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哭，待会儿大娃醒了也该哭了。”
肖寻从床头柜上抽了一张纸巾递过去，坐到了魏小小的旁边，看着床上昏迷的大娃。
他的心里也很自责，两个孩子都托付给了自己照顾是天大的信任。自己可倒好，一个不留神一个受伤进院，一个下落不明，他难辞其咎。
尤其是二娃现在是什么情况都不明了，虽说大队长发动了村民帮忙找，小小都接到了卫生院，村里却没派人来报信……
“对，大娃伤到了后脑，最忌讳情绪激动，不能哭的……”
魏小小将肖寻的话听了进去，连忙抹了抹眼泪，拍了拍脸颊。
但之前掉落下的一颗颗泪珠已经落到了大娃的手背上，他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娘……”
鼻尖闻到了一股子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大娃的睫羽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白白的天花板。
这是哪儿？为什么他好像听见娘的声音了……
“大娃，大娃，娘在呢，娘在这呢！”
魏小小激动坏了，连忙从椅子上起身，一脸关爱的看着大娃有些苍白的小脸。
“大娃你别着急，你娘和我都在这呢，喝口水，慢慢说。”
肖寻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了大娃，魏小小扶着大娃慢慢起身坐了起来。
“弟弟呢？娘亲，肖寻叔叔，你们找到弟弟了吗？”
大娃接过肖寻递来的水，润了润干涩的嘴唇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还没有消息，已经让村里人帮忙找了，大娃你是不是知道弟弟去哪了？到底怎么回事……”
“下午的时候，肖寻叔叔要批改文件，我就带着弟弟去石头家玩。差不多三四点的时候，我就牵着弟弟准备回家……”
大娃捧着水杯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起了下午的遭遇。
两个小娃娃手拉着手走在回家的小路上，这条路他们哥俩走过不知道多少回了，熟的很，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家。
“哥，你看我的脸是不是有瘦一点？”
二娃撒开了哥哥的手，跑到了路边一个积水的小凹地，看着水面照了照自己的脸。
“我们是不是可以跟肖寻叔叔去县城里看娘了？”
“你把小零嘴都戒了，自然也就瘦了，肖寻叔叔每次带来的糖和小吃食哪次没让你炫了个精光？”
大娃走到了小凹地的边儿，拉着二娃的袖子往后拽了几步。
“你别凑那么近，每次鞋上裤管上都是泥点子，娘上学回来还得给你洗衣服……”
“说的好像娘没给你洗过衣服一样……”
二娃有些不服气地鼓了股腮帮子，积水很清澈，泥灰都沉到了最底下，水面的倒影诚实地照出了这哥俩的影子。
“哇～我懂了，每次肖寻叔叔零嘴来你都说不吃，原来是故意让着我，等我胖了，好让娘夸你好看……”
二娃看着水里倒影着哥哥清秀的小脸，再看看自己有些圆的小脸，恍然大悟。
“……”
大娃默默地叹了口气，拽着二娃的后脖领往家的道路拖。
“走吧，我的好弟弟……”
“哥你怎么不说话，被我说中了是不是……”
二娃灵活地一弯，从哥哥的手里挣脱了出来，向前跑了一大截，回头对着哥哥做鬼脸。
“彭～”
二娃只感觉身后好像撞到了人，连忙转身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撞到您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皮肤黑黑的大脚，穿着粗制的布鞋，鞋头有一个补丁。
黑皮肤，补丁些，二娃的记忆瞬间被勾起！
那个补丁还是娘亲自给补的，有一天这人喝了个酩酊大醉进门的时候摔了一跤，鞋头磨破了。
娘亲好心过去扶他，反而被揪着头发摁在地上就是一顿暴打。
“怎么是你？”
二娃顺着鞋往上望去，果不其然看见潘四水一张黝黑油腻的脸，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头一样，身上还穿着棉麻的短衫。
“小兔崽子，怎么跟你爹说话呢？一段时间看见你爹，高兴傻了吧？爹都不会叫了？”
潘四水往前一走，伸出手想摸一摸二娃的脑袋。
毕竟也是养了这么些年的，就算是养条狗养久了也会产生几分感情，更何况是小孩子呢。
“你才不是我爹，我娘说了我们没你这样的爹！”
二娃戒备地往后退，快速地跑到了哥哥的身后，只冒了个脑袋看着潘四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警惕。
“弟弟别怕，我们回家。”
大娃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潘四水，双手稳稳地将二娃护在身后，想从一旁绕过去。
娘说过，如果遇到了麻烦，打不过就跑，千万不能逞强。
“果然是个不要脸的臭婊子，勾搭男人就算了，给娃儿灌输的都是什么思想……”
潘四水唾了口唾沫在地上，看着大娃那双冷静的眼睛就火大。
本来还有些犹豫到底要抢哪一个，现在倒是不用再多考虑了！
二娃还好，看起来离开家的小日子过的不错，原本瘦黄的小脸已经圆润了起来，白白嫩嫩的模样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大娃则刚好相反，浓眉大眼，下巴尖尖，尤其是一双眼睛冷静得像个小大人似的，越看越有不知道哪个狗男人的影子……
“大娃，你给老子让开，老子今天心情好，别逼老子动手打你！”
潘四水作势便扬了扬手，那手掌全是老茧和伤口，手心青黑。
二娃对潘四水这个凶恶的样子印象深刻的很，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在二娃的记忆里头，这男人每次挥手就是打娘亲，而且越拦着，下手越狠，有一次直接就给娘打的三天都没能起得来！
“你来啊！我根本不怕你！你敢打我，我就敢闹到大队长那去！”
大娃看出来了潘四水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手便在弟弟的腰间轻轻拍了拍，示意他找准机会就赶快跑。
“嘿，他娘的！你个野杂种，翅膀硬了是吧……”
潘四水一脸暴躁地撸起了袖子，心底却有些犹豫。
现在比较和以前不一样了，自己和魏小小公证离婚之后，大娃二娃在魏小小的名下，明面上已经不是潘家的人了。
以前挂在老潘家名下，要打要骂都是自己家的事儿，关上门，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快跑！千万别回头！”
大娃抓紧了潘四水犹豫的这一瞬间，狠狠地将弟弟推了出去。
二娃也不犹豫，撒丫子就开跑，听哥哥的一准没错，平时不该吃那么多的……
“好你个小杂种，给老子玩阴的，撒开！我他娘的叫你撒开！”
潘四水被大娃抱住了腿，就是有心想追，带着个沉重的腿部挂件，速度也被拖累了下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二娃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
不行！今天无论如何也要逮着那个兔崽子，这回要是跑了，下次不一定还有没有机会！
潘四水下定了决心，一边大力地甩腿，一边揪着大娃的领子将人往下扒拉。
“哎哟！我艹！”
大娃眼看自己快要抱不住了，也是心一横，顾不上干不干净，卫不卫生，张嘴对着潘四水露在外头的脚脖子就是一口。
潘四水被咬疼了，嘴里骂骂咧咧的，力气也大的吓人，一下子拎起大娃就揣到了一边，紧接着去追二娃。
大娃被揣倒在一边的时候，后脑勺好巧不巧地磕到了路上的一块儿小石头上。
大娃踉踉跄跄地起身，他反手一摸，小手之上沾着一点腥红，也没往心里去，想着大概是破皮了吧。
“弟弟，快跑……”
他看着前面一大一小追逐的身影，迈开了步子打算去帮忙，眼前却天旋地转，很快就视线一黑。
“然后，我醒来就看见娘和肖寻叔叔了……”
大娃捧起水杯又喝了一口水，给自己的讲述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魏小小在一边听得是眼底怒火中烧，潘四水这煞笔脑子瓦塌了是吧？好端端的，来招惹自己家的娃儿！
“娘，如果弟弟还没找到，肯定是被潘四水抓走了，他当时看弟弟的眼神就很不对劲。”
大娃伸出小手握住了魏小小的手，神情认真，小脸严肃。
“娘和肖寻叔叔去找弟弟吧，我不要紧，是我没保护好弟弟才会变成这样的。”
“这个傻娃儿，你也不过才多大点，怎么打的过那个泼皮无赖……”
魏小小将大娃搂到了身前，看着他后脑勺缠着的白布心疼的厉害。
“我们大娃已经很勇敢了，有勇有谋，以后肯定是个干大事的！”
“好了娘！别磨叽了，弟弟要紧。”
大娃伸出手拍了拍魏小小的背，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