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的饭桌上也不太平，田桂枝丢脸好多人看许家的笑话，她婆婆李银花板着脸正在数落她，罚她站在桌边不准吃饭。
田桂枝心里恨，今天开始她就在挑粪了，现在又累又饿还被家里人嫌弃臭。而且她都是当奶奶的人了，在小辈的面前一点脸都不给她留，凭什么只埋怨她，要怪也怪秦文玉。
要不是秦文玉拆穿她，她也不会丢人。
时桥那破鞋还当众奚落她家向进是童养夫，这口气忍不了。
当下冷嘲热讽起来：“二弟妹倒是好福气，得了个破鞋当儿媳妇。”
把听见媳妇被骂，要骂人的许靖尧一巴掌拍了回去坐下。
秦文玉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大嫂，劝你积口德，向进是谁救的你心里有数。骂儿子的救命恩人，你这个岁数倒不怕什么，就不怕儿子被你连累？有句话怎么说来的？靖兰，你老师教的
什么债什么还？”
半大女孩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母债子偿。”
“对对对，就是这句，我家靖兰就是聪明，都怪娘没能耐，没钱让你继续上学。”
许靖兰是秦文玉的小女儿，今年15岁本来该念初二。大半年前她哥许靖尧被打傻后，二房没了顶梁柱，单靠秦文玉下地养活不了母子三个人，许家其他人都有意见，于是她主动退学
下地挣工分，现在整个人晒的跟块炭一样黑。
“你、你这是封建迷信，我要是跟村里举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去告，我难道不是许家人？我跑不掉你也跑不掉，好心好意劝你，不领情算了。如今全村人都知道，你去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家里撒泼。出去听听，村里谁不骂你是狼心狗肺、烂了心肠的王八？
有你这么个娘，以后怕是没人敢跟向进玩咯。”
12岁的许向进停下刨饭动作，憨憨的问道：“二婶，为什么呀？我没干坏事，还跟桥桥姐道谢了，为什么不跟我玩。”
许靖尧：“因为你娘坏，她骂我媳妇。”
秦文玉又一巴掌拍在许靖尧身上：“不能对长辈没礼貌。”
真是便宜臭小子了，只剩一张脸能骗小姑娘，不挣工分、要钱没钱、还吃得多，她要是外人也不愿意把女儿嫁过来受苦。
桥桥居然不嫌弃，看上这张脸了？
“向进，二婶知道你是好孩子，你这么大了也上过学，应该能明白你娘干的不是好事。要是其他人上来无缘无故打你一顿，你还会跟他家孩子玩吗？”
打一顿都是轻的，逼人家承认自己是破鞋，相当于逼不会游泳的人去跳河。
没天大仇恨干不出这缺德事。
许向进捏着筷子想了一会儿：“二婶，以后我把鸡蛋给桥桥姐吃。”
秦文玉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好孩子，你桥桥姐没白救你。”
“你别乱教我儿子，明明是那破鞋……”
“大嫂，也就桥桥心善，放你一马，要是去公家告你诬蔑好人，你早让人拉去农场改造了！”
秦文玉不知道公家管不管胡说八道的事，但她知道这招好用，因为田桂枝被吓住了。
“……四弟妹，这可是你出的主意，你倒是说句话。”
许老四许长福的媳妇朱翠芳心里暗骂田桂枝猪脑子，这个时候把她供出来，不是多一个人找骂吗？
果然她婆婆李银花黑着脸转向她。
朱翠芳：“……”
她捅了捅自己男人许长福的腰。
许长福会意：“娘，你别听大嫂乱说，她那是自己挨骂不高兴，拖翠芳下水，翠芳是个老实人，从来不多嘴。”
李银花最喜欢小儿子，自然信他，又去骂田桂枝：“自己的屎盆子端好，别乱扣，信不信我让你晚上也没饭吃。”
田桂枝的男人是许家长子许长富，此时一声不吭，只有她大儿子许向前帮忙说情：“奶，我娘知道错了，让她吃饭吧。”
许向前的媳妇刘爱英也跟着替婆婆求情：“奶，娘下午还要干活，不吃饭怎么行。”
田桂枝的二女儿许春霞撇嘴：“我娘是为了靖尧哥好，二婶还不领情。”
“那行，春霞等你说媒的时候，二婶也出去宣扬宣扬，你是我们家娇滴滴的大小姐，衣服没洗过、厨房没进过，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来不下地干活，谁家娶了你可真是他的福气。”
许春霞顿时气红了脸：“有你这样当二婶的吗？”
秦文玉笑吟吟道：“我也是为你好。”
“多大点事，别提了。”
许贵生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他二哥是村支书，谁敢嚼许家舌根？
谢礼？李银花顿时眼神不善的盯着秦文玉，田桂枝说她提了好些东西，哪来的钱？
借此发作道许靖尧身上：“吃吃吃，一天到晚不干活只知道吃，傻了也不消停尽给家里惹事，老二媳妇，你大哥是因为靖尧才遭了打，医药费你必须出。”
“娘，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靖尧怎么惹事了？他一向乖巧懂事。”
下河这事还真怪不到许靖尧，是许向进贪玩逃学拉着他去的。
虽然臭小子经常气得她上手揍人，但自己生还是要护着。况且她儿子没傻时，隔三差五给家里抓几只鸡、野兔回来打打牙祭，多余的还能偷偷拿去卖掉，钱也交给了李银花。
高中毕业后，跟着她娘家大哥当货车司机学徒的工资也上交了。
许家以前靠着她男人许长河，后面靠着她儿子许靖尧，在村里的生活过的最好。
现在她男人走了、儿子傻了，许家上上下下处处嫌弃她母子三人。
不用猜，秦文玉就知道她婆婆在想什么，无非是惦记那点钱，装作不经意地说道：
“靖兰，桥桥是我们家的恩人，别人虽不图报答，这做人没良心跟畜生有什么区别，连你舅舅都叮嘱我一定要好生感谢人家。”
原来一大早出门是回娘家了，秦文玉娘家在跟桃溪村挨着的青柳村，走路半小时。钱应该是秦家给的。李银花放下心同时又埋怨，有钱给时家买东西，不知道给自己家买点肉？他们家
也好久没吃肉了。
许靖兰：“娘，你放心吧，我都懂事了，桥桥姐以后就是我亲姐。”
许靖尧不满：“是你嫂子。”
他只是智商停留在了小时候，人情世故秦文玉教过他，所以懂。
娘说让他去时家当上门女婿，待会他就去。
许家众人被秦文玉指桑骂槐，也只当没听见。
二房虽然孤儿寡母，许家人也轻易不惹秦文玉。
因为秦文玉会撒泼，她娘家离得近，两个哥哥也不是吃素的，揍起来人管你亲家不亲家，欺负秦文玉母子就不行。
秦文玉：“靖尧和桥桥的事全村都知道了，我想尽快给两个孩子把婚事办了，彩礼的事……”
刚被允许上桌吃饭的田桂枝尖声道：“什么！还要彩礼？要不是你非要跳出来感谢，时家那丫头现在就是破鞋了，求着嫁给靖尧，倒贴都愿意还要什么彩礼……”
秦文玉一直笑吟吟的脸色这次彻底冷下来了：“大嫂不把我们当许家人……”
正准备骂，许靖尧突然站起来，一把拖过田桂枝装稀饭的碗砸到地上，还不算完，许靖尧又去拖桌上其他的碗往地上砸。
“不好，我哥又犯病了。”
听到许靖兰的话，许家其他人没一个敢上前阻拦，争先恐后的往堂屋外面跑。
不是他们不想拦，拦不住啊。
以前他发疯许家人去拦过，许靖尧力气大的几个大男人愣是拦不住，反倒被揍的鼻青脸肿；被揍几次长了记性，后面都小心翼翼地不敢惹，生怕他犯病。
屋外，田桂枝又被她婆婆骂了。
李银花手指狠狠戳在田桂枝额头：“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