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故人入我梦(16)

山河故人入我梦(16)

梳妗将金簪交给余宸身后的随侍,余宸的目光落在夜莺身上。

夜莺一身冰蓝色的衣衫,发着琉璃碎玉步摇,步摇摇曳间,美人眼波流转。

梳妗被一个小厮拉了拉衣衫,梳妗回头,小厮将一封帖子递给梳妗。

梳妗一见那烫金纸面便知是宫里来的,这段日子里,宫里已经是来了无数封这样的帖子。

梳妗将帖子塞回给小厮,低声道,

“送到小姐院子里,叫院子里的姑娘拿到小姐屋子里。”

小厮忙点头,低声回道,

“梳妗姐姐说的是。”

小厮拿着帖子走了,余宸余光已见,看那般躲躲藏藏的样子,却以为是宫长诀害怕他看了杨晟帖子误会生气,所以叫小厮拿去扔了。

余宸面上笑颜更盛,

“今日少有的风和日丽,陪我走走可好。”

夜莺笑道,

“这是自然。”

笑靥若花,只为他开。

余宸微怔。

开阔的厅间,五步之遥相对,他与她对立,而她笑着看他。

左氏却注意到夜莺的领衫,

是红色的。

左氏放在桌上的手微微用力。

可长诀早已经不将红色穿上身。

左氏看着夜莺,眼前人顶着一张熟悉的脸,却无比陌生。

不是她的女儿。

左氏悄声离开。huci.org 极品小说网

小厮将帖子交递给院中丫鬟,丫鬟忙将帖子递进屋内。

宫长诀看过帖子,道,

“五皇子走了吗?”

丫鬟忙道,

“还没有。”

宫长诀将帖子放下,

“你出去吧。”

宫长诀将帖子展开,上面的字刚劲有力,她熟悉无比。

是楚冉蘅的字。

骤见这样烫金黄帛的,她以为是宫里来的。

却忘记了他是世代袭爵的大周位第一的王,有封地有封号。自然也是能用这样的帖子的。

宫长诀敲了敲墙。

还没等她敲完,门就已经被人推开。

宫长诀返身,楚冉蘅手背在身后,立在门口看着她。

宫长诀道,

“明明推门就可以见,却写什么帖子?”

楚冉蘅垂眸,笑,

“只有用帖子你才知道我要带你去做什么。”

宫长诀打开帖子,

“赏荷花也未免太牵强了。”

“这个季节何处能有荷花?”

楚冉蘅接过帖子,放在桌上,

“自然是有的。”

左氏疾步入门,就看见楚冉蘅站在室内,左氏一愣,看向宫长诀。

见宫长诀在此,她不意外。

但见楚冉蘅,她的表情有些错愕。

左氏看着楚冉蘅道,

“定王为何在此?”

语气严厉,并不如之前温和。

宫长诀手心出汗,见这副画面,她想解释,却想不到说辞,她看着楚冉蘅,向楚冉蘅使眼色,只希望他能找到开脱的说辞。

却没想到楚冉蘅直接跪了下去,

“是晚辈唐突。”

“未曾遵礼便进了长诀闺房。”

宫长诀想都没想过楚冉蘅会这个反应,宫长诀反应过来,忙跪道,

“女儿不守闺训,未出嫁前让外男入室,是女儿的错。”

左氏面色凝重,却被两人这一跪噎得没了话。

两人并无过分亲密或逾矩的行为,这一跪倒令她气顿时一消。

楚冉蘅会这般反应她也从未想过,楚冉蘅的身份远比她高,对她如此恭敬不过是因为将长诀放在心上,若是不把长诀放在心上,绝不会抛却身份对她如此恭敬。

面对这个场景,没有辩解而是先认错。已经极为体现态度了。

左氏也有意缓和一二,道,

“未出嫁前,未婚夫婿怎能入闺阁,放满大周也没有这样的规矩。”

楚冉蘅道,

“是晚辈之错,长诀未曾提前知晓晚辈便入室,实在是言行有失,还请您不要怪罪长诀。”

宫长诀撇楚冉蘅一眼,

“母亲,是女儿心绪有错,唤定王前来,与定王无关。”

左氏看着两个人面色严肃地争错,眼神落在了楚冉蘅身上,这个对谁都一脸疏离,又年少有为的后生,会这样争着低声下气地认错,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过。左氏叹了一口气,

“定王请起,是长诀有错,扰了定王清净,不是定王的错。”

宫长诀闻言松了一口气。

楚冉蘅却道,

“请您不要惩罚长诀,确是晚辈之过。”

左氏见二人这般,也知道不能随意地了了,

“那就请定王书写一遍女四书,了解长诀需要遵守些什么,往后守住规矩。”

宫长诀眸色一紧,世子可是男子,抄女四书算什么。

可她还未出声,左氏便道,

“长诀你抄十遍,好好看清楚该如何谨守闺训。”

左氏扶起楚冉蘅,扶着却发现这后生实在有些高,要是这样训他还要仰着头看他,实在有些奇怪。

左氏轻咳一声,看见了桌上的帖子,刚刚看着楚冉蘅拿着这帖子,她可不觉得这是宫里来的,只有从王府来的才会比宫里的帖子少一截,这是规制。

左氏道,

“别呆在这儿了,该干什么干什么。”

左氏将目光从帖子上移开,转身离开。

说这话,已经是由得他们该赴约赴约了。

罚定王抄女四书,也是要定王知道女子的不易,往后能多体恤长诀一二。

当年宫韫也被父亲罚抄过女四书,当时她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为人父母,也总算明白了。

楚冉蘅扶起宫长诀,宫长诀面色凝重,

“世子,你还是不要抄的好,母亲那边我会去说,作为男子抄诵女四书,实在有失颜面。”

楚冉蘅笑,摸了摸她的头,

“这是为人父母一片苦心,我当然是要抄的。”

宫长诀不解,楚冉蘅却只是对她笑。

边关。

火烟遍地。

宫韫以戟杵地而立,面上的鲜血已经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不远处,姚远的马被人一剑殒命,马晃了几下倒下,姚远飞身而起,落在地上。

满地鲜血横流,踏着自己的战友和敌人的尸体再度一战。

沈烨大喊,

“将军,守不住了!”

城门楼上,数个西青士兵已经登上,与城墙上的大周将士搏斗。

申行霈闻言,从城门上跳下,猛地落在西青三军用来撞门的百年木上。

木上骤落一人,冲击得整个百年木都沉了一沉。

申行霈落在百年木上,被敌军围了个严严实实。

独自一个人被西青的兵卒包围。

这样的行为,几乎就是要用命来换城。

申行霈提剑就杀,举着百年木的西青士卒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一剑封喉数个。

待反应过来,百年木轰然而落,士卒们将申行霈团团围住,刀剑寒光耀眼。

申行霈飞身而起,踏在众人剑上,要离脱人群。

腿上却被猛地扎了一刀。

他猛地跪倒在地,再度被西青士卒团团围住。

沈烨眸子猛地放大,

“申行霈!”

一个西青的将士袭向沈烨,沈烨忙返身阻挡,再无余力去帮申行霈。

他只听得见呼呼的风声和城下的刀剑声。

沈烨将那个西青的将士扣住,用尽全力将之扔下楼,那将士正好坠在竖起的刀剑上,一剑穿心。

沈烨跟在跳下城楼,而骠骑将军已经背起满身鲜血的申行霈,红着眼斩杀着周围的人,孤立无援,殊死一搏。

沈烨杀出一条血路,骠骑将军已经支撑不住。

西青的兵卒本就比他们多上许多,杀之不尽。

他们大周的兵卒,已经没有多少了。

一匹马从远处赶来,越过重重包围,马上的李望将申行霈一把捞起来放在马上,突破重围跑出去。

大周兵卒与西青兵卒杀得已是满地尸体。

风沙被溅起来,和鲜血和在一起,染不尽战旗血红。

城墙上不断有人被扔下来。

李望跃上西青太尉的马,手起刀落,被一剑封喉的西青太尉坠下马。

李望高举西青太尉的首级,骑着西青太尉的马直驱入西青阵营,大吼道,

“你们的将首已死!”

马蹄狂奔,李望从阵营中过,喊了一路,因为马受惊,竟是无人追上他搏杀。

西青阵营士气大泄。

城内的将士趁机忙将门死死关上,西青已经失去先机。

长安。

左窈青不慎将针扎入手指,一滴血珠渗出。

侍女道,

“小姐日夜绣嫁衣,必然已经是累了,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

左窈青摇摇头,

“长诀说过,这场仗很快就打完了,嫁衣自然是早些绣完的好。”

左窈青指尖的血落入红色嫁衣之上,顷刻消失不见。

嫁衣红若鲜血,愈发让她心中不安。

不知为何,今日的心总是跳得极快极慌乱。

她的指尖冰冷,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

边关。

李望将满身疮痍的申行霈放在榻上。

“来人啊!军医呢!”

申行霈的眼睛已经涣散,沈烨锤着地大叫,

“申行霈!”

“把眼睛睁开!”

沈烨泪盈于睫,大吼道,

“左窈青还等着你回去娶她!”

“申行霈!”

军医将申行霈的衣衫剪开,用布带紧紧扎住伤口不让血流出来。

申行霈的手越来越冰冷,指尖呈现黑紫色,已是将死之人的颜色。

沈烨一遍遍地喊,已经喊得声嘶力竭,他跪倒在地,

“申行霈,把眼睛睁开。”

“不要睡!”

“再坚持一会儿!”

只是申行霈,毫无反应。

一旁的李望已经摔帘而出,不忍心看这一幅画面。

生离死别,最是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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