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风寒

许县令看看左右, 抬步走过去,亲手扶起赵举人,道:“必承所愿。”

这一次的礼贤下士, 许县令做的很足, 不只是因着赵举人有些才能,还因为这是他们收的第一个稀有人才。

在许县令跟赵举人亲切互动的时候, 徐秀越翻看了下赵举人献上的家传古书。

与其说这是一本书, 倒不如说,这是一本关于其他书的注解,有一些是记录了原文所用的词语,譬如“围魏救赵”这种徐秀越都耳熟能详的词语, 下面则是一些自己关于此条的用法理解。

而有一些, 则更类似于散文, 想到哪里写到哪里, 有时候还夹杂着对某项战役的解析与批判。

这些信息,在现代来说,就是网上一搜能出一大片的知识, 但在敝帚自珍的古代,这本书却可以称得上传家之宝了。

见那边许县令已经跟赵举人惺惺相惜了,徐秀越才合上书本, 询问道:“原本传下来的, 可还有其余附从书籍?”

赵举人惊讶道:“大人从何得知?

这本书是从祖上传下来的,到我父亲这一辈, 就只剩下这本祖上亲自书写的书籍,以及另外两本,奈何家贫,早年我生了场大病, 没有办法,父亲才卖了其余两本。”

徐秀越觉得十分可惜,能写出一整本解析的人,必然于兵法一道上颇有研究,想必其余的书籍,或多或少也会有简短的注解,若是还在手中,倒是绝佳的教材。

林修为第一时间便瞧出了徐秀越眼中的遗憾,转而问赵举人道:“不知令尊将那两本书卖与了何人?”

赵举人蹙眉回忆,许久后才道:“那时我年纪尚小,只是考中功名后听父亲提了一嘴,说是将书当给了博览书肆。”

林修为略作思忖,道:“那是南阳城尹家的产业。”

这就不好拿回来了。

不过便是手中这一本,也已是他们如今得到的最宝贵的东西了。

徐秀越道:“这本既然是您的传家之物,我们也不好夺人所爱,只不过书中所记,确实类比千金,只希望您可以让我们摘抄一本,留作军中教学之用。”

这是赵举人献书最好的结果了,赵举人便立刻答应了下来。

徐秀越投桃报李,也道:“再过些时日,寒冬将至,南阳城冬季阴冷,到时粮草本就不丰,将士们又身着沉重棉衣,想必战事也会暂缓,到时我们再派人前去搜寻先生家人。”

赵举人闻听此言,面上十分感动,他知道,口头答应不算答应,时时刻刻有反悔拖延的可能,但若是像徐秀越这样给个不远的时限和可行的办法,那就有八成把握,会履行诺言。

赵举人深深一揖:“多谢大人。”

许县令亲自带他去了后衙暂住,然后才回来跟徐秀越商量,看能否将赵举人安排进军里做个军师。

徐秀越算了算,卦象为吉,只不过却提醒道:“如今的测算,也只能算此时此刻,如今天象与世局混乱,我虽不精通天象,却也知道这样的天象对测算的影响,所以,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许县令点头道:“仙姑所说,老朽也明白,若是当真事事如卦象所示,无有变数,那这日子还有什么过头。”

徐秀越笑道:“大人能这么想,果真豁达。”

赵举人被安排了军师的职位,第一日便由林修为带着去了军中,瞧见精英队的训练,顿时瞪大了眼睛,好半晌才呼出口气,赞道:“真乃雄师。”

林修为也是为了安他的心,这才带他来看训练,闻言便道:“有先生加入,必然如虎添翼。”

没过多久,何安卓匆匆从军中赶来,先拱手一礼才道:“这位便是军师赵先生吧?”

林修为给两人互相介绍,又道:“何副领队于军事上也有些才能,日后你们一人也可互相探讨一番。”

何安卓便紧接着道:“还请赵先生多多指点。”

赵举人则谦虚道:“不敢当。”

事情告一段落,秋种也完成了,因着有水车的帮助,今年的留仙县,百姓们比往年轻松了许多。

一闲下来,勤劳惯了的百姓便开始找活干。

如今每三个村子,就有一个公立免费学堂,多是教小孩子认些字,再讲些关于礼仪道德的小故事。

闲着的村民们有感兴趣的,便也搬了个板凳,在屋外听个乐子,先生们也不赶他们走。

所谓教化百姓,许县令深觉自己已经走出了第一步。

另外有不爱听讲的大人,便寻了些感兴趣的技能,进县令做学徒。

这里面,大多是研究所的人开办的技术学校,他们开校却不是为了教学,而是想要找些廉价劳工,帮他们处理基本的物件,好提高研究速度,顺便也教些基本的知识。

若是遇到有天分的学生,才会破格收徒。

当然,作为廉价劳工,是有工钱拿的,而一旦被师父们收徒,反而没钱了。

徐秀越为了避免有人为此烂收徒压榨徒弟劳动力,便直接给了个“福利”,谁收弟子,就要在几大研究所的共同注视下,办一场收徒大宴。

虽然是县里出钱,但这样的仪式感,让收徒这件事,显得更为庄重,更为认真。

所有人都学会了动脑子,用脑力解决问题。

这样的发展之下,研究所的研发也更为迅速,每隔几日,就会有人向许县令汇报新的研究成果。

有的只是一把改良铁锨,但却更为省力,有的则是较为复杂的攻城锤之类,还有的,则是改良织布机、铁犁之类。

最让徐秀越兴奋的是,竟然已经有人做出了蒸汽机的雏形。

而她提出的火药与大炮,也已经在研发之中。

另一边,河田县招兵结束,第一批新兵返乡后,关于留仙县的情况便传到了河田县。

不过几日,河田县孙县令便上书一封给许县令,表明自家也想建造水车的意思,不过却被徐秀越否决了。

河田县虽然北边多山,但大部分耕种地区都是平原,并不适合建造水车,她有一个想法,但不知可不可行,便喊来了水利所和木匠所的成员,直接派去河田县解决问题。

临行前,她给他们提了下开凿水渠的办法,让他们到实地探查下可不可行。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留仙县跟河田县慢慢稳定下来,研究所、公办学之类的地方,也慢慢有了自己的一套体系。

秋去冬来,天也一日日寒凉起来。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这让徐秀越想起了一个经济作物,棉花。

棉花需水量较少,可以种植在山上,而且他们本地夏季的温度,可以达到棉花生长的需要。

徐秀越裹着厚厚的冬装,跟林修为商量过可行之后,便来县衙向许县令炫耀她新发现的利民项目,谁知道刚进县衙,就被衙差请到了后院。

“仙姑来的不巧,咱们大人这几日风寒加重,正卧病休息,仙姑若是有急事,不如去后院与大人详谈?”

徐秀越蹙眉道:“前几日便见大人有些咳嗽,一直说是老毛病,不见轻不见重的,怎的这两日便加重了?”

“嗐,还不是矿山那边说产出变少,大人着急,便去瞧了一眼,回来便唉声叹气的,说小矿山要挖没了。

不知道是不是当日感染了风寒,这便有些发热,大人怕仙姑和林大人担忧,便不让旁人告知。”

徐秀越一进许县令的院子,便闻见了一阵浓重的中药味。

掀帘入内,许县令半倚靠在床榻之上,人倒是还算有精神,只是徐秀越一瞧便觉不妥。

她眯眼看了看,许县令头顶的气团已变成黑灰,甚至染及印堂,这是有生死劫的表现。

许县令一见徐秀越皱眉,便笑着安慰道:“人老了,不过吹个风就染了风寒,倒叫你们担心了。”

徐秀越看了看许县令放在床头的册子,拿到一边,道:“大人还是莫要劳神,便如上次那般,安心休养。”

许县令干脆应道:“好,有两位替我看着县里,我也放心。”

徐秀越见他听话,才放下心来,听许县令询问她的来意,徐秀越便将话吞了回去,只说几日未见大人,前来看看。

许县令轻笑道:“你们不说,我也就不问了,我这把老骨头还是好生休养,争取多活几年,好看着咱们县更好、更强。”

“大人知道休息,我便放心了。”

离开后院,徐秀越熟练的接手了县里的工作,顺便安排人搜集棉花种子,待明年天气稍缓,便种下去。

棉花是个好东西,又能保暖,又能织布,只是原先大家忙着种粮食,根本不知道留仙县也能种棉花,更没有多余的人力种植。

如今一听县里要安排种棉花,本着对县衙的信任,百姓们都热烈讨论了起来。

许县令养了三日,烧退了,人也渐渐有精神了起来,只是还止不住咳。

进了腊月,天越发的冷了,腊八这天下了场少见的大雪,今年是个丰收的富裕年,百姓们可以说是家家有余钱,早早的准备好过年物资,众人都沉浸在了节日的喜庆中。

最开心的便是孩子们了,一个个拿着米糕、糖葫芦,在街上、在巷子里穿梭,唱着清脆的儿歌。

随着县衙的强大,县里的富户们也自然的收紧了尾巴,就连前丞相的孙子赵员外,都没有惹事。

许县令也有心想要出去看看,只不过天寒地冻的,他生着病,便没有出去。

然而天气的寒冷到底是影响到了他,下雪的第三日,他又发了高热,人也是咳嗽不止。

徐秀越跟林修为接到消息忙去看他,许县令整个人又瘦了一大圈,苍白的发丝也没了往日的光泽,双目浑浊,只是面上还带着笑容,看向他们:

“人咳咳——老了,咳咳——不中用了,咳——不过——咳咳——不过是开窗通了通风,就——咳咳——就这样了。”

许县令的状态很不好,就连不通医理的林修为都瞧了出来,而在徐秀越眼中,许县令满身上下缠满了黑气,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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