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金刚伏魔

灵坦竟一时被井宽仁这句话给噎住了,合十道:阿弥陀佛,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老檀越被害瞎了双眼,虽非我派本意,却也可说是因我少林派内斗殃及池鱼,而受波及,本派确实有愧于井檀越。

井宽仁闻言更显得趾高气昂,一仰脖道:既然你也觉得少林派与我有愧,老夫所借的经书就当包赔损失,归还之事再也休提。

灵坦道:这,这,这却万万不可……经书还请务必归还,至于老檀越的目疾,我等再延请明医医治便了。

井宽仁哈哈大笑道:说的好轻巧……话音未落,井宽仁忽然暴起,向前一跃直扑出去,原来独孤湘听二人对话时分神,捏着井宽仁大椎穴的手不知不觉松了,井宽仁瞅准机会,直跃而出,待得独孤湘反应过来,他已跃出一丈开外了。

井宽仁的眼睛是偷看经书时被掺了毒药的蜡烛熏瞎的,并非天生的瞎子,因此双目还有光感,因此无论是营火还是江朔点燃古树,他都能感觉到火光,知道趋避,而众僧熄灭大火之后,虽有月光投射下来,他却一时难以分辨全黑和弱光,只道黑林已经恢复黑暗的环境,因此他此前一直佯装不能行动,此刻火灭,他突然暴起,意欲借着黑林再次遁走。

然而方才大火已将大片树冠烧尽,月光照亮了好大一片林地,虽然光线仍然暗弱,但灵坦内功修为也自不弱,只要有一点光,就将井宽仁的行踪看的一清二楚,只见他身形一晃,枝头已空,灵坦双足落地挡在了井宽仁面前,双掌夹着劲风平推过来。

江朔心想:这身法好熟悉,似乎先前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井宽仁目瞽之后耳音变得异常灵敏,听到灵坦掌风,已知其挡在面前,井宽仁知道灵坦这一掌的厉害,也不接招转身就跑,一边折转身子,一边骂道:贼秃,你拦我做甚?难道害了我一双眼睛还不够,还要将我这条老命也一并取了去么?

灵坦生性敦仁,和井宽仁相比就显得拙嘴笨腮了,他一边横跃阻拦一边道:老檀越说的哪里话?只要老檀越将经书归还,灵坦自然会放老檀越离去,怎会要你性命?

井宽仁脚下不停变换方位,意图甩开灵坦,嘴里却仍不住口地骂道:好你个贼秃,刚才还说要替老夫延请明医治眼,现在又说要放我自去,自生自灭了,少林派果然心口不一,开口闭口仁义道德,却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他如此辱骂也是为了扰乱灵坦的心神,只要抓灵坦一个疏神,便能绕过灵坦钻入无边黑暗的松林中去了,但灵坦嘴上木讷,脚下却快,后发先至,每每挡住井宽仁的去路。

江朔已看出井宽仁的轻功和其子井真成当日在习习山庄所使志能便之术是一个路子,他伏低身子几乎贴着地面,在地上频繁变换方向,四处乱窜,想要摆脱灵坦的阻击,井宽仁脱了黑色鸦羽布氅本就瘦小的很,再贴地急性,直是捷如灵鼠,而灵坦名字里虽然有个灵字,却是凝稳厚重的路子,别看井宽仁迅捷无比,灵坦身材高大,步子看似滞重,但他步幅极大,踏位又准,每每能挡在井宽仁之前,令其功亏一篑,脱身不得。

江朔看了心中赞道:都说少林武功乃释家正宗,今日一见果然好生了得,而这东瀛志能便的功夫也真是奇诡,折转方位往往出人意料之外,由井宽仁这等矮短之人使来,更是灵捷万分,他先前所遇契丹人和奚人的功夫都深受中原武功影响,还不觉奇异,而回纥、东瀛这样的化外之民所创的功夫竟也各占胜场,各有独到之处,看来天下的功夫可轻视不得。

井宽仁几次三番闯不过灵坦,已知此刻林中定然有光,否则灵坦单凭耳音,不可能有这样好的预判,当即心生一计,要依巧为胜,他一扬手道:看法宝!

灵坦只道井宽仁要打暗器,忙稳住身形,留神戒

备,却哪里有什么暗器,井宽仁只是虚张声势随手一扬而已,灵坦忙重新跃去阻拦井宽仁,他虽缓了一缓,却仍然抢在井宽仁之前阻住了他的去路,双掌往前连拍,笼罩住井宽仁。

江朔听赵蕤说过,天下拳脚功夫都是一理,普通高手打快,每一掌都猎猎生风,但刚猛的拳路拳未到风先至,看似威猛无比,却也是给对手提了个醒,易被看穿;顶尖高手却讲究打慢,似慢实快,似虚而实,更具突然性也更难闪避。

井宽仁只觉面前劲风扑面便知灵坦又至,以灵坦的武功修为,绝不至于每出一掌都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之所以每一掌都挂定风声,怕也是不欲打伤井宽仁,只是想将他逼退回去。

井宽仁又一扬手,道:看法宝!

灵坦并不闪到一边,而是后退了一步,双掌如封似闭地一架,却仍然没什么暗器,又是井宽仁虚张声势,眼看井宽仁转身又跑,灵坦忙绕身上前,再去阻他。

井宽仁这次却不转身,向着灵坦怀中撞去,口中第三次道:看法宝!

这次灵坦不再中计,也向着井宽仁扑去,口中道:檀越,多有得罪!伸双手想要去抓井宽仁的双肩。

不料这次井宽仁却真的打出一枚暗器,只见他双手一分,藏在左右掌下各一枚锥钉脱手飞出,直击灵坦双目,这一下既隐蔽,又是在二人相向扑击时射出,速度更是快了一倍,待到灵坦察觉之时,锥钉已然几乎打到眼睛上了,灵坦大惊失色,百忙中缩梗藏头,同时向后猛倒,使出一招倒坐铁板桥,两只锥钉堪堪从他头顶略过,侥幸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井宽仁对于灵坦能避开这么近在咫尺的攻击也不觉十分意外,飞身抢上,一脚踏在灵坦右腿膝盖之上,灵坦这一下向后倒仰,本该闪开暗器后立刻弹起,但膝盖被井宽仁一踩,只觉曲泉穴一麻,一时竟起身不得。

井宽仁踩着灵坦的膝盖再次跃起从灵坦头上飞跃而过,正要继续向前,却忽听恶风不善,数只手掌从不同角度击来,原来是先前树上灭火的众僧不知何时下了树,结成阵势拦阻井宽仁。

井宽仁双拳难敌众掌,只能退回,灵坦却已起身拦在他身后,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井檀越你已身陷金刚伏魔阵,脱不了身了,不如早些将经书归还鄙派。

井宽仁一咬牙,双掌一错道:要想取回经书也容易,只需从老夫尸身上来取即可!他右手钢刃已失,左手指尖却还是完整的五把弯刃,此刻五指箕张,便似个大号的鹰爪一般,月光下闪着寒芒也甚骇人,他这次却不向灵坦攻去,而是对着一年轻僧人飞身抢攻。

这青年僧人估摸着是灵坦的弟子或者师侄,他果然不敢硬接,足尖一点向后便退,井宽仁想趁机突破之际,两侧却各有一僧人挥拳直击而来,此二人出招却不似灵坦那般猎猎生风,而是看似绵软无力,飘忽而至井宽仁胁下。

井宽仁目不视物,拳风越快他见机越快,而这绵绵两拳打来他却浑然未觉仍在向前猛冲,眼看就要自己将两胁撞到二僧的拳头之上,江朔心中忍,喊道:井老前辈小心两胁。

井宽仁陡然一惊,立刻察觉到胁下两股凌厉劲力袭来,忙足尖点地,改前冲为上跃,口中清啸一声,在空中向后折了个跟头,退了回去,这才避开了势在必中的两拳。.

立刻有数名僧人向江朔投来责备的目光,江朔不敢与那些僧人目光相对,只佯作专心观看战局。

井宽仁一击不成,再度猱身而上,这次却面对一个年长的僧人,此人看着与灵坦年龄相若,只怕是师兄弟,他自然不会后退避让,见井宽仁双手都带着铁拳套,左手五指更是与五把小号钢刀相似,便取避实击虚之法,挥掌拍向井宽仁肩头。

井宽

仁一侧身避开来掌,却俯身攻那僧人下路,寻常人攻下路自然是以腿扫击,而井宽仁实在生的矮短,用拳、爪竟也能攻人下盘,这一下出乎那僧人意料之外,忙也伏低身子与井宽仁拆招。

不料这下正中了井宽仁之计,他先前只是虚招,见那僧人蹲低,立刻飞身而起要从僧人身上越过,那僧人不及起身挥掌向上便撩,井宽仁出掌与之相抵,却借力飞得更高,直飞上半空中一枝横梢,想要借着树木掩护遁走,他目不视物却能察觉树枝的所在,实是他失去目力后,耳音、嗅觉都灵敏了许多,借着松枝随风摇曳之声和松脂香气竟而能辨别树干、树枝的所在。

众僧没想到他一个瞽叟竟能辨明半空中树枝的方位,也不免一惊,但他们见机亦快,只见二僧人凌空发掌,劲力吐处,竟将树枝凌空斩断,井宽仁却已抢在树枝折断前横跃到另一条树枝上,却又有僧人赶到枝下,依样施为,以凌空劲力斩断了这条树枝。

如此井宽仁一路走,众僧在树下一路拍击,终于井宽仁再也无枝可依,坠落了下来,旋即被众僧再次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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