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信他

第五章我信他

这次的风波算是就这样过去了。虽然还有学子心中不忿,但是连领头的马文才都低头了,大家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翌日。

小江一进学堂,就看到王蕙端着药来给祝英台。原来祝英台昨夜被人用箭射伤,差点丧命。

王蕙扫了一眼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马文才的身上。

“马文才,是不是你干的好事?”王蕙想到马文才曾用箭射伤王蓝田,这次谢先生的事情,祝英台又明显和马文才对着干,很有可能就是马文才所为。

“不是他。”马文才还没来得及开口,小江先说话了。

王蕙语气本来还是气势汹汹,一看说话的人是小江,也就柔和了几分。

世人重貌,这尼山学院的学子也不例外。王蕙的姐姐王兰长得如空谷幽兰,自然人人喜欢。而王蕙其貌不扬,那些学子对着她也没有什么好的脸色。

唯独小江和祝英台两人例外。

他们二人对着王兰面无异色,对着王蕙也是斯文有礼。王蕙的心中对二人皆是颇有好感,只是心中也是一时难以抉择,一会儿觉得祝英台出身大家,门当户对,一会又觉得小江体贴有礼,更是良人。

若是旁人为马文才说话,王蕙自然要狠狠地斥责一番,但是一见是小江,她便收敛了语气,温柔地问道:“小江你怎么知道呢?”

“昨晚马文才和我同塌而眠,自然不可能出去伤人。”小江见王蕙询问,便一一解释道。

“也许是马文才趁你睡着了,偷偷跑出去的。”王蕙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马文才最可疑。

“我信他,他不是这样的人。”小江看了一眼马文才,一字一句地说道。

马文才被王蕙冤枉,心中本就不忿,本想脱口而出“是本公子干的又怎么样?”,但是听到小江这样相信自己,也就把气话吞了回去,开口道:“本公子要射人,只会光明正大,绝不会偷偷摸摸。”

虽然马文才的话并不好听,但是也从侧面说明了他没有射伤祝英台。王蕙也就不再扯着这件事情不放。

祝英台本来有些怀疑马文才,但是见小江作保,马文才又解释了一下,也就相信了不是马文才所为。马文才为人傲气,如果他做了,他绝不会否认的。

不是马文才,那么到底会是谁呢?

祝英台所想,马文才自然不得而知,但是对于小江对于他的维护,他的心里还是觉得很愉悦的,这种感觉,就像是炎炎夏日,忽然一丝凉风从窗外吹了进来,抚平了他这段时间里不知名的燥热。

小江来到马文才的身边坐下。这节课谢先生要教授棋弈,故而众人要先对弈一会。

马文才刚才一直在自己摆谱,等到小江来了,才与对方一起下棋。

马文才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在天元下了一枚黑棋,开口道:“你就这么信我,信我没有射伤祝英台?”

小江缓缓地拿起一颗白字,落在了星处。“自然。”

你可能射伤任何人,都不可能射伤祝英台,传说里你可是爱她爱得至死不渝,怎么可能伤害她呢?更何况,小江了解马文才,他虽然为人傲气自负,也不肯吃一点亏,但是却不会做背后偷袭之事。

“为什么?”马文才觉得心底的泡泡咕噜咕噜地往上冒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你明明知道,我昨晚回来得很迟。”

“不为什么,我就是相信你没有做。”小江踌躇了一会,才将白子下在了眼中,堵住了对方的气。

原来被人无条件信任的感觉是这样,这样的美好。

马文才看着还在思考棋局的小江,觉得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

谢道韫与学子轮番对弈,马文才是第二个与其对弈的。

小江以前也喜欢下棋,但是他很少看人下棋。马文才与谢道韫对弈的时候,小江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棋局。相较于陈夫子的大呼小叫,小江一直安静地看完了整个棋局。

等到最后一字落下的时候,小江已经心中开始数目了,输了两目呀,可惜。

虽然马文才中间果断地放弃了中原腹地,切开了谢道韫的联系,从边处重新起,但是谢先生的白龙紧紧绞杀着对方,步步逼近,马文才最后反而落了下乘。

从这点来看,最初的放弃反而是失误,如果将腹地重新做活,未必不能反杀谢先生。

“谢先生三十七目,马文才三十五目,谢先生小胜。”陈夫子的话一锤定音,宣告了结果。

谢道韫笑了一下,看着马文才到:“马公子棋艺精湛,想必自幼对兵家战略多有研习吧。”

“先生夸奖了,武功骑射乃强国之本,兵法韬略更是晋爵良方,学生不敢轻视。”马文才得意地一笑,看了一眼小江。

“马公子落棋勇武果断,谋略杀伐俱是上乘,将来必定是沙场猛将,只是……”谢道韫看着棋局,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只是如何?”马文才问道。

“只是马公子用兵遣将太过无情,完全不顾兵卒的死活,只求速胜,未免太过无情。”谢道韫有些惋惜地说道。

“下棋如用兵,正所谓一将功名万骨枯。”马文才丝毫不在意谢道韫的这一点评价,若是两军对垒,妇人之仁只是大忌。

“用兵如此,但是做人最好两者皆有。马公子你乱世枭雄,治世亦枭雄也。”谢道韫叹了口气,这样的人,若是将来无人阻止,难保不会是下一个桓温。

马文才显然对于谢道韫的评价非常满意,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小江是最后一个与谢道韫对弈的人。

“先生请。”小江将黑棋推给谢先生,开口道。

“你让我先行,莫非你对自己的棋力如此有信心?”谢道韫执起一枚黑子,在指尖把玩。

黑子先行,本就占据了便利。这也是为什么谢道韫都让学生执黑棋的缘故。

小江沉默了一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谢道韫见状,也没有为难对方,笑着说道,“既然我们谁都不愿意占便宜,那就猜先吧。”

谢道韫抓过一把白子,开口道“单还是双?”

小江放下两枚黑子道:“双。”

谢道韫将白子一颗一颗地数过,最后落下了一枚白子,总共十七颗白子,单。

“单。既是天意如此,那我就执黑吧。”

小江点了点头,端过了白棋。对于小江来说,听声辩位本就不是难事。不二庄里连骰子是几点他都能听清,更何况只是谢道韫手中的棋子呢。从谢道韫将那把白子落下的时候,小江就知道,里面有十七颗白子。他想要谢道韫执黑,是因为最初娘亲教他下棋的时候,娘亲总是执黑。

两人对战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结束了这一对局。最终数目,谢道韫小胜半目。

谢道韫有些诧异地看着小江道:“心思缜密,睿智聪慧,步步谋算,从不落空。若非你最后故意露出的空隙,我未必能赢你。”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对局之中,她明显感受到对方的棋力高过自己。每一次的进攻,都被对方无形地化解。就像是发力打在了水中,丝毫感受不到对方的反击就已经消失无踪了。这样的棋风,就像水一般,包容而又豁达,但是你却找不到一丝缺口。、

如果不是最后对方露出了一个破绽,她根本就扯不开这棋局。

“先生谬赞了。”小江没有想到谢道韫会对他有如此高的评价,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很好奇,以你之才,以你之貌,怎么会成为马文才的书童?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立刻为你修书一封,荐你去我叔父那里。”谢道韫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人不但外表如芝兰玉树,连内在也是如此可圈可点。如果只是做一个书童,实在太过可惜了。

马文才听到谢道韫的这句话,只觉得心内发酸,他既想出口拦住对方,又发觉自己实在没什么立场去劝告对方。毕竟小江虽然名义上是他的书童,但是并没有签卖身契给自己。从某些方面来说,小江是自由的。如果他想走,随时都可以走。

“不必了,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小江笑着摇了摇头,拒绝了对方。他本就命不久矣,何必再四处奔波。更何况他已经过了足够久的殚精竭虑的日子,眼下这种不必去多想的生活,他很喜欢。

见小江拒绝了对方,马文才的脸色这才又好看了起来。

“既是如此,那边算了。既是品行状评定,我也送你一句话吧。”谢道韫见对方拒绝了,也就没有多做勉强。

“先生请讲。”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虽然你棋风豁达,但是所思所虑还是太多,不妨再随心一点。”谢道韫说着,又看了一眼马文才,将关于棋局的最后的一句话咽了下去。这棋局的最后一个破绽,小江到底是因为马文才,还是因为自己才漏出来的呢?

不想马文才输的太难看才露出的破绽还是因为别的?

小江下完棋,就被马文才拉去吃饭了。

“刚才你那一局我都记下了,要我帮你复盘吗?”

“不必了,这棋都下完了,有什么好复盘的。”

两人交谈着离去,只余下背影被落日余晖拉得极长,映在了走廊之上。

谢道韫一人留在学堂中,仔仔细细地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一收拾起来。

善上若水,只是不知道这水能不能改变这枭雄的戾气了。

“”

君子六艺,其中的武艺自然也是要学习的。

谢道韫不仅文采卓越,其身手亦是不弱。

她以木剑授课,为众人展示其剑法。除掉马文才,其他人都看得非常认真。

马文才对于谢道韫本就不是十分拜服,再加上前日谢道韫还意欲挖他墙角,拐带小江,他心中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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