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肤浅

一盘紫米糕下肚,林径霜彻底满足,因为早起打个哈欠又有些放肆的伸个懒腰。正是因为心大,来了寨中短短几天,日日烤肉炙鱼竟还养胖了几分。但凡这其中有人想要害她,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

林径霜坐在椅子上,好奇的打探着这间中原装饰的屋子。她穿越过来就在军营中,装饰极简,从未见过这样精丽雅致的装饰。

从里屋出来,朝客便看见这样一副场景。颜色妍丽的少女睁着一双杏眼好奇地四处看,略微鼓起的脸颊白皙柔嫩,想来手感便如同早上磨好的糯米粉一般顺滑。

“我这里有几套衣裙,放着也无用,你既穿不惯寨子里的衣裳,不如送你吧。”

林径霜今日又穿回了来那日的粗布男装,若不是那张脸,倒显得像是朝客的小厮。她接过一叠精致的衣裙,天青色水蓝色,颜色清爽却全部都是窄袖的侠女装束。

衣服的最上方是一只翠玉簪子,款式简约却极其精致。

她下意识摸一摸自己头顶满头的小辫子,睡了几天早就蓬乱的和鸡窝一样,与朝客顺滑飘逸的发丝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不太会用,不要摔折了你的簪子。”她连连摆手,这样不常穿的衣服首饰本该压箱底,拿出来时却这样崭新。尤其是那根簪子明明是时常把玩,带着油亮的一层光,想来十分宝贵。

一刻钟后,林径霜就坐在了梳妆台的大铜镜前。满头的辫子拆开来微微的打着卷,镜中少女顾盼生姿更显娇俏。

“这里的藏一簇发卷进去,然后簪上即可。”她看见满头的青丝被朝客几个动作便乖顺起来。

她端详镜中的自己,一身水蓝色窄袖劲装,拔高了整个人的身形。翠玉的簪子挽住发丝,添了一丝柔美。

“朝客,你是不是应该再送我一柄剑。”目光袭来间朝客来不及躲闪,眼底的眷恋与温柔如同潮水一般漫了一地。

“剑,丢了。”他目光依旧飘忽,透过林径霜不知是在和谁说话。

“你别生气,这一次,我定不叫他们欺负你。”

他不受控制的上前一步,伸在空中的手缓缓的,想要触碰这场白日幻梦。

“朝客……朝客?”

林径霜后退一步,她知道朝客藏着他自己的故事,此刻不知把她当成了谁。

水蓝色衣袂原本触手可及,正因那后退的一步,朝客触碰不及。如同夏日的冰水兜头浇来,在温柔缱绻的梦也能醒来。

朝客不再遮掩,也自知遮掩不住眸中的往事。那个藏在心底许久的女子,终于在这时重又占据了他的整个身体。

气质如兰的朝客垂着通红的一双眸子,颤抖着将自己的手收回。两人对峙许久,他才缓缓从屋内拿出两个雕花的精致盒子。

“这个给你。”嗓音沙哑和着泪音,失神落魄却又不舍放过面前这个多年未见的影子。

一只木盒被推过来,打开是小巧的珍珠圆子大小的一颗深红色药丸。

“这是蛇药,若是被咬了,这个可保你无大碍。”

林径霜一边盯着朝客这个寨子里故事太多了,她来不及听来不及反应。这些故事里的人大多离散,剩下一个半疯半傻的人。

她怕朝客也是一个疯子,可另一只手却诚实的收起那锦盒。

这一丸神药,来自神秘的深山外族,可治蛇鼠虫毒,必得价值千金。

她离了这里,置办一点田寨,再开一个给人看天气算出行是否相宜的小铺子,直接开启美满人生。

另一只稍大点锦盒打开,里面是另一颗稍大点药丸。扑面而来的药香比刚刚那颗更甚。

“你想看的,假死药。”

林径霜伸出手去,想要仔细瞧一瞧这长得如同麦丽素一般的假死药。

手刚伸出去,锦盒便关上。朝客的情绪此刻已全部收好,他拒绝不了他心中的人,但是面对林径霜,理智大于感情。

“这个是送给曙合拉和那日泰的。你若想要,我以后再炼一颗。”

他起身送客,今日的情感失控非他本意。长长的时光里,他以为思念会淡如水,仅存的一点点欲望让他送出了那身衣裳。

思念盛极,人就会欺骗自己。他只是想再看一眼她的模样,却在影子出现的那一刻就被勾了魂魄,他宁愿沉溺在那场幻梦里,用痛苦换取与她一起的机会。

伸出的手,好像就能碰触她的衣袖。

可不是的,她再不会原谅他了。

朝客闭上眸子,把痛苦再次埋藏,他怕自己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只挥挥手示意林径霜离开。

林径霜不再说什么,就算是再多的好奇与八卦,都不好在这样的时候去提起。

她大约猜出了大概,朝客的心上人应是一个中原地区的女子,这窄袖劲装与玉簪便是那位姐姐留下来的。而尽管是烧毁祭祀榕树这样勇敢的朝客也没能护住她,只能独居在山坡上,以汉语汉服来思念这位心上人。

天上虽是艳阳高照,可周围澹澹的云团依旧在西北边,林风扬起落叶,飘零着落到院子里。

“院子里的药材收了吧,晌午时分有场雨。”她见朝客不动作,便收了收袖子主动搬起来。

这几匾切好晒得半干的饮片,从采摘到炮制至少得半个月之久,总不能一场雨全部浪费了。

好不容易压住的心绪,只微微睁开了一丝的眸子,便于那虚微的睫毛间看见那袭水蓝色的身影活跃与他的院子里。

搭在椅身上的手陡然捏紧,为何叫他看见这样梦寐以求的场景。他想,若是她在,也会这样在雨季来临之前为他收药吗?

心中不知何处翻腾起来,原本炽烈的岩浆是沉寂的,唯有第一滴雨水落下时,心魔以此为由肆无忌惮起来,迸溅起滚烫的白浆,烫的人体无完肤。

他想把她留下来。

他要把她留下来,哪怕只充当一个背影以供思念,那也足够了。

晌午时分,雨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林径霜攀着窗橼看着外面的雨景,茂盛的树木缠着雨丝,将洗沐后的清新气息遍布整个寨子。

她掰着手指头开始算,从这场雨开始,一点一点下尽天上的水汽储存,为着来临的旱风腾出位置。

图纸还在她的手上,傅之安竟也不催她,反而在这敌营里生出一些闲雅来。

今日穿着这身衣服回屋时,遇见了一身白衣的曙合拉。病恹恹的少女得了寨主的全力相护,也能每日在阳光下多走两步。

因为早见过面,虽是语言不通,相见时也垂首示意。只是抬头的瞬间,茶褐色的瞳孔皱缩起来,即使快速的调整也遮掩不住刹那的惊讶。

林径霜当然明白,这绝不是对美貌的惊诧,而是她知晓这身衣服是从朝客那里得来,中间又藏着怎样的故事。

雨越发下得淅淅沥沥,旁人不晓得林径霜可清清楚楚。烟雨迷蒙着落到树林上罩起一层薄薄的轻纱。

林径霜披着件蓑衣褪下那身水蓝色亮眼的衣服,起身前往那株大榕树下。

时辰上早,只是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她太眼看了看愈来愈烈的雨势,想必今夜傅之安是不能来了。

她折下一只气生根扔到地下,反正她是来不得了。晴天还能说是赏月,拉上朝客作借口,这瓢泼的大雨难道还能出来赏雨吗。

条条气生根垂到蓑衣间,雾气丛生于一树之间,仿佛天然的仙境。林径霜闭上眼,感受这个世界的生命的力量,是蓬勃的,是向上的,是苦难中依旧求生的。

她触到那处被火烧过的痕迹,青苔已经附上,逐渐掩盖曾经的创伤,新的生命代替了弥漫的硝烟,蒸蒸日上。

她忽然有些明白傅之安,明白了历史上的上位者,为何一定要一统,为何一定要打胜仗。不仅是为了王权,也是为了安稳,为了一个可以煮茶赏雨的时代。

她回了房中,外面是雨声,屋内烛火摇曳出一室阴影。潮湿的空气和温度让她早早便卧床酣睡,梦中不知几何。

而一个山谷外的军营中,恬淡气氛全无。

“她果真如此吗?”傅之安拧着一双眉,面色有些黑。

戴平斜斜的杵在账中,“少主可自行去看 不过三日,林姑娘与寨内医士感情甚好。”他虽然垂着首,余光却不时观察着傅之安的表情。

“那医士名朝客,离群索居,与寨中人不甚熟络却与林姑娘一见如故。今日,林姑娘前往他住处,不多时便升起炊烟。”他适时停住,颇有些不好往下讲的意味,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这样说来也有了三分耐人寻味。

素来清醒的傅之安这时竟上了他的套,面色越发黑了几分。

“炊烟?哼……”他冷笑一声,他单知道她是个吃货,看见吃的挪不动道,却不知道她是谁的吃食都吃。

如此不挑食!

“继续说。”他摩挲起茶杯,整个人都气压都降低,叫底下人以为是林径霜叛变了一样。

“林姑娘出来后,换了一身衣物。属下在她回去的路上看见,姑娘的发型也换了,别着一只碧玉簪,看着极珍贵。”

他顿了顿,见傅之安的表情心下了然,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以林姑娘的手艺,怕是梳不出来这样的发髻。”

果然,傅之安属意那姑娘,只怕是到现在自己也不知晓。

茶杯被重重放下,宽大的袖袍拢住的手在内里不自觉攥起又松开。

他紧张什么呢,不过是个细作,就算是叛了又如何?可心被牵动的感觉叫傅之安不好受,是了,定是他的自尊作祟,尽管林径霜的反叛目前来说对他的计划几乎没有影响,可她……

可她,如何能,能如此肤浅!

“我问你,那医士长得如何?”问完之后有不自觉轻咳两声,他倒是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一只妖精将她骗得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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