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梦回

“殿下。”

“阿靖。”

“殿下。”

“嗯~阿靖,你今日怎么同我这样生分。”

叶解语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撒娇一般的眨了眨,一片迷茫的潋滟水色中满是娇憨的光芒,蝶翼一般的睫毛翕动扑闪,粉嫩的唇不悦的微微嘟起,似是在邀请他一亲芳泽。

苏璟似是受到蛊惑一般的微微低首,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她的眉眼,可指尖碰到她滚烫的肌肤时,又瞬间抽了回去。

苏璟闭了闭眼努力镇定了一下心神,这才又上前了一步,双手微微颤抖的贴近叶解语的领口,嗅着她身上氤氲开来的清甜暖香,缓缓的俯身。

事已至此,他只能一条路走到黑,或许起初只是一时头脑发热,可到了如今这一步不成功便成仁。有梦回香在手,再加上今日的场合,他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赌赢了,他就会取代苏靖成为镇国神女的男人,背靠着她与父君,苏家的一切未来都会属于他。

今日是众目睽睽,事情闹开,母亲肯定会为他讨一个名分,哪怕她心里的人是苏靖,可天长日久未必不会改变,他可以生下子嗣,但苏靖不能,他有信心可以把她的心和宠爱从苏靖那里夺过来。

抛开与苏靖的斗争不提,这位神女殿下本身也是极好的归宿,他是苏家人,注定不能嫁入皇家高门,而那些门第太低的他自然也看不上,如此在世家之外的神女就是对他而言最好的选择。

他已经不年轻了,苏靖为人诟病,他又何尝不是呢?只是他生得比苏靖柔美,性子比他圆滑,又有父族在背后造势才营造出了他目下无尘高岭之花寻常人不入眼的形象,再加上他是摄政王府如今唯一一个少君,世人都认为母亲会给他招赘继承家业,他才仍旧万人追捧,可年纪摆在这里,再拖下去,他大抵也就真的没了什么选择的余地。

“阿靖,我热。”

大抵是药劲上来了,叶解语原本有些苍白的小脸上布满了绯红,漂亮的眸子也微微泛红迷离不清,细白的手指不安又急切的扯着衣领,露出胸前一片艳丽的蔷薇花,皓齿抵在红唇上偶尔泄露出些许妩媚的□□。

“殿下,你想要我吗?”苏璟温声的诱哄着。

叶解语抓住他冰冷的手将滚烫的脖颈贴了上去,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湿漉漉的杏眼委屈的看向他,似是在控诉他的不理不睬。

苏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一刻的感受,掌心的那一片滚烫仿佛可以顺着血脉直达心房,那样本该属于云间的尊贵的人儿这一刻却仿佛一只乖巧的猫儿一般软绵绵撒着娇,还主动把尾巴都塞到你的手心卖力讨好。

轻轻的摩挲了几下她如羊脂玉一般细腻光滑的肌肤,苏璟喉头微动扶着她的脖颈细细的端详了半晌,似是下定决心一般闭上了眼生涩又期待的将唇缓缓凑过去,却又在下一瞬间被狠狠的推开。

“你……你不是阿靖!”

叶解语满是迷离水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清明,狠狠的推开苏璟,又立时裹紧了衣衫缩到了床脚,高声喊道:“白羽,无虑,来人,快来人!”

苏璟惊惶了一瞬,随即立刻夺门而出,他不能被人抓到,只要没有被抓到现行,他自然有办法将这件事嫁祸到其他人身上,可如果真的被叶解语的人抓到,没有成事又坏了名声,他便是真真的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至于叶解语会不会认出他,这他倒是不担心,中了梦回香的人眼中只看得到自己的心爱之人,她见到的自然是苏靖的脸,只是他想不通她到底是如何发现自己不是苏靖的呢?

这梦回香是前朝的秘药,只柳家还余下了一丁点,当年父君就是依靠这香料得了母亲春风一度有了他,这才进了王府,一路走到今日的位置,当年的药他用去了大半,余下这一点给了他放在香囊里算是傍身。

这香不燃起来,就只是一味特别些的香料,有驱虫避蛇的功效,而且留香时间极长,他儿时有一次同府里人失散,就是猎犬循着香气找到他的,而这香点燃之后却是最烈的情药,非欢好不得解,药性解除之后中药之人也记不清中药后的一应事情,只当是大梦一场,是以此香名曰梦回。

按理说,叶解语已经中药,自己在她眼中就是苏靖,那她到底是如何发现自己不对劲的呢?

抚摸着自己滚烫的肌肤,饶是头脑仍旧浑浑噩噩,叶解语也本能的猜到自己应该是被人暗算中了药,跌跌撞撞的扑到桌前将大半壶凉茶灌下肚,神思才又清明了几分。

这个时候给她下药,多半是想要把事情闹大让她负责,寻常的公子不会有这样的心思也不会有这样的实力,所以背后的人多半是想要在府里安插耳目的那一位。

“快去找大祭司过来。”

身子一阵一阵的发热口干舌燥的厉害,腹中仿佛是燃起了一团火,烧得她四肢百骸都没有力气,头脑更是一片空白,眼前一片模糊,叶解语清楚的知道她快要失控了,这不是用自制力可以控制的身体反应,在药性之下她也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听说叶解语被人下了药,漓渊和白羽自然是立时赶了回来,一进门便闻到了那沁人心脾的香气,皆是眉头一皱,怎么会是这种东西?

“解语。”漓渊揽住她踉踉跄跄的身子,抓住了她想要扯自己衣衫的小手,急忙吩咐道:“派人去找苏靖,告诉他府里出了事,让他马上回来。另外备水,要冷水。”

梦回,这药许多年前是神牧族流传出去的东西,原是一位医师制药时妙手偶得的东西,后来传入宫廷还引发了些风波,后来先人便毁了方子,已经失传多年,怎么又会被用在叶解语身上?

更让人头疼的是,这梦回的药性本身不过是味情药,药性过了便自然解了,可偏偏她身上有情蛊这种火上浇油的东西,旁人可以忍一忍就过去,可她却是不行,就她这身子怕是能让这□□活活烧死。

被泡进冷水的刹那,叶解语瞬间清醒,可清醒归清醒,这水也是真冷啊!

“我被下药了。”

“嗯,是梦回,是一种催情香,我自己派人去找苏靖了,就委屈你先在冷水里泡一泡吧!”

没错了,把她扔到冷水里这种直男的做法,非常漓渊,她……很满意。

“是谁的人?”

“这就要问你了,那个给你下药的人有什么特征?”

叶解语迷茫的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我看他的脸就是阿靖的模样,只是……他身上真的好香。”

其实,如果不是那种特别的香气,她大概也是分辨不出他和苏靖的,只是苏靖不佩香,不会有那么浓烈的香气,而他身上虽然长年带着淡淡的冷檀香气,却也只有在距离极近的时候才会闻到。

想想自己差点被一个登徒子非礼,叶解语就心塞得厉害,她怎么就会把让人认成他了呢?这要是被家里那个醋坛子知道,她这腰估计是要不保。

香,听到这里,漓渊恍然大悟,是啊,那是梦回香,留香三日,氤氲不绝,按照这个线索追查下去,自然能查到背后的主使。ぷ99.

虽然是泡在冰水里,可那种从每一寸血脉透露出的燥热却是在冰冷的肌肤下再一次缓缓升起,叶解语闭着眼枕在浴桶的边沿上,努力的放空自己,可那种仿佛是千万个小虫子爬过一般的酥麻和痒意却不断的侵蚀着她的理智。

一桶一桶的冷水被倒进浴桶,从烈日当头到日暮黄昏,叶解语的皮肤已经被泡得泛白发皱,唇上也带了些青紫,整个人不自觉的缩成一团微微发抖,可露出的雪背和脖颈却仍旧是仿佛煮熟的虾子一般泛着暧昧的粉色。

梦回的药效果然不凡,用对付寻常情药的手段根本就解不开,白羽收了手里的银针,见叶解语实在难受,干脆直接劈在她的后颈上将人敲昏了过去。

“这样不行,冷水解不了药性,即使能把温度降下去,可她五脏六腑都是烧灼的状态,再泡下去即使没被药性烧死,冻也要冻死了。”

漓渊眉头紧蹙:“那你想怎么办?”

“给她找个男人把药性解了。”

“她不会答应的”

叶解语是性子软好说话不假,可她有她自己的原则,如果他们今日真的让她和其他男人发生了什么,不论有什么苦衷,哪怕苏靖可以谅解,她都永远不会原谅他们。

“等苏靖,只怕他人还没回来,她命都没了,他那大营离府里是半日的路程,往返就是一整日,你觉得她如今能挺到那时候吗?再说,是她的命重要还是她那什么原则重要?”

漓渊的拳紧了又松:“再给她加冷水。”

看着她那样难受的模样,他又何尝不心疼呢?只是生命诚可贵,可在生命之上,总归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他了解叶解语,更清楚她和苏靖的感情。她不会做对不起苏靖的事,无论如何都不会。而苏靖也从来都不会让她失望,哪怕他们之间是万水千山,只要她需要他,他都会劈山填海的奔向她。她的保护神从来都不曾缺席,这一次也一定不会。

他们没有资格去决定别人的人生和选择,哪怕是为他们好,所以再等等,他们要相信叶解语,也要相信苏靖。

“漓渊,她会死的!”白羽看着叶解语那越发惨白绯红的脸色,捏着银针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她施针确确实实能压一压药性,可压了一时,反弹起来就更要命,梦回是个什么玩意儿,没人比他们更清楚,这东西压不住的!

如果不是这么烈的药性,前朝那位贞烈的王夫也不会在听到他的妻主凯旋的号角后仍旧选择自尽,如果不是药性压不住,苏寒当年中药之后也不会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失控。

梦回中的每一味药相生相克又相辅相成,这方子在族中只余下半张,可饶是如此仍旧是令人叹为观止的巧妙,那位前辈的境界,实在不是她能够企及的。

不多时,叶解语悠悠转醒,虽然是泡在冰水中,身体已经被冻得麻木,可那种如附骨之蛆一般摆脱不掉的躁动却始终不得疏解。

冷得牙齿打颤,冷得感觉自己快要死掉,另一边又感觉身体里那一团火无论如何都灭不掉,那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真的会把人逼疯。

“什么时辰了?”

“申时了。”

“夜宴结束了吗?”

“已经提前散了,我放了你被人投毒遇刺的消息出去,只说是有人对你求而不得因爱生恨,女帝害怕与她选的人有什么牵扯坏了名声,赐婚的圣旨已经收回去了。”

“求而不得因爱生恨?”叶解语苍白的笑笑,她是怎么也想不到折腾这一溜十三招,最后竟然问题是这样解决的,“那下药的人查到了吗?”

漓渊背对着屏风羽睫微颤:“是苏家人。”

这件事追查下去非要有一个结果的话,那无论如何总归会对苏靖和苏家的名声有些影响,可若是不查让犯错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他们也是意难平。

听到这里,叶解语也就明白了漓渊的言外之意,掬了一捧水泼在脸上,整个人神思又清明了几分:“那就算了,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吧。”

哪怕明知道他与苏靖并没有什么情分,甚至还不合已久,可到底他也姓苏。不看僧面看佛面,对他到底是不能赶尽杀绝的,毁了他,对苏家,对苏靖而言都是有害无利的事情。

她可以不求这一个真相,但她不想在往他心上捅刀子,他虽然离开苏家,可从骨子里他一直都将自己当成了苏家人,像是一块夹心饼干一样无奈的夹在她和苏家之间,努力的在寻找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守护着他们。

苏家的荣耀是他一直背在肩上的东西,所以她不会去抹黑苏家的门楣,而这下药的人她大抵也猜到了是哪一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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