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林姑娘的下落王熙凤的忏悔

王熙凤躺在病榻上,

眼睛四处张望着,

这屋子虽比不上之前自己住的房间那样金碧辉煌,

但比十里亭大牢的牢房好太多了!

看来那个叫板儿的小子还真的说话算话,

把自己从那腌臜处救了出来,

现在回想着自己在大牢的日子还心有余悸!

正想着,王一语和贾芸进来了,

“婶婶,你可好些了?”

贾芸看着王熙凤脸上已经不似之前那样苍白,

嘴唇上也有了血色,

知道自己这句问话是有些多余了。

王熙凤没有回答贾芸的话,

而是直接对王一语说:

“板儿,我真的是假死被救出来的吗?”

“官府的人还会不会搜过来?”

王一语沉吟一会,说道:

“官府那边有了仵作的检验,”

“是确定你是死了才会把你扔到后山的,”

“至于他们之后会不会搜过来,”

“我也不敢确定。”

“琏二奶奶你还是别担心这些了,”

“先养好身子是要紧!”

说完,王一语便上前摸了摸王熙凤的脉搏,

她的手已经不似昨晚那样冰冷,

甚是温软。

王一语查看了王熙凤的眼睛和舌苔,

虽仍然不正常,

但是比之前在大牢的时候好太多了。

“琏二奶奶,你的脉象已经平和多了,”

“只要坚持我开的药,”

“假以时日,一定会康复的!”

王熙凤莞尔一笑,说道:

“板儿,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叫我一声奶奶我实在是当不起!”

“论年龄,你比我家巧姐只大不了几岁,”

“论辈分,我跟你父亲算是一个辈分的,”

“不如你就跟着贾芸,叫我婶婶好了!”

王一语点点头,看着王熙凤身上还穿着监狱里的劳服,

心想着,自己光顾着救人了,

这救人过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伺候王熙凤就是一件,

古代男女授受不亲,

自己和贾芸、倪二都是大老爷们儿,

得有个信得过的小丫头来伺候王熙凤才是!

便问道:“琏二奶奶,你有没有信得过的丫鬟?”

“现在总得有个人服侍你,但是在外面找丫鬟我总是不太放心的!”

贾芸抢先一步说道:

“小红倒是可以……”

又怕自己的话引起王一语误会自己催促他就小红的意思,

便闭了口。

王熙凤叹了一口气,说道:

“当年我身边跟了四五个丫鬟婆子,”

“现在想想也只有平儿、小红、周瑞家的、赖大家的这几人可以信任了,”

“只可惜周瑞家的前几年就被赶出去了,现在流落到哪里还不一定呢,”

“赖大家的儿子现在当官,更不可能来照顾我了,”

“平儿……”

说着,王熙凤竟抹起了眼泪,

看起来楚楚可怜的样子,

不禁让人有些心生怜惜。

“平儿姑娘怎么了?”

王一语问道,并向王熙凤递上一张自己用的雪青丝帕,

王熙凤接过丝帕,

擦了擦眼泪,

继续说道:

“老太太过身的时候,”

“我已经病得下不了床,”

“平儿替我去金陵为老太太守灵,”

“贾家被抄家后,她也不知所踪!”

王一语心想,真是树倒猢狲散,

原来大观园的金钗们,

自己现在只知道鸳鸯、袭人、麝月、小红的下落,

其他人不知道都散落在哪里。

此时,金铭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对王一语等人说道:

“小姐来了!”

几人一头雾水,

贾芸问道:

“什么小姐?哪家的小姐?”

金铭对着王一语说:

“青儿小姐和老太太,还有白露都来了!”

“你们刚刚进来后,我跟着倪大哥去拿东西,”

“在贾芸公子的家门口看到了我家的马车!”

“我就把老太太他们都带来了!”

原来昨日刘姥姥回去后,

越想越后怕,

又是怕王熙凤救不活,王一语摊上事,

又是怕王熙凤救活了,事情败露,王一语被官府抓走,

今天一大早带着青儿和白露赶到贾芸家门口,

听说贾芸昨晚一晚上没回来,

简直急的蚂蚁挠心,

好在遇到金铭,

听说一切顺利,

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那你快叫他们进来!”

王一语对着金铭说道,

又转身想着王熙凤和贾芸说:

“青儿是我胞妹,白露是她的丫鬟,”

“两人都是信得过的人,”

“婶婶和芸哥都放心吧!”

“我们正愁没有人伺候婶婶,”

“现在有个白露过来,还能顶一阵子!”

“过几日小红回来了,大家便都可放心了!”

贾芸点点头,王熙凤也微微颔首。

刘姥姥带着青儿、白露进了王熙凤的房间,

看到王熙凤,

两人又抱头痛哭了一场,不在话下。

刘姥姥拿出几件衣服,

对王熙凤说道:

“琏二奶奶,这几件衣服是鸳鸯姑娘当年给我的,”

“我一直都视若珍宝,没有穿过,”

“来,我给你换上!”

屋子里几个男人识趣的走了。

白露端着水进进出出了几回,

青儿出来对王一语说道:

“哥哥,婶婶想见你!”

王一语刚进门,

看到王熙凤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蓬乱的头发已经被梳得服服帖帖,

脸上的污渍被擦干净,

身上的囚服换成了光彩熠熠的彩色衣服,

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

虽然已经不是妙龄女子,

但另有一番神采,

颇有里描述的神仙妃子的气场。

王一语不禁看得有些恍惚,

不过好在立马就回过神了,

对王熙凤说道:

“婶婶看上去精神好多了!”

王熙凤向王一语招招手,示意他坐到床前来,

泪眼婆娑地说道:

“板儿,你救了我,是我的大恩人,”

“只是你看我现在这副模样,”

“也没有什么可报答的,”

“我若现在再求你帮我做三件事,”

“你肯不肯再帮我?”

王一语暗想,王熙凤在里一向是趾高气昂的样子,

这副楚楚可怜、泪眼朦胧的小媳妇样子,

估计也只有他才能看到吧!

王一语没有立马点头答应,

而是反问道:

“那奶奶可否回答我三个问题?”

王熙凤不假思索,点头说道:

“只要我知道的,”

“别说三个问题,”

“三十个问题我都可以告诉你!”

王一语问道:

“第一个问题,林姑娘去了哪里?”

王熙凤愣了一会,

心想王一语第一次见到林黛玉的时候还是个小幺儿,

两人甚至连话都没说过,

怎么他还能记住林黛玉?

虽然有些想不通,但王熙凤还是回答了:

“老太太弥留之际,”

“探丫头……哦不,现在应该叫南越王妃来看望她的时候,”

“提到南越国有一个神医,”

“兴许能治林妹妹的病,”

“老太太便让南越王妃带着林妹妹去了南越治病,”

“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了!”

王一语沉吟道:

“原来林妹妹去了南边!”

“第二个问题,”

“贾家因何事获罪?”

王熙凤沉思一会儿,说道:

“贾家获罪,说来话长,”

“先是听说元妃娘娘在宫中得罪皇上、太后,”

“被打入冷宫,”

“紧接着就是有人在朝堂上参了政老爷一本,”

“说他为官期间结党营私,”

“紧接着就是有人状告贾家当年私藏前朝公主,”

“然后就是有人状告我指示张华告假状,”

“刚开始是贾家被查,”

“后来王家、薛家、史家也传出被查的消息,”

“半月之后,我们家来了一大伙官兵,”

“把家里里里外外搜了个遍,”

“把我们全抓了,”

“家里都贴上了封条!”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王熙凤回忆起这些伤心的事,

不免又落了一回眼泪,

等她的情绪稍微平复,

王一语接着问道:

“我的第三个问题,”

“宝玉和姑娘们都去了哪里呢?”

王熙凤轻轻摇摇头说:

“贾家被抄的时候,”

“我正病重,只记得一伙官兵闯进来把我抬出去,”

“说是要把我们押后待审,”

“只有我被关在十里亭大牢,”

“其他人都被关在别处……”

王一语微微皱了皱眉,

看来得到其他人的消息还得自己去慢慢打听。

便对王熙凤说:

“婶婶刚刚说要求我三件事,”

“不知是哪三件呢?”

王熙凤说道:

“我王熙凤以前是从来不相信阴司地狱报应,”

“任凭什么事,我说行就行!”

“我昨晚假死的时候,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我夫君的二姨太尤二姐,”

“我想,今天我所遭受的一切,”

“原来都是当初我加害于她的报应吧!”

“所以,我想求你在我房间供一佛龛,”

“我想时时为她诵经,”

“不奢求她的原谅,只希望她的魂魄能安息!”

王熙凤说得恳切,

王一语也有所动容,

看来这样的大灾大难,

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王熙凤原来堪称后楼里的唯物主义战士,

如今也开始相信阴司地狱报应了,

以前那般的狠辣,

如今也开始礼佛向善了,

这样的请求,

王一语自然没理由拒绝,

便回应道:

“婶婶这样说了,我自然照办的!”

王熙凤继续说道:

“我请你帮我办的第二件事,”

“就是帮我找到我唯一的女儿——巧姐!”

“她跟着平儿一起去帮老太太守灵,”

“在贾家被抄之前,”

“平儿差人告诉我说我哥哥王仁将她带走了,”

“本来我是想派人找到我哥哥要回她,”

“但来人说我哥哥兴是听到风声,”

“带着他自己的儿子和巧姐跑了,踪迹全无!”

“我知道我哥哥这个人,”

“在家里当少爷的时候就是爱在外面胡来的人,”

“巧姐跟着他我怕是……”

说道巧姐,王熙凤仿佛被击中软肋,

也顾不得男女大防,

抓住王一语的袖口说道:

“板儿,小王公子,我肯求你一定帮我找到她!”

王一语坚定地点头,

贾巧姐也是金陵十二钗的正册金钗,

他肯定是不放弃的!

“第三件事呢?”

王一语问道。

“第三件事,就是请你帮我找到想置我于死地的人!”

“那天你在十里亭大牢里说,”

“之所以我单独被关在那个地方,”

“是有人想置我于死地!”

“我就在想,我这样一个妇道人家,”

“跟谁有那么大的仇,”

“谁会那么恨我而非要置我于死地?”

王一语听到这话,

撇了撇嘴,想道:

看来你对自己做过那么多的狠毒的事还是没有清晰的认知啊,

当初让小丫头子垫着磁瓦子跪在太阳底下,茶饭不给,

一封信让张金哥那对小情侣命丧黄泉,

贾瑞虽然不算是冤枉,但是也罪不至死,

尤二姐的前男友张华,她不是也想置于死地吗。

要说起来,两只手指也数不完吧,

但是那些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小角色,

估计没有谁有那么大的能力让王熙凤单独关押、折磨致死吧!

“婶婶,置你于死地的人,”

“倒不一定是你的仇人!”

“如果只为报仇,他完全可以想其他办法,”

“比如下毒,那样死的更快,”

“但是把你关在十里亭大牢,很明显想让你自然死去,”

“只有这样才能在仵作验尸时显示一切正常。”

“你好好想想有没有抓住哪位大人物的什么把柄?”

“有可能是他怕审讯你的时候,说出些什么来!”

“不急,吃了药慢慢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王熙凤揉了揉太阳穴说道:

“我都听你的!”

语气之中有了一些说不出的温柔。

王一语坐了一会儿,

白露便端着熬好的药进来,

王一语退了出去,

让白露来伺候王熙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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