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番外-风雨潇潇,鸡鸣胶胶

阴差阳错,我附身了南楚的太子楚纥。

本来我只是替一个女鬼还愿,去红袖阁打一个叫顾衍的负心汉,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说来这世间缘分也真是巧妙,恰好撞见梅嗣音被选进东宫做了太子的侍妾。

听说她被太子妃为难体罚。

此时扮作小厮的小太监牵着一辆马车“嗒嗒嗒”过来,我安置了原身,他跳上车拉着缰绳,我一路便急急往北武皇宫赶去

太子东宫律阳宫。偏殿。

一个熟悉的身影跪在那里,似乎随时就会倒下去。旁边一个嬷嬷凶神恶煞地死死盯着,她忍受不住微微一侧身,手里的针就落下去。

“住手!”我几乎从胸腔里怒吼出来,冲过去将那嬷嬷拽开。

梅嗣音循着声音抬头看我,她的脸虚弱得不成样子,袖口下没有伤痕,却是一碰就吓得弹开,仍强撑着笑,“殿下……”

我心里像被鞭子狠狠一抽。她意识已经有些不清,我急忙叫了旁边的人去请御医,抱起她走出偏殿,一个华贵端庄的女子迎面走来,娇柔地唤了声“夫君”,我冷冷地扫她一眼,衣袍一擦而过。

御医终于赶过来,最前头的上前替她诊了下脉,跪下来向我禀告,“殿下,梅小姐并无大碍,只是睡着了而已。”

昏迷成这样了还无大碍?我定定地睥睨着地上跪着的一众太医,为首的那个目光开始闪躲瞟向别处,那个唤我夫君的女子就静静立在他视线的落脚处。

我有点了然了。冷哼一声,露了个阴戾的笑,道:“既是院正都如此说了,那孤当然信得过。不过,孤还是把话放在这里,今日若出了什么差错,你们的脑袋也不必呆在自己的脖子上了。”

那太医汗意涔涔,颤抖着又爬到床边,“臣突然想起适才察看到梅小姐脉象微乱,臣……臣请复诊。”

由于女医要替她检查身上的伤势,我便出了律阳宫,看着候在外殿的一众宫女嬷嬷以及一身宫装华服的女子,等着她醒过来。

“殿下,梅姑娘怎么样了?都是臣妾的错,不知她身体差,同她计较这些个小事,不过就是顶撞不敬,臣妾……”

我沉声打断她:“既然知错,太子妃就去跪着吧。”

她愕然地抬起头,身旁一众宫女嬷嬷惶然下跪。

“跟着太子妃的两个嬷嬷,明知太子妃心性冲动,不仅不加劝阻,还在旁煽风点火。念在你们打小服侍太子妃,各领五十个板子遣去浣衣局,以儆效尤。其他人,就先跪着待梅小姐醒来罢。”

我口气凌厉,殿内一片静默,那女子盈盈秋波,泛着泪涟,咬了唇轻轻拉住我的衣摆,欲语还休。我不理会,甩着衣袖转身便走。

走到门口我顿住脚步。

我这样的举动无非是增加她对梅嗣音的嫉恨。我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慢慢又往书房调头:“太子妃随孤进来。”

“膝盖还疼不疼?”我坐在书房的椅子上,作了半分关心的样子,见她抿着唇轻摇头,方叹了口气,拉了她的手语重心长地道,“你与孤夫妻多年,你的心思孤岂会不知。不愿别的女子入孤的眼,也不过是因你待孤情意深重。”

“只是帝王家不似寻常百姓,你贵为太子妃,如此只会被人指摘为善妒不能容人。梅小姐到底是梅丞相的嫡女,梅松贤如今位高权重,孤为太子不久,不宜树敌,亟需他一臂之力。你向来聪慧,这些事理应当是明白的。”

她红着眼点头,似是委屈又似是为这些知心话感动。

挥退了她,太医便正好过来禀报伤势,说是梅嗣音已经敷了药,也开了内服的方子,已经派人下去煎了。只是底子过虚,所以暂时还未醒过来。

我站起身想去看她,又突然想起我现在是太子的身份,无疑是给她惹来麻烦罢了。

微风吹起,垂着的珠帘轻轻摇响,伴着隐隐传来断续的咳嗽声。

我胸口一揪。

梅嗣音的轮回多磨难,前几世皆是夭折,好不容易这一世能捱到现在,却仍是病魇缠身。她心性单纯,若是入了宫,这些勾心斗角权谋算计,又岂是她能应付得来的?可是,人世事皆充满变数,我插足其间,对她未免是一件好事。

“殿下……”我正望着窗外发呆,一个女子撩开珠帘入内来,手里端着玉制案盘,盛着一碗汤,“您为皇上分忧,为国事操劳,怜儿做了玉骨汤给您补补身子……”说着轻盈地端了案盘走近。

那碗汤被放到案几上,她玉手纤纤点了熏香,身体也朝我越挨越近。不经意间与我的袖口一擦而过。

实在是怪异得很,女子一近身前,伴着沁鼻的淡淡香气。

我顿时感觉身上一阵酥麻,燥热感蹿遍全身,直冲脑门。

我预感不好,极力压制住体内的异样感,怒喝一声“放肆”拂开她的手。

女子踉跄退倒,我慌忙站起来再隔开几步远,恰好此时门外的太监跑了进来参报:“太子殿下,皇上在回春殿设的宴即刻便要开始了,您看您什么时候……”

我只觉得如遇大赦,顾不上细问他是什么宴会,逮住这个机会立刻点头,站起来就走:“这便过去。”

“是。”

我一步不停地出了殿门,随着提灯的宫婢一路而行,走到了回春殿。

远远的就见得灯火辉煌,精装的宫女侍卫站了好长一路,殿内歌舞笙箫,霓裳羽衣,杯盘流转,觥筹交错。

上首一众人等排排站着道喜道贺。有个臣子勾着身子,缓缓跪下道:“恭祝皇上圣体康泰,万寿无疆。”

说话间有四五人抬着一丈来长的庞然大物入了殿内,上头用极上等的纹绣锦缎盖着,那臣子语气谄媚道:“这是淮山挖掘的玉经精工细琢而成的‘无瑕山河’,乃是微臣微薄心意,借意与天同寿与国无疆。”

“卿家有心了。”皇帝抚着半白的须,眯着眼打量了玉像两眼,神色藏匿在其间,听得人心头一颤:“如今国库不足,边防吃紧,人人摸襟见肘,倒是未想到卿家竟还能给朕备了如此的厚礼。”

言罢,殿堂底下众人的脸便呈现出五颜六色。幸灾乐祸的有之,更多的是情绪不明,暗暗倒吸一口凉气。

我也微惊。

贺礼……我出来时匆忙,光知道今日是皇帝设宴,却不知是万寿节的寿宴。

这一时之间,我到哪里变出个不奢华又上档次的寿礼?

“皇兄、皇兄……”突然有人捅了捅我的胳膊,我回神来,却是之前在红袖阁遇到的那个男人。他换了一身装扮,紫纹蟒袍,腰间系着翡玉,倒愈添了几分贵胄之气。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便是跟太子楚纥关系最好的当朝五皇子,楚衡。

他摆了摆长袖,挺直胸膛直视前方。脸上雍容地笑着,暗暗使劲朝我努嘴:“父皇在叫你呢……”

我只得硬着头皮,拢了拢袖子走上前,把前额低到腰身,尽量显得恭孝而不失风度地道:“恭祝父皇寿与天齐,圣体永安。也愿......门漠一战我国早日大捷。”

“是啊……但愿如你所言。”皇帝似有感叹,颔了颔首不再说话,我还以为就这般糊弄过去了,谁知他身旁一身明艳宫装的妃子笑靥如花,开腔道:“太子素来孝顺,又最体恤国情,不知今日给皇上备了怎样的惊喜呢。”

这话听上去一笔一划连句点都像是充满了认可褒赞,却无疑是使这“惊喜”的等次瞬间升级,如若我今日拿不出个惊喜,其后果的等次也就不言而喻了。

我摸遍了身上实在是一文不名,今日这片逆鳞怕是触定了。我咬咬牙,屈身上前:“回父皇,儿臣……”

“皇上恕罪,路途耽搁,顾衍来禀迟了。”

突然插入的一道声音,直接打断了我本就不知如何圆下去的话。

我心里松落下一口气,与此同时,我感觉这声音颇有些耳熟。

随着众大臣的视线,我也微微侧身瞥过去。

然后我就见着,不久前还在红袖阁声色犬马的那厮,逆着刺眼的光线,缓步走了进来。跟在他后头的人毕恭毕敬地,小心翼翼端着一个木制的长盒子。他一顿住脚步,后头的人便迅速如雕塑般定在了数尺之外。

我此前猜想过,他同太子熟识,又敢放肆,必定有些身份,倒没想到竟会这般夸张。朝堂之上,一言一行皆礼数有加,朝臣走卒,却无一不把背又躬了躬。

他拱手道:“自皇上登基始,减赋税、轻徭役,江南江北皆受恩泽,百家富庶、路不拾遗,民间人人传颂功德。这是太子敬上的寿礼,也是天下百姓对皇上的无尽心意。”

随着木盒轻启,里头的物什缓缓地呈现出来。

麦穗。一长束色泽金黄、颗粒滚圆、肥硕饱满的麦穗。

五谷丰登的见证。这礼物,无疑是最上好的礼物。

与此同时,高座上的皇帝脸上大放异彩,笑道:“今年风雨顺沛,都是百姓有福。”

我正呆站着,身边已经跪倒了一片,巍巍众生齐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好、好!众卿平身吧,赐座。”皇帝转而又笑望向我,“纥儿准备此番礼物想必花了许多心思,你前时求的那幅画朕便允了。”

我虽不知道是什么,但也只好配合着:“谢父皇――”

“众卿家都坐吧。”皇帝略一抬手,兴致颇高,“今夜只是家宴,都随意些,尽兴而归。”

“父皇你偏心。”另一道音色突然闯入,一道纤细的身影从侧殿闪到前头。

“玉儿,不得放肆。”皇帝身旁的妃子耳明心快,立刻出声呵斥道。

那倩影翩翩,嘟嘟嘴:“本来就是嘛。大家都有回赏,大哥更是连父皇珍爱的名画也得到了。人家顾衍出了不少功劳呢,为何他什么赏赐也没有?”

妃子蹙起眉头,口吻也变了,语气却仍然温柔:“楚玉……”

皇帝望着她,和煦地笑了:“无妨。玉儿说的也有道理,顾衍辅佐太子,确实是有些功劳。”说着便问,“顾衍,你想要什么赏赐?”

顾衍漫不经心地拱了下手,“顾衍不敢。”

他一说完,我便见着那唤作玉儿的公主一个劲地冲着他挤眉弄眼,顾衍的视线扫过去,她却又唰红了脸低了头。

皇帝似乎有所惶惑,那妃子却有些急了。强挤了笑颜,轻启朱唇:“皇上都发话了,但凡有什么心愿可以适当提出来。”她把“适当”二字咬得稍重,眸光流转递向顾衍时带了些许警告的意味,“顾御史?”

这顾衍竟只是个小小御史。

着实令我惊讶了番,片刻后倒也又释然了。人间事纷纷扰扰,何其复杂,与我有何干系,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便足矣。

我坐在筵席的人群中等时间过去,顾衍便立在我身侧。有过来攀谈的,一并被他挡了回去。

“纥儿,好久未同你下棋了,陪朕下盘棋如何?”杯盏三巡,酒肴正酣,上首的皇帝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未等我回复,他已经调头吩咐下去,“福安,摆布棋局。”

于是众人环绕,我就这么坐到了皇帝对面,一黑一白开始对弈。

皇帝确是国手。执棋有力、落子轻柔,也许是同多年执掌政权有关,首先从气势上便给人一种不容小觑的压迫感。

且棋艺他也确实是个中高手,常人走一步算一步,他能一步酝酿十步,峰回路转,招招围困。

但我无心对弈,只想赶紧撤离。最后我难耐激动地落下最后一子:“结束了。”

皇帝看着棋局,率先笑了:“长江后浪推前浪,看来朕是老了。”

周遭一片静默,我陡然意识到自己此举过于不妥。敢赢皇帝的棋,未免有点胆子肥。半天权衡之下,却又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要说什么。

尴尬间突然有个宫女从门口跑进来,对着我这个方向就是一倾。

座下群人立刻反应,早有敏捷的护在前头:“护驾!护驾!小心刺客!”

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一堆侍卫,那女子被制伏在地上,使劲儿挣扎,大喊大叫:“放开我!放开我!我是来找顾衍公子的!”

这声音十足让我心头一惊,却见对面皇帝眉目稳定:“你是何人?”

她急得慌喊:“我不是刺客!我,我,我叫孟潇潇!是顾衍的未过门的妻子!她们告诉我,顾衍哥哥他在这里我才进来的!顾衍哥哥,救我!”

我听着这声音了报出我的名字,急忙探头看情况,果然印证了自己的想法。之前央我还愿的那个女鬼附上了我的身体,跑到这里来了!

我感觉额角冒出了层层叠叠的密汗,皇帝却突然头转往向我这边,却不是问我:“顾衍,可有此事?”

顾衍杵在我身后片刻,脚步生风地走到皇帝面前跪下来:“顾衍斗胆问万岁,方才顾衍未讨的奖赏,现在可否讨领?”

皇帝不解,却点了头:“自然。”

他却衣摆一掀,正色单膝跪下了,凝眸道:“顾衍是南楚之人,一心只求侍奉万岁与太子,也知该守侍郎本分,不该奢求。只是潇潇苦守十八载,如今不顾性命追随至此,顾衍实在是心中感念。都道皇上是天子,实则不然,俗语道‘人定胜天’,顾衍认为,皇上是甚于天意之上的,今日便恳请圣上成全。顾衍生当殒首,死当结草。”

我嚯地站起来,那女鬼嘴更快一步,鹦鹉学舌般溜着嘴皮子:“求皇上成全!求皇上成全!”

皇帝似乎发现我的异样,捻须问我道:“皇儿对此事有何看法?”

“……”我有口难言,如今要贸然阻止,我的真身只怕是凶多吉少。

我左右权衡,只好道:“顾侍郎与……咳,这位姑娘之事迹实为动人,只是,儿臣认为,此事未免太过唐突了,更何况,今日是父皇的寿辰。”

那边的楚玉公主更把头点得鸡啄米似的:“就是就是,身份不明,这女子还是贸贸然闯进来,惊扰圣驾,光这点就大不敬之罪了……”

“何来的唐突之说,”那楚衡嬉皮笑脸的凑上来,“父皇寿诞又促成姻缘,岂不是锦上添花?”

“儿臣认为这恐怕……”我这边顾着反驳这突然冒出来的楚衡,那边急了的楚玉公主又倒打一耙:“五哥!你在说什么呢,他们根本不可能……”

龙椅旁的贵妃雍容华贵,抬了抬手,“好了好了,今儿个是皇上的生辰,你们在这里吵什么,尽扫了皇上的兴致。”说着又挽了皇帝的纹龙袖口,“皇上,臣妾觉得这也算是一桩佳事,您看……”

“按理说,侍郎成婚,前朝是没有开过先河的。但你与这位姑娘有婚约在身,倒也不是无例可循。”皇帝看上去心情不错:“这样吧,顾衍,朕既然答应了给你奖赏,君无戏言。今日便赐婚与你,让纥儿准你半日假,备着物什,便把婚事办了罢。”

“可是……”

“父皇……”

“好了好了,朕意已决,就如此办。”

“顾衍谢圣上……”我眼睁睁看着顾衍谢了恩站起来,要来抓我的手,而我的原身一脸心甘情愿甚至于喜不自胜被拉着走远了。

我继续坐在筵席上,心神不安地为自己的原身担忧,盼望着找准时机赶紧离席而去。

旁边太子妃无比体贴地过来询问:“殿下莫不是有些醉了?”

我其实滴酒未沾,却生出来了想法,借此借口正好揉了揉额,“无碍,孤去外头吹吹风,你待在这里,替孤好好尽尽孝心。”

我一路奔往律阳宫,刚好碰上急急忙忙跑过来的小太监,见了我就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今日……今日万寿节……各处、各处放着烟火……为皇上……祈愿庆祝……。”

简直在耽搁我的时间,我也急了:“说重点!”

小太监被一吓,连结巴都治好了,言简意赅道:“有宫人点火不甚,梅小姐被烫伤了。”

待我心急如焚赶回去,梅嗣音躺在床上,发钗凌乱,臂上多了一条醒目的红痕。

太医给她上着药,望着她紧咬着嘴唇不哼声的样子,我心里做了个决定。

她看到我,要起身:“殿下,你怎么回来了?宴会都结束了么?”

我顾不上回她的话:“怎么样了?都烫到了哪里?”

她摇着头:“我没事,只是一点小伤,今日皇上寿诞,您不必为了嗣音赶回来的。”

我在床沿坐下来,郑重其事:“你放心,我已经去安排了,明日就让你爹接你回去,再不让你处在这水深火热之中。”

“殿下你……”她蓦地抬起头,怔怔愣愣地,失了表情,“你这是讨厌嗣音么?”

我解释道:“不是讨厌你,现在局势复杂,不宜留你在宫中……”

“可是嗣音心甘情愿,想要陪在殿下身边……”

“何况,嗣音不是有殿下保护么?”

“好罢好罢,”我劝不动她,只得作罢,道:“不出宫便不出宫,但……”

我还想接着劝她,身体里的一股燥热气愈来愈盛。

她放在我手上的手冰凉冰凉,仿佛是一剂解热的良药。

我吓得赶紧抽回手,“你好好休息,孤明日再来看你。”

我一路夺门而出,吹着凉风觉得好受了些,迎面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一掌正中我的印堂。

――――

我感觉热意流淌,不自禁地想去解下贴在身上的异物。

我猛地一惊。醒过来。

红烛泛泪,帷幔掩映,我身上一袭火红的嫁衣。

我现在是穿回自己的身体了?

隐隐听到说话声,我轻掀起红色帷帐,从后窗口看到废弃的城墙下两个人影。

矮的那个趾高气扬,背对着我,瞧不清样子,听声音是个女子,兴师问罪的语气:“你之前不是说是怕配不上我吗?可是现在怎么又跑出来个结发妻子?现在你又要作何解释?”

却是那个楚玉公主。话说得这般嚣张跋扈,就不怕人听到?

又见高的那个躬了躬身子,显得十分淡定:“顾衍无话可说,公主以为是如何便是如何。”

“别忘了你是如何走到今天的!顾衍,是我帮着你成了大哥最有力的臂膀,父皇如今身体大不如前,实权大部分都被架空了,等到皇兄一登基你就是万人之上了,没有我,你现在还是那个摇尾乞怜的乞丐!”

“多谢公主提醒。”顾衍依旧面无表情,从身高上多少有些居高临下之感,语气冷冷的:“顾衍自当谨记。”

“你!”楚玉气得说不出话来,剁了两下脚气急败坏地冲走了,“我会让你后悔的!”

我正暗自啧啧称奇,那院落中的背影从黑暗中走过来:“姑娘急不可耐地跑出来,可是良宵花烛夜等不及了?”

灯与月光的衔接处,顾衍一袭火红的喜服,莹白玉簪绾着青丝,眉眼含笑,负手而立。

我觉得身体热度噌地又冒了上来,赶紧退了一步。坏了,恐怕是之前在律阳宫上那太子身时的那股热意的后遗症。

我克制自己身上的怪异感,面前的人却又朝我走近一步,我心中警惕立起,发现自己衣衫不整的,赶紧裹了两下,怒道:“你想做什么?”

顾衍站在灯笼打出来的光晕下,笑意盈眶,却未达眼底:“姑娘这话未免失实了,到红袖阁寻我的是你,说认错人的是你,追到南楚皇宫又说要嫁与我的,也是你。为何现在却来质问我要做什么?”

我突然才想起这一路的荒唐事,顾衍是不知个中缘由的。我只好思量着扯个合理的谎:“这些都是误会,因……”

“误会不误会,顾衍并不关心。”他出言打断道。语气未变,笑意犹在,神色里却浮上一层淡漠:“适才该听的不该听的,姑娘都听了。料想姑娘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他这样子倒与红袖阁所见和皇宫大殿内的模样相去甚远。我心知这也并不奇怪,世事复杂,脸面不过一层伪装。

只是有一点我想不通透。

那楚玉公主对他怀有心思,于他在宫中站稳脚跟该是大有裨益才是,为何要费尽心思挡住她的攻势?又为何要平白无故选择我一个素昧平生都算不得,仔细说起来还有些仇的人?之前女鬼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

我还在琢磨,忽听得他说:“明日我会求太子,把你派去伺候梅家小姐。”

这话正中我的心窝子,如今梅嗣音只身在宫中,接连受伤,我实在不大放心,以此理由留下来照顾她一段时间倒也是好事。

可他怎么会知晓我和梅嗣音的关系?

我心下疑云顿生,他已然回过身,勾起一丝老成持重的笑容来:“至于报酬,姑娘大可放心,绝对不会亏待你。”

看起来他并不知道我和梅嗣音的关系,似乎是想收买我。

我略放下心,凝神又细看一遍

,确认了他实实在在是个□□凡胎没有错。

那多的东西,便不必多问。

我从没有想过,会这样就开始一份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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