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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九日,距离安萨从方渠城回来,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他每日都按时坐在装载车间里,微眯着眼睛,手里抓着匕首。

因为装载车间是整个工厂最后的流程,前面的车间出现任何问题,他也会立刻知晓。

而且每天所有生产出来的猎幻都会在后面打包清点,安萨在这里守着,就是最省事的选择。

“安萨,”立凯慌忙跑来,身后跟着两个气喘吁吁的仆从,“上面派下来给血奴刻印的法师到了,你要一起去看看吗?”

“我可以一起看?”安萨诧异到。

“现在,伯爵大人手下最高阶的法师就是你了,”立凯在安萨耳边低语,“伯爵大人这次也想让你观摩一番,看看能不能复刻他们的操作,到时候我们自己就可以……”

“原来如此,”安萨明白了杜伦伯爵的用意,点了点头,“走吧,我们去看看。”

这次有立凯带着,他们毫无阻拦的进入祭坛,立凯的两名仆从被留在外面,与守卫一起看门,然后他带着安萨进入了祭坛密室中。

与原来不同,不知杜伦伯爵又从哪里抓来了两个倒霉的魔法师,六个全身染血的魔法师倒吊在六芒星的六个角上。

祭坛中间,站着一个身披黑袍的魔法师,背上的鸟头刻印,显示他和杜伦家族的关系不浅。

“不对啊,”安萨突然回想起来,“之前在宾互城主托德手中取得的族徽,上面明显是一只三头怪鸟,怎么到这个魔法师身上,就变成单头鸟了?”

“这么说来,我甚至不知道他们上面的‘组织’叫什么名字。”安萨看着魔法师的背影,锁紧了眉头,“乌篷帮?也就仅仅是一个合作的平级组织吧?”

“安萨,”杜伦伯爵打断了他的思考,向他轻轻招手,“你过来。”

“伯爵大人。”安萨躬身行礼。

“立凯和你说了吧?”杜伦伯爵问的,应该是叫他学习刻印技术的事。

“我会尽力的。”安萨回答道。

杜伦伯爵点头,把视线转到了祭坛之上,安萨也跟着他看去。

“伯爵大人,人到齐了吧?”祭坛上的魔法师嗓音低沉,。

“您可以开始了。”杜伦伯爵回复。

魔法师并没有偏移自己的目光,一直紧盯着面前的血红色水晶,得到杜伦伯爵的指令后,宽大的袖口中伸出两只形同枯槁的手,悬于水晶之上。

【伟大而诡秘的黑夜之主,

灵魂的乐章已然接近尾声,

皮肉不再细嫩,骨骼不再坚硬,

大脑不再灵活,血液不再流动,

恳求您降下黑夜的帷幕,

让这些行尸走肉重获新生,

作为我们将献上这些灵魂,

换取您的恩赐,

我们拥护的神,班留纳迪!

聆听我们的祈祷吧!】

魔法师口中念念有词,告文结束,他的双手与水晶产生共鸣,一个猩红色的魔法阵形成,与之前安萨在血奴身上见过的刻印一模一样。

通过他的魔力波动,安萨足以判断出,这大概率是一位与他同等阶的五阶法师。

“原来他们供奉的,是陨落的邪神,冥界的旧主班留纳迪吗?”安萨思考着,“也许那个水晶,艾尔莎会知道具体作用。”

正想着,祭坛上的魔法师从手镯里取出一瓶浅灰色的魔药,直接倒进了法阵之中,药液受法阵影响,分为六股细流,分别连接在六个血奴素材的胸口上。

“居然是以魔药为媒介,然后进行多重魔法释放,”安萨有些吃惊,“这个我看会了也没用啊,没有那个魔药协助,我也没办法复刻。”

骨架支柱上的水晶放出与法阵类似的猩红色光芒,顺着魔药药液的细流向外延伸,犹如血液在血管中流动一样,全新的“血液”灌入旁边的血奴素材体内。

六个血奴开始抽搐,似乎想挣脱束缚他们的魔力锁链,但很可惜,无济于事。

直到所有红光和药液都进入了他们的身体,魔法师手中的法阵才熄灭光芒,陡然消散,他还跪在水晶前,双手紧扣,用低得旁人都听不清的声音说着什么,然后才缓缓起身,看向祭坛下的安萨他们。

“伯爵大人,”安萨这才看清,魔法师的整个脸都被黑布包裹,只露出一条细缝,“请您上来检验成果。”

杜伦伯爵瞥了一眼安萨,在立凯的陪同下,走上祭坛,来到结束刻印仪式的血奴身边。

立凯撩起血奴的衣服,一个清晰的血红色刻印赫然出现在他的胸口,似乎还冒着热气。

按逆时针方向,查看了所有血奴,包括兰帕的身体,全都完美的烙上了魔法刻印,无一纰漏。

“很好,”杜伦伯爵点头,“辛苦您了。”

“分内之事而已,”魔法师颔首,“伯爵大人满意就好。”

“满意,很满意,”杜伦伯爵转头问安萨,“看明白了吗?”

“还有一事不明,想向法师阁下请教,”安萨踏前一步,“阁下使用的是哪个魔药?竟然可以有多重魔法释放的能力。”

“无可奉告,”魔法师摇头,“这是秘会的最高机密,我们也只是从上面领的魔药,不知道具体配置方法。”

“秘会?他们的组织以秘会为名?”安萨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是我冒失了,恳请阁下恕罪。”安萨低下头认罪,虽然品阶一样,但是论地位,安萨还是低于这个魔法师的。

“没关系,你只是伯爵大人的护卫,不了解内幕很正常。”魔法师把安萨当做了杜伦伯爵的护卫,非常大度的没有惩罚安萨的冒失。

“多谢您的饶恕。”安萨道谢后,低着头退到一边。

“法师先生,仪式结束肯定很累了吧?”立凯哈着腰凑上来接话,“我们为您专门准备了饭菜,您跟我来吧。”

“不必了,”魔法师回绝了立凯的好意,“我还有事,需要赶到福工城去,直接带我去马厩吧。”

“这……”立凯与杜伦伯爵对视一眼,在看到杜伦伯爵点头后,才领着魔法师走出地下工厂。

在血祭仪式后的第二天,也就是三月二十日,安萨还在回想着昨天的仪式细节,一名不速之客来到了杜伦府邸。

“少爷,你慢点!”一名中年男子在杜伦府邸之中追逐一名金发少年。

“安萨!安萨!”来者正是达费尔城城主的儿子——艾勒·马乔里,他闯进庄园,四处叫喊着安萨的名字。

“喂,我问你,”艾勒拦下一个侍女,“知道安萨在哪吗?”

“我,我不知道。”侍女不知道安萨的去向,但绝对知道这位达费尔城第一纨绔的名号,回答时声音有些颤抖。

“真没用。”艾勒没有继续纠缠侍女,转头继续叫喊。

“艾勒少爷,大声喧哗可不是贵族该做出来的事。”巴里闻声而来,劝止住了艾勒。

“你知道安萨在哪?”艾勒并没有把巴里总管放在眼里,认为他杜伦家的一条金牌走狗而已。

“请少爷和管家稍等片刻,我去通知安萨先生,”巴里面带微笑,然后伸手叫来一个侍女,“带艾勒少爷去会谈室休息。”

“好,我等安萨过来,”艾勒即刻转头,轻抚侍女的长发,“走吧,小美人。”

侍女羞红了脸,但也不敢反抗,只能任由艾勒撩拨自己的头发,慢慢挪动身子,把艾勒和管家带到了会谈室。

巴里没有急着去找安萨,而是找到了杜伦伯爵:“主人,马乔里家的少爷来找安萨,您看……”

“我记得,他们也就见过两次面吧,”杜伦伯爵吃了一口不知名的水果,“第一次还打了一架,第二次就看起来很熟了。”

“所以,我怀疑他们私下还有往来。”巴里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放他们去吧,掀不起风浪的。”杜伦伯爵随意说道。

巴里也不好多说什么,告退后来到了地下工厂。

“立凯,”巴里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帮我去叫一下安萨。”

“怎么了?你亲自来找他?”立凯似乎有些慌乱,一下子正襟危坐起来。

“不是我,是马乔里家那小子来找他。”巴里推了一下眼镜。

“马乔里家的?”立凯有些诧异,“他们俩又是什么交情?”

“我也不清楚,”巴里摇头,“总之你派人通知安萨一声,赶紧去会谈室,我先走了。”

“好好好,你忙去吧,”立凯送走巴里,轻舒一口气,“原来是虚惊一场,我还以为事情败露了。”

敲了敲桌上的铜铃,门口的守卫走进办公室:“大人有何吩咐?”

“去把安萨先生叫过来。”立凯吩咐道。

“是。”守卫行礼后躬身离去。

没多久,安萨就跟着守卫走进了立凯的办公室。

“立凯先生,您找我?”安萨问道。

“嗯,”立凯点头,“马乔里家的少爷来找你了。”

“他过来干什么?”安萨有些疑惑。

“我也不清楚,”立凯摊手,“只知道他在会谈室等你,你去看看吧。”

“好,我明白了。”安萨点头,从地下暗道离开了工厂。

……

“怎么这么慢?”艾勒靠在椅子上,享受着侍女的按摩。

“安萨大人肯定有要事在身,少爷你别着急。”管家说道。

“本少爷好不容易……”

“艾勒?你找我?”安萨推门而入,气场凌厉。

“过来坐吧,就当自己家一样。”艾勒眉毛一挑,露出玩味的笑容。

“有事快说,我还有事情要忙。”安萨看了一眼艾勒旁边的管家,没有选择坐下,而是站在了艾勒面前。

“本少爷亲自过来邀请你,你居然不领情?”艾勒示意管家递上一封请柬,“七天后,三月二十七日,是本少爷的十八岁成人礼,记得过来啊。”

“我可以不去吗?”安萨没有接请柬,“在下没有什么财力,没法给少爷准备贵重礼品。”

“你!”艾勒怎么也想不到,安萨会用这种粗劣的谎言来回绝他。

“本少爷看起来差你那点钱吗?”艾勒站起来与安萨对视,一米八几的身高看起来比安萨的一米七更有压迫感。

“带礼物是基本礼仪,”安萨从容的说道,“带符合他人身份的礼物,也是重要礼仪。”

“哎哟,不敢当,”艾勒倒在椅子上,“您能来就算给足我面子了,礼物什么的,肯定是我给您准备啊。”

“既然这样,”安萨伸手取走了管家手里的请柬,“那我一定给少爷这个面子。”

“吝啬鬼!”艾勒见安萨取走请柬,心中暗骂,“当时怎么就没看出来他是这种人呢?”

毕竟魔力阶层低于安萨,艾勒也没法动手,只能咬着牙:“多谢大!法!师!赏脸!”

“不必客气,”安萨嘴角微扬,“我送公子出去?”

“我自己会走!”艾勒一拍扶手,快速起身,僵硬着身子,带着管家走出了会谈室。

“你也可以下去了。”安萨冷眼看着一旁的侍女,把她吓跑了。

“安萨,刚刚艾勒少爷找你谈了些什么?”侍女前脚刚走,门外等候多时的巴里就进来了。

“二十七号是他的成人礼,他过来邀请我去,”安萨挥了挥手中的请柬,“这个假,您应该会批给我吧?”

“当然,”巴里总管眼睛微眯,“说到成人礼,你今年也要办的吧?”

“今年?”安萨犯了难,他还想把自己的成人礼作为底牌,安排一个恰当的时间,做一些手段来脱离杜伦家族的。

但现在,巴里的问题,他必须回答,否则会显得很不自然。

快速的筛选思索下,安萨报出了自己的生日:“五月十九日,不必办得太隆重,上次婚礼我都有阴影了。”

“放心,上次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巴里拍了拍安萨的肩膀。

“对了,总管,”安萨说道,“可以帮我准备一身法师袍吗?艾勒是以魔法师的身份邀请我的,我需要穿的正式些。”

“没问题,交给我吧,”巴里点头,“二十六日会送到你的房间的。”

“让您费心了。”安萨道谢。

“这也是我分内之事,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巴里笑了笑,就告别安萨,忙其他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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