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笑面虎

“呵呵。在下兄弟到此处置些许公事,还望各位仁兄抬爱,安坐片刻,勿要喧闹走动。惊扰之处还望谅解。告罪,告罪。”精瘦公着上前,笑嘻嘻地双手抱拳,向堂中众人作罗圈揖。

“是笑面虎、丧门神!”

“狗东西!”

眼光所到,堂中食客暗暗骂着,一个个如遇蛇蝎,躲闪着精瘦公差笑嘻嘻的眼光。

但有些身份的食客都进了二楼雅间,这堂中所坐俱是些走商贩卒,哪敢平白惹到事非。

这也就是刘远贪热闹,竖持将酒席放在大堂。

“姓柳的近来在临安各位妄言襄阳战事,惑动人心,其中更有私涉军机之秘。故上官有令,着将柳某人拘押,递送出京。并追究身后主使、泄秘之人。”笑面虎笑面一收,冷冷地道。一双贼眼四下打量。

“说,主使人是谁!”胖大公差用力一扯铁链,喝道。

“京中人都知道。柳某说书历来自编自说,哪来的什么主使!”柳相公站稳身,冷笑道。

“背后没有人,你怎么知晓襄阳战事的?你可告诉我你长了千里眼,顺风耳!”笑面虎转身,冷冷地道。

“呃……柳某哪里错了。襄阴城军民奋死,柳某用这张口称颂他们又有何罪!一人做事一人担,柳某随你们发落就是!”

“犯什么罪?上面说你有你就有。”笑面虎冷笑一声,自袖中拿出锭银子抛了抛,道,“说吧,你锭银子是谁给的?”

“自是有人奉承柳某见赏的。”柳相公气忿道。

“听段书,赏个三瓜两枣常见,你说了几年书,有过一赏十两白银的吗?若其中没些隐情,你自己信吗?”笑面虎嗤笑一声。

“…”柳相公一时口结。

“说!是谁给的。”胖大公着圆睁大眼,怒喝道。

“哼!”

柳相子脖子一梗,别过头去。别人恩赏自己,自己万没有拖累别人的道浬。

“嘿!骨头倒硬!耶耶倒要看看,是你骨头硬还是耶耶的铁尺硬!”胖大公差冷笑一声,举起铁尺就往柳相头上拍去。

“爹!”小女孩惊呼一声,向胖公差扑了过去。

但小小身材,哪够得着胖公差手臂。胖公差脚一拔,小女孩径向刘远席旁跌去。

“媚娘…”

眼见小女孩一头就撞向酒席刘远一侧身,手中筷一探,挑着小女孩背上包袱系带,将小女孩连包带人提了起来,转了个小圈,轻轻放到一旁。

这连人带包的,少说也有五六十斤,刘远宛落夹起个硕在饺子般轻松。

“好!”厅堂也有些不怕事的人喝彩道。

“若大个块头,欺负妇孺算什么本事!”刘远放下手中筷,斜了眼铁塔似的丧门神,站起身来。

“我兄弟在此办些公事,烦扰兄台用餐了。”

丧门神没愣过神来,笑面虎已是笑呵呵地贴了上来。

“办差自有办差的规矩。你们又锁又拿,又呼又喝,还欺负小孩。这是哪门子的规矩。”刘远淡淡道。

“反了你了。敢阻耶耶办差!”丧门神两眼一睁,凶相毕露。

“怎么着?想吃人来着?”刘远嘴角含笑,挪揄道。

别人愈暴躁,自己就该愈冷静。别人气昏了头,自己就笑开了花。再凶,还能吃了自己不成!

“吾兄弟奉上命在此办差,无关人员还切勿阻挠,否则一律以阻差办理。”笑面虎阻住欲冲上前的丧门神,朝刘远冷冷道。

“无关人等?呵。”刘远冷笑一声,“你们不是要知道那锭银子是谁给的吗?我不妨明明白白告诉你们。刘某在此听得一场好书,自将些银子给那位柳相公,却待怎的?”

“好啊。原来是你!随我们兄弟去府衙走一趟吧!”丧门神一抖铁索,道。

铁索叮当,铁索另一头系着的柳相公歉疚难当,欲言又上。堂中食客同情有之,庆幸者有之。毕竟,有人挡了灾,事情闹不到自已头上总是好的。

“走,走什么。刘某听书给钱,犯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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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王法了?”

“有没有犯王法自有衙门老爷裁处。你先和我们到衙门走一趟吧。”笑面虎冷冷道。

“呵呵,听听书都听出祸事来了。今日刘某不随你走你又如何?”刘远冷笑道。

“你敢!”丧门神将铁索一头往腰间一系,晃了晃手中铁尺。

“怎么啦,要动手了。”张永手一挥,与几个亲随一起聚拢在刘远身边。

“哟,天人脚下,你们倒敢反了不成。”笑面虎连退几步,指着刘远狠狠地道。

“反了,谁反了!谁反了我全家也不会反。”眼看局面有些不对,全主事一拍桌子,沉声道。

这一下,笑面虎才注意到了刘远身旁的全主事。打量了片刻,干瘦的脸突起绽放起一朵花儿来,挂在一对小鼠眼下面,让人十分地错愕。

“哟,这不是国舅府的全总管吗。幸会,幸会。这掌柜恁没有道理,怎么让总管坐在大厅之中。”笑面虎几个小步,来到全主事身旁,拱手打着哈哈道。

“这位刘兄弟是信州来的,乃是我全府的贵客。”全主事不理会笑面虎的客套,指着刘远淡淡道。

“这个就有些难了。不是小的不帮忙,只是......总管可能不知道,姓柳的恶了上面的贵人,眩面吩咐......”笑面虎面露难色。

“姓柳的犯事,干我刘兄弟何事”

“总管,是这样的。这姓柳的着日在茶楼酒肆说什么襄阳血战,事有涉军机要事。上面传令细究其消息来源。这位刘朋友既有嫌疑,小人也不敢私下放纵。既然是总管客人,小的定当妥当照抚。到衙门将事情说清楚,若与姓柳的没什么关系,小的定当将其亲送到总管面前。”笑面虎轻笑道。

“咄。进了衙门,谁知道能否说的清楚。”王主事撇了撇嘴道。

“是啊。你们衙门平素做派临安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说的清才怪呢。”

“不能去!”

“不去,不去不成!”笑面虎冷笑一声,也抽出腰间铁尺来,与胖大的丧门神一起,恶狠狠地盯着刘远。

咯、咯、咯。

“哈哈,好大威见啊!”另一旁,贾主事用手敲了敲桌子,冷冷道,“若贾某说,这刘兄弟非但是国舅府的贵客,也是我贾府的贵客,那又待如何。”

“贾府?”笑面虎凶相一收,有些惊悸地看了过去。

“怎么?不认识贾某?不认识,回去叫董头儿来。昨日还见过董头儿来着,也没两位这么威见啊。”贾主事冷冷道。

“董头?不敢动问,你是......”

“这位是太师府上的贾管事。今日在此与信州来的刘巡检相谈些要事。刘巡检怎是你们要找的人。识相的乖乖走吧。”吴主事笑道。

啪.....

“太师府?”笑面虎念叨几句,突地举起手来,对着自已脸就是一巴掌。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得罪了太师府上的贵客。小的该死,小的该死。”笑面虎惶恐地道,不住地拱手道谦。

“去!”

妥妥地一个变色龙,不去拍电影可惜了。刘远也没必要与这样一个小人过不去,轻啐了一口,转身坐下了。

“两位还有事吗?”贾主事冷冷道。

“呵呵,小的公事在身,就不打扰诸位总管商谈要事了。”笑面虎脸上又突地绽起笑容来,拱手告退道,“小的兄弟鲁莽,改日上门请罪。”

“去吧。”贾主事摆了摆手。

笑面虎有些沮丧地一招手,转身就走。丧门神一扯铁索,拉着柳相公就往门外走。瘦弱的小女孩看了看座上的刘远,低头跟在耶耶后面。

“且慢!”刘远心中不忍,开言道。

“贵人还有何事。”笑面虎地转过身来。

“刚才是刘某鲁莽了些,冲撞了两位哥哥。”刘远笑着拱手道,“若两哥哥不嫌,不妨坐下一起用些酒水。”

“我兄弟公事在身.....”

尽管擅长脸色变化之能,但遇到比自已变化还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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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笑面虎也有些懵,愣了好一会,方支支吾吾道。

“呵呵,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我家巡检最喜的就是交朋友。两位切莫推辞,坐下喝杯水酒。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张永哪不明白刘远的意识,顿时站起来帮着招呼道。

“这个....盛情宋某领了,只是公事在身?”笑面虎看了看座中的贾主事、全主事,迟疑道。

尽管不明白面前之人找得是什么主意,但能敲顿饭总比空手而归强多了。何况,桌上还有些平素搭讪不到的贵人。

“哈哈。有道是皇帝不差饿兵。公事紧要,肚子同样。”张永笑摆了摆手,朝呆立一旁的掌柜道,“换个大些的雅间,好酒好菜尽管上去。”

“好叻!”掌柜高声应喝。

小二忙领着众人上楼进了雅间,忙不迭地送上茶水、水果、糕点。

这次,全主事、贾主事坐了上首,东道主刘远、张永与王、吴两主事分坐左右,笑面虎、丧门神下首打横相陪。脖子上缠了根铁索的柳相公与女儿则在站在角落中。

酒菜不迭的送上来,众人也开始推杯换盏。几杯酒下去,桌子上气氛渐渐融洽起来,开始呼兄换弟起来。

“宋节级,这姓柳是如何回事,上面到底要如何打发了他?”刘远瞟了瞟缩在角落的父女俩,淡淡地问道。

“呵呵,刘兄弟问我,可算是问对人了。”笑面虎放下筷子,指了指柳相公,笑着介绍道,“要说这姓柳的,在这临安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以前曾得过些功名,只是时运不佳,未能取得进士入得朝堂。按说,他办个私孰,或入个私幕,荣华富贵虽说不可能,可过活足足有余。京中许多富贵人家都曾延揽。”

桌上几个都点点头。

“不曾想,他竟抛下诗书,到市井之中磨起嘴皮子来。呵呵…简直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呸,吟诗作对靠嘴皮子,说书讲古也靠嘴皮子,柳某不偷不抢,辱没了什么斯文。”墙角,柳相公昂首道。

身边小丫头惊恐地牵着父亲的衣角,唯恐父亲恶了笑面虎招来打骂。

或许是吃喝爽了,心情不错,笑面虎并没有理会柳相公,继续道:“有本事的人就是不一样。这姓柳将书说的,虽不能说万人空巷,但也算听众云集。无沦茶馆、酒肆,只要姓柳的往那一站,就有不少人巴巴地赶去听,一时成了临安城的香饽饽。”

柳相公这时倒没怎么说话,只是将夭轻轻地昂了昂,心中显是得意。

“不错,倒有些真本事。”刘远赞着,向伺候在门旁小王道,“给他们父女也上些吃食上来,不要饿坏了他们。”

“柳某父女不食嗟来之食!”柳相公头一撇道。

“呸,酸秀才。刘兄弟抬举你才赏你囗吃食,不吃饿死活该!”丧门神抖了抖手中铁链,鄙夷地啐了一口。

叮当的铁链声让柳相公意识到了自己身为囚徒的困境,又看了看满脸希冀们女儿,暗叹一声,低头不说话了。

不久,小二就端来两碗汤饼上来,又挪来一个小桌子。丧门神过去,将锁着他脖子的铁链收了。

“耶耶吃汤饼!”小女孩拿起筷子,眼巴巴地看着父亲。

“媚娘吃吧。耶耶不饿。”柳相公心痛地拍了拍女儿削瘦的肩膀。

“嗯。”女孩点点头,慌不迭地坐下来,嗖嗖地吃起来。

“哼,穷酸就是穷酸,本事有些,脾气倒不少。”笑面虎斜了眼,骂了声,继续道,“这样说了几年书,虽说也挣了个衣食无忧,但终究废弃了学业,在科举上再无一点进展。这个原也不干他人之事。只是近来不知怎么搞的,姓柳的常在说书时讲起时政来,搞出什么襄阳血战。你想想,这国事、军政岂是他能议论的?三两下下来,听众不喜听不说,哪个茶楼酒肆还敢容留,他自己生计也艰难起来。

他娘子一气之下,抱着小儿跑了。撇下这个丫头与他相依为命,两人有一顿没一顿过着。也不知犯了哪门疯,仍然不知改悔,到处茶楼酒肆容纳,仍讲他那个襄阳血战,蒙元暴行,经究还是惹出了祸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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