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国公松了口气。
转念又担心自己的宝贝外孙被人折磨，于是把郑苗苗翻来覆去地瞧。
没有看到外伤后，他还是不放心，谨慎问:“乖孙，可有人欺负你了？”
说话间，他故意瞥了顾昀琛一眼，又道:“若有人欺负了你，外公定不会放过他！”
郑苗苗小脑袋摇了摇，指了指陈娇娇，又指了指自己，做出一个捧脸笑的表情。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郑苗苗很喜欢陈娇娇。
小孩子性格本就敏感，能明确分辨出谁是对他真心好的，谁是假装对他好的。
蔡国公脸色一变。
——难道当真错怪了顾家？
他不甘心，又问道，“是不是有人把你掳走的？”
郑苗苗摆了摆小手，然后又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满脸都写着“我自己跑出来的，我厉害吧”的骄傲。
蔡国公:“……”
这时，陈娇娇和顾昀琛也走了过来，“不知国公爷深夜造访侯府有何贵干？”
“我……”
蔡国公看着怀里的外孙，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侯夫人当真是好心机！”
一道阴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包围侯府的蔡家府兵闻声散开，冯孝那张青白憔悴的脸露了出来。他今日穿着一身黑衣，顶着一张没有血色的白脸，在夜色看起来格外恐怖。
人群中有一个小孩扁了扁嘴，“嗷呜”一声哭了出来，大吼道:
“鬼啊！”
人群中围着不少小孩，一个孩子哭了，其他孩子也跟着哭起来。
一时间哭声此起彼伏，好像是谁家死了人。
冯孝气得够呛，听到这哭声更觉得晦气。
他忍着心中的怒火，看向了陈娇娇:
“侯夫人，您这招打一巴掌给一甜枣的手段当真是高。先是用一些小把戏把小公子哄骗出来，让所有人以为他走丢了，然后在蔡国公上门要人的时候，又以小公子的救命恩人的姿态站出来，好的坏的都让您给沾了，城南戏台子的戏子也没有您会演！”
陈娇娇琉璃般的眸子动了动，笑眯眯道:
“冯公子谬赞了，论起演戏，这长安城内还真鲜少有人能演过你，连别人的戏份都能抢来为自己所用，假以时日，必成一代名伶。”
冯孝听出她含沙射影，但心中并不慌张。
就算他们知道郑苗苗是假的又如何？
郑家夫妇早就被他灭口，而郑苗苗这个泥腿子大字不识，如今又被他药哑了，哪里能翻出什么浪花。
哪天他若不听话了，自己也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他。
冯孝冷冷一笑，偏头看了眼蔡国公，“国公爷，您可别忘记答应过我什么。”
至于蔡国公答应了冯孝什么，陈娇娇已经从郑苗苗那里知道了。
她并未把冯孝暗戳戳的挑衅当回事。
而顾昀琛则眸色一冷，手指抚了抚眉心。
灯火下，他本就凌艳的容貌越发夺目，如同破云之月。
紧接着，雪花般的纸片漫天飘洒，映在星月和灯火下别有几分浪漫的诡异。
一个小孩子弯着腰捡了起来，看到纸上的墨迹后，两条小眉毛皱成波浪:
“娘，这画上的小人是在打架吗，为什么那些人把他按在身下？”
母亲扫了一眼，当即脸上一红，夺下了手中的画:“小孩子家家，乱看什么！”
小孩子却挠了挠头，指着冯孝道:“被按下地上的人好像是这个哥哥啊!哥哥，你为什么会被他们欺负啊！”
冯孝脑袋嗡的一响。
他四肢僵硬地蹲下身，还没捡起，就借着灯火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霎时间，浑身血液如同倒流般汇聚到脸上，红中透着白，白里透着青。
——这上面画着的正是昨晚的场景。
画匠把他画得极像，旁人只需一眼就能认出，就差把“冯孝”二字写上了。
小孩的母亲见冯孝神情骇人，忙把自家小孩拉了回来，捂上了他的嘴巴。
捂上了一个人嘴，但是捂不住天下人的嘴。
其他人见了画，看着冯孝的眼神也都变了。
大家虽然口口相传冯孝在南风馆纵情一事，但是淳朴人民的想象力不足以想象出画纸上的“盛景”。
陈娇娇看到这图时，也愣在原地，水眸眨了眨，眼中透着一丝茫然。
画上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呢……
冯孝强撑着一口气，对顾昀琛露出一口森白牙齿，阴鸷道:
“顾侯为了污蔑我当真是不择手段，冯某实在不知究竟是何时得罪了侯爷，以至于您要用这么阴毒的法子对付我。”
冯孝的话让在场的人再一次反转:
“难道顾侯真的是故意的？”
“那这招实在过于狠毒了。”
“太坏了，这样的配叫做英雄？”
“……”
“不是!”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声音来自郑苗苗。
蔡国公惊愕片刻，随即脸上浮出狂喜:
“宝儿，你能说话了？!”
郑苗苗低着头，面带愧疚，“蔡爷爷，对不起，我骗了你……”
说着，他短短的手指指向冯孝，颤着声音道:
“你这个大坏蛋，你用苦苦的药把我毒哑，还让我冒充蔡爷爷的外孙！如果不是漂亮姐姐找神医救我，我就再也没办法说话了，更不会有人知道你是坏蛋了……”
众人哗然！
冯孝瞪得眼眶眦裂，“怎么可能，那药毒性极强，断不会治好的？!”
他处在震惊中，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番话恰恰坐实了他毒哑郑苗苗一事。
“苗苗!”
人群中响起了一中年妇人的声音。
郑苗苗看去，眼眶顿时红了，扁着嘴扑过去，“娘——”
是了。
郑氏夫妇不但没有死，反而还被顾昀琛请来了长安城。
这边一家人团聚，其乐融融。
冯孝那边就没那么好过了。
蔡国公一脚踢在了他的肚子上，瞋目横刀:“畜生，你竟敢骗我！”
冯孝跪地求饶，痛哭流涕，“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
蔡国公又是一脚。
冯孝本就身子被掏空了，如今挨了两脚之后彻底晕了过去。
他昏迷前，想起了夏玲珑。
对！
玲珑待他这么好，又贵为郡主，一定能帮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