗姗故意惊讶地说,“我忘了这一点。”

“你不是也当娘了吗?听说你儿子西门花林也不咋的。”

“他能咋地?俗话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中梁不正倒下来。他血液里就有毒,我能把他教好吗?”

罗姗说到此,手指枣儿红马秦舒洁,“要怪就怪你,是你没有教好你儿子,你儿子没教好我,我自然就教不好西门花林了。”

“罗姗,”枣儿红马气得口吐白沫,两眼睁起拳头那么大,半天才喘上气一样,“我今天不是来跟你吵架的。”

“我也不是来认奶奶的,”罗姗拉着脸说,“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跟六天睡一起?”

“姗姗,你能不能不你呀你的?叫我一声奶奶好吗?”

罗姗把嘴张得老开,本想说句“休想!”但是她把嘴闭上了,沉默片刻,面色暖和起来:

“那我问你,你们轮回成牲口,能回到地面世界去吗?”

“我们都是牲口了,那还由得我们。主人叫我们往东,我们不敢往西,主人叫我们子时到,我们不敢丑时来。”

“你们了解西门欢吗?”

“不了解。”

“你们了解冯玉耳吗?”

“也不了解。”

“一问三不知嘛,”罗姗转身说,“那你们是怎么坐了他们的交通工具的呢?”

“地面世界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要是有来世,我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这句常说的话还记得?”

“西门欢和冯玉耳有恩于你们?”

“莫有!”

“那你们为啥子要给他们做牛做马?”

“我说过,做了牲口,就由不得牲口了。”

罗姗见老公马六天在身后伤心,回头看它。只见它前一脚后一脚刨地,一边自言自语地说:

“男人啊,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一定要好好地做人。一旦早死,漂亮的婆娘就要改嫁,亲生骨肉就要跟别人姓,别人睡你的婆娘外,还打你的孩子,还花你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钱。”

“尤其轮回转换考试,一旦考了低分,就要在地下世界做永久的东西。”

“在地面世界短暂几十年,却要在地下世界终身为牲口,算起来真不划算啊!”

突然,它仰起头:

“我的娘啊我的爹,你们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在地面世界短暂的欢乐却是要在地下世界长长久久的痛苦----,娘,你怎么不告诉我?爹,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柳丝丝走近枣儿红母马秦舒洁,问道,“你听得懂六天在说什么吗?”

秦舒洁不知柳丝丝是何用意,就直溜溜地看着她,一动不动。

柳丝丝见它装傻,于是又问道,“你跟六天在一起有没有罪孽感?”

老公马六天一听这话,当时就愣了,“她要是有罪孽感,那我就一定罪孽感!”

它停止自言自语,转身看着柳丝丝。

柳丝丝正好有话要问它,见它转过头,看着自己,于是问道:

“你爹娘不是当着你的面给乞讨孩子买面包,给逃学孩子买车票回家,你当时在想什么?”

“要帮助别人,首先要武装自己。”

“怎么讲?”

“我父母带着我一路乞讨,一路捡破烂来到省市。后来我们在省市落下脚,能填饱肚子,我父母遇到需要帮助的人,他们就帮助一把。”

“他们手头并不宽裕,却还要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你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们曾经被别人帮助过,现在要帮助别人--。”

“父母已经告诉你出爱返爱这个道理,你发财致富之后为啥不感恩?”

“哎,”六天长叹一声,说道:

“我发财之后,只晓得泡妞享受,搞一些噱头装门面,哪里还记得爹娘老子的话。”

“不过,多少时候他们告诉我做人要本分,做人要厚道,做人不能忘本,永远要记住自己是穷苦出身,就要多为穷苦人着想,可是我一看见美女,啥都忘记了。”

“因此有今日!”

“还挨了不少父母的骂,他们还不住我买的房子,非要回老家去了,与我断绝关系。”

“他们这么做,原来是在警告我,你屋顶开门,六亲不认,迟早晚是死路!可是我听不进去,总把他们的话当东风,戴上隐形耳套……。”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呀你---,”柳丝丝手指老公马六天的头说,“让我说你啥子好呢?”

“我没有一点好!”

老公马流着眼泪说,“两次水淹采石场,让那些刨食的人泡在水里,我不成牲口,谁做牲口?我的婆娘不被人睡,谁的婆娘被人睡?孩儿啊,我不配做你的爹,你跟姓西门乐姓吧,世世代代跟他姓吧。”

说完,老公马六天长嘶一声,前蹄抬起曲在胸,两后腿蹬地,竖起身体,有丈余高,然后把头撞向地面。

墨掉见此,心想它要撞死解脱,那自己的罪孽就深重了。寻死可以,但一定要关闭它们与人类通话的语言系统,那时候随便死。

牲口与人的童话系统一旦关闭,它们就停止了人的思想。老公马六天的脑海里就呈现出另一幅景象,柳树儿发芽,桃树儿开花,血液里注射了兴奋剂,身体兴奋得跳起,就将弯曲的两腿往枣儿红母马秦舒洁背上骑去,就像西门欢扑向冯玉耳的身体那样。

老母马秦舒洁抬脚踢腿,微力踢老公马六天的身体,好似西门欢和冯玉耳打情骂俏,不要在众人面前粗鲁。

罗姗一看就明白,那是柳树儿发芽,桃树儿开花,春天到来的节奏。因而羞红了脸,狠狠地骂了句“畜生”,扭头走了。

老母马秦舒洁的姿势非常优雅,而老公马六天非常粗鲁,两头畜生站在那里就像冯玉耳和西门欢站在一起兴奋不已。

冯玉耳一张桃花面,指着它们叫起来:

“姗珊姐,方莲姐,丝丝姐,你们快看,来年柳树儿发芽,桃树开花,我们家要产宝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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