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夜幕尾声

“这条路直通阿格里尼翁,我们这样岂不是自投罗网?”走在密林四布的昏暗小道上,安东尼护送着亨得利尔,虽然暂且甩开了追兵,可是面对着不明朗的前景,依旧不忍忧心忡忡。

可作出决定的亨得利尔脸上的神情十分平静,“恰恰因为这样我才说这是最安全的选择,我想这个时候我们的敌人应该已经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追去,等到他们发现已经追不上我们了。过了这片林子,我们暂时便安全了。”

“那么我们还回色萨利吗?”安东尼问道。

亨得利尔果断地摇了摇头,“不,现在那里才是最危险的。之前是我失误了,太相信那些人了。这次行动我们的行踪只有他们知道,一定有人暗中和叛军勾结。那些人我们指望不上了,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了。”经过此事之后亨得利尔已经对三大家族的信任大打折扣。在对方动身起兵平叛之前,亨得利尔决定不再和那些人有瓜葛。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秘密返回阿格里尼翁,在城中藏身的王妃母女两人滞留在那里的时间越长,事态恶化便会加深一层。

“可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看着吗?”听到亨得利尔这样的表态,老守备长停下了马。以他们现在的力量如果不倚仗其他贵族的力量在阿格里尼翁叛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亨得利尔这样的决定让这个满心复仇的男人一时间无法接受。紧紧攥着缰绳,男人满是棱角的脸庞上隐隐约约透着挣扎的神情。

亨得利尔也看出了安东尼守备长的心思,随即说道:“不要让仇恨蒙蔽你的双眼,安东尼阁下,想必您还记得对提奥多尔亲王殿下的效忠,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尽快找到伊琳娜殿下,只有这样才能平息这场叛乱。”

“可是只凭一个女孩?”

安东尼咬紧了牙关。

“那就已经足够了。须知你手中的剑并不能让叛贼授首。真正能够左右如今局势的,是色萨利和阿格里尼翁的诸侯,只有得到潭蓓,赛萨里安和拉里萨的支持,谁才能够坐稳王座。否则的话诸侯所回应的将是他们的战斧、长枪和弓弩。至少目前而言,三大家族仍然效忠的还是提奥多尔殿下的子嗣。当伊琳娜殿下继承她父亲的遗志,将鹰旗竖起,那些首鼠两端的贵族必然通通支持真正的紫衣。惟有整个色萨利的骑兵都随站在我们这一边,提枪端矛,阿格里尼翁方才能够被光复。现在安东尼你想要孤身一人对抗叛军?凭什么,凭向上帝祈祷?凭我们现在手里的乌合之众?仅仅就在不久前,我们面对一撮敌人的追杀便差点全部完蛋了。”

亨得利尔的话语丝毫没有留点情面,而队伍中所有人都静悄悄的,他们大多是安东尼守备长最忠诚的部下,可是这种时候他们不约而同都被亨得利尔守备长给说服了。

对峙了半晌,安东尼守备长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了些许松动,良久方才缓缓地说:“好吧,我和你一起回去,哪怕前面是硫磺地狱!”这个中年男人一改之前的疲惫颓废,脸庞上又重新充满了坚毅。

……

……

……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对面山林中传来急促仓皇的号声,本来安坐河岸边等待好消息的贵族们不禁愕然。

这明显是哪里不对劲了!派出了追杀的士兵都是麾下的精锐,而目标只不过是几十个残兵,怎么会这时发出求救的号角声。

正当困惑他们还在犹豫要不要再派人看看河对岸究竟发生了什么。东西两边,也在这时吹起了号声同时夹杂者战鼓擂动。与刚才的号角声不同,这时从不远处传来的,低沉浑厚,充满了磅礴的力量,顿时在夜幕下凝聚起一场黑暗的怒潮向躲在暗处的贵族们袭来贵族。

“放箭!”

奉查士丁尼之命藏身枝干间的莫东弓箭手们齐齐洒下箭雨,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弓箭,用力吐出按捺多时的气息。

毫无准备的叛乱贵族措手不及,来不及躲闪便已经死伤一片。

“还击!还击!”

色厉内荏的贵族咆哮着下令,究竟什么时候,有人居然神不知鬼不觉摸上来了!惊恐的贵族心惊胆战。可放眼四望,射手们纷纷举起长弓,却不知道目标是哪儿。

在昏暗的树林里举着火把,叛军们只能盲目射击,可自己却成了活靶子。很快没射几箭,弓弩手便躲到了步兵的盾牌后面。可这恰恰打乱了贵族叛军的阵型,本来架在盾牌的长矛垂了下来,给了黑暗里的猎手们可趁之机。

“查士丁尼殿下万岁!”当树梢上箭雨再度落下,叛乱贵族军听见一声高喊。寻声望去,只见一支骑兵急驰向前,率领他们的正是骑兵统领撒留乌斯,他当先率领部下朝乱成一团的叛军俯冲。

查士丁尼静坐马上,一动不动。莫利亚新军护卫们环绕四周,而他只是平静置身于高高的土坡上,茂密的树林几乎完全遮蔽了林中的战事。查士丁尼唯有静静倾听战鼓厮杀声——这是他头一次没有亲自带队,而他此刻犹如娴熟棋手一般熟悉地掌握着一切的棋局,而不需要在意任何其他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林子里的厮杀声随着战鼓号角的退场渐渐平息。

“查士丁尼大人,您看!”

身边的护卫说道,查士丁尼抬眼望向林子里,一大队的骑兵自密林后现身,只见每一个骑兵从头到脚从人到马无不浴血,很难想象他们经历了怎样一场恶战。

领头归来的正是福卡斯和撒留乌斯两人,本来他们骑的披着白色马衣的战马,如今全身被鲜血浸染成暗红色。撒留乌斯肩膀处的札甲几乎被砍成碎片,甲片翻露出来,只有麻绳系着,福卡斯的盾派上刻画出深深的痕迹,甚至还有几根断枪头,但他们本人似乎都幸运没有受伤。然而当走近,查士丁尼却发现他福卡斯的小腿上插着一支弩箭,伤口很深,几乎把他的小腿钉在马鞍上。“你受伤了。”他说。

“小事而已。”福卡斯帕帕多罗斯回答,可他惨白的脸色却掩饰不了他的谎言。

查士丁尼立马派人将福卡斯扶下马治疗伤口,随即转头问一旁的撒留乌斯。

“怎么样人带到了吗?”

“这是当然,带上来!”

撒留乌斯抬起手中的战矛示意身后的部下,随即士兵们将一位被五花大绑的贵族推倒了查士丁尼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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