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灵气之河

一盏盏明灯留下青烟,进入梦乡。

早早抵达客栈的镜明与姬瑞燐夜深未眠,敲响客栈老板娘厢房的门。

进入如意馆的那刻镜明就疑惑,总觉得招待他的店小二在哪里见过。随后见到自称如意的客栈老板娘,镜明惊觉店小二原来就是辛忘忧。镜明不禁在心里感慨,一是头发确实会影响一个人的面容,难怪喜鹊共沉对头发如此执着;二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听见敲门声,正准备卸妆的辛如玉一边应答,一边从妆台下摸出匕首插到腰间用衣裳掩好,然后带着热情洋溢地笑容打开门。

“是你们?!”做好万全准备的辛如玉还是忍不住惊愕,迅速将解开幻术假身的镜明与姬瑞燐拉入房中,确认无人潜伏监视后关上门。

辛如玉极力压低声音:“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出现了什么新情况?”

“放松,暂时无事发生。”

镜明简单交代了他们到此处的缘由后,向辛如玉打听近日宝康县发生的异事。

客栈人来人往是十分理想的情报集散中心,当然宝康县大多消息都是与孩童有关,例如当初临风女童高价被卖出的消息。

简单总结就是孩童失踪和父母被杀。问题在于遇害的孩童与父母有何特征,传闻中的妖怪真身又是何样等的详细信息。

孩子是未能回应父母期待的孩子,获得名利却叫苦叫累的孩子,人前笑面盈盈人后郁郁寡欢的孩子,无人在意早就被舍弃的孩子。

父母是倾尽家财讨好师长将孩童送入各类机构的父母,日夜陪伴且软硬兼施督促孩子十二分努力与坚持的父母,害怕孩子乱花和被骗而为孩子“妥善”保管钱财的父母。

孩童失踪事件案发时间皆为夜晚,数名人员目击数以千计的老鼠将受害孩童包裹掳走。从六日前直至今天已有八名孩童失踪,失踪孩童父母则集中在昨日凌晨至清晨时段遇害。已经确认失踪孩童与遇害父母是一一对应的亲子关系。

因与五凤暂无关联,辛如玉未有打探到详细的信息。镜明、姬瑞燐与辛如玉道晚安之后回房休息。这次是三人挤在一间厢房,替木头拉好被子之后,镜明看着对面紧闭的床帘一会儿后,也小心翼翼卸下床帘躺下休息。想到宝康县畸形与异样的氛围,镜明无法入睡,紧握重明耳坠也无法止住心中的狂躁——“这里肯定有金莲游园!”

怪异,雏凤楼的莲子是金莲游园最“纯洁”的一批,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当弄童被正面接受时,恶徒对孩童的肉欲需求反倒降低,甚至唾骂单纯的弄童之辈,追求极致的“纯洁”。宝康县居民已经达成共识,只有最懒惰的孩童和父母才会选择出卖身体,并对其进行鄙视。只是,恶徒的本质不会改变,只是换了一种玩乐方式,所以才会诞生光明正大以男扮女装为卖点的雏凤楼。

仝纯因为愤怒无法入睡,愤怒的对象并非其父仝真,而是始终压着他的雏凤楼头牌庄律。

今日庄律无故放客人鸽子,仝纯被派去安抚愤怒的客人。仝纯使出浑身解数且花费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是令客人平息愤怒,无法使其心情好转。客人一口一个庄律,各种令仝纯用力强忍吐槽的臆想——“是不是因为双亲送的兔子死了,律儿太伤心了?”

最终,被从姐姐家中带回的庄律,以一篮红鸡蛋轻松地令客人笑逐颜开——“先生,先生,听我说!听我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舅舅了!”“我姐姐的孩子出生了!是女儿!特别可爱!”“先生,你文采这么好,帮我一起想想名字吧!”

轻而易举哄好客人的庄律,将客人加赏的一盒银钱转赠给仝纯:“纯,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既然知道会给我添麻烦,为什么你就做事不能稳妥一点?!”

“你说得对,我日后一定要稳重一些,毕竟从今天起我就是舅舅了!”

看着庄律喜不胜收、骄傲非凡的样子,仝纯心中的怒火越发旺盛,于是又一次挥出专门用于伤害庄律的利刃。

仝纯一边接过银钱一边无奈叹气表示接受庄律的道歉,随后拿来蜜饯赠予庄律:“你尝尝,我爹今天特意送来的。”

“伯伯真有心。”庄律羡慕地将蜜饯含在口中。

“我娘怕我冷,还特地做了一件棉袄。我真想她多关心关心自己。她身体这么差,却总是担心我。”仝纯喋喋不休,“对了,叔叔他们有去看你姐姐和外甥女吗?”

庄律以端庄浅笑回答:“他们很忙。”

“是这样啊……”仝纯神气十足地安慰道,“不要紧,等他们忙完一定会抽空去看你姐姐和外甥女的。”

庄律笑而不语。事实是分别流连于赌坊与梨园的庄律父母听说外孙是女孩,冷冷啧舌之后表示很忙无暇看望。

“不过,律,还是提醒一下,叔叔他们近日再多事情要忙也缓一缓,多呆在家里吧。我今天听说妖怪开始吃大人了。”仝纯仔细地观察着庄律的每一丝表情。

“好的,我会提醒他们。”庄律继续保持那种甜甜的微笑,“纯,我不打搅你休息了。晚安!”

仝纯感到十分无趣,因为庄律的表情只有平静,没有欣喜。

月光为庄律点灯,照亮他手中那枚画着老鼠图纹的黄符。

刚刚生产完,身体虚弱的庄望南见到庄律十分高兴,不听劝告地未有躺下静养休息。庄望南从枕头下摸出锦囊交给庄律后,断断续续地向庄律介绍近日坊间流传有关“林嬷嬷”的故事。

从前的从前,某条村庄老鼠泛滥,致庄稼收成不足。在村民万分苦恼之时,一位以宽大百家衣为披肩,手握骨笛,自称林嬷嬷的女人出现。她表示自己能够帮助村民驱除老鼠,只要一对父母愿意献祭自己的孩子。每位村民都抱紧自家的孩子,义愤填膺地辱骂女人。

“妖女!滚!”“我们宁愿饿死都不会交出自己的孩子!”

“就让我看看你们能坚持到何时。”被投掷石头、土块的林嬷嬷微笑,在地上留下骨笛之后离开,“如果需要我的帮助,你们只需奏响骨笛。”

半月之后,村民三餐皆以老鼠为食。虽然未有饿死,但是疾病开始蔓延。

终于,在满月高挂空中的夜晚,响起断断续续、不成音调的笛音。

瞥见百家衣的瞬间,站在村口等待的女童焦急地拄着柳木拐杖向女人行去。

瘸腿的女童很打眼,女人记得当时她的父母还牵着一个五岁男童。从女童手中接过骨笛的女人叹气摇头:“不旦自私,还重男轻女。”

“不是这样的!这是我自己决定的!”女童焦急地解释她的父母对她和弟弟一样好,她的弟弟十分可爱与体贴,总是为她跑前跑后。

“我想他们活下去!”

“那你自己呢?”女人若无其事地玩弄着修长又锋利的指甲,“该不是觉得自己瘸腿没有活下去的价值才牺牲的吧?”

“我当然也想活下去,但是我知道即便活下去,我也做不出比现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了。”

“……”女人凝视女童许久,“你叫什么名字?”

女童骄傲地说出饱含父母心意的名:“我叫灵气!”

“十分适合你。”

“谢谢,仙女姐姐!”

女人轻笑:“即便恭维我,也不会给你便宜一分。”

“嘻嘻,暴露了吗?”

女人抱紧全身颤抖的女童:“这次任务完成之后,我就能成仙了。虽然无法令你复活,但是我答应你,今后将尽我所能拯救像你一样善良的孩子。”

“好……”

被感动的天空以滂沱雨水灭除鼠灾,雨后彩虹跌落地面变成一道真正的河水。

“林嬷嬷成为灵气河的河神,并按照与女童的约定总是为孩子遮风挡雨。”故事叙说完毕,庄望南进入正题。

“将姓名、生辰八字与住址写在纸上,并从衣服上切下一块,一同装入锦囊,然后在三更时分将锦囊埋在灵气河河边的第十一棵柳木下面,三日后将锦囊挖出就会得到一张黄符。”

“难道这就是……”

“是啊!”恢复血色的庄望南激动地握住庄律的手,“律,随身带着这张黄符。总有一天,林嬷嬷会来救你。”

“……”庄律没有庄望南想象中兴奋,“律,你不相信真的有林嬷嬷?”

“我信!只是……”庄律显得有些烦恼,“只是我在想要不要准备什么招呼林嬷嬷……”

“哈哈,待会提些红鸡蛋回去吧。”

剥着红鸡蛋的人说:“只是,困住你的并不是这座雏凤楼,而是庄望南。”

“!?”庄律先是一惊,然后用满是惊奇与好奇的棕瞳看着眼前之人,“你就是林嬷嬷?”

“是我,既然你不打算离开,那我们交个朋友吧。”

看着那慈爱的双瞳与真诚的笑容,庄律准备握住那只黝黑的手。

“吱!吱吱吱!”

一只仓鼠扑到二人中间,随后成千上百的老鼠汇聚,将“林嬷嬷”完全包裹,化作一缕青烟消失。

“律,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吃鸡蛋?!你再长大一点,客人可要不高兴了!为什么你就不能像纯一样自律?!明天一天不许吃饭!”

“明白。”

待满脸不悦的采莲人离去,庄律摸出仝纯送他的蜜饯:“谢谢伯伯、伯母,希望纯能够早日回去看你们。”

日出之后,庄律的愿望实现了。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