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死忠

躺在草铺上,不长不短的时间里,王焕做了一个仓促的梦。

梦的内容很简单,只是把王焕此前的人生又粗略的重复过了一遍,唯一不同的地方是,相比他原有的印象,梦境里却突兀的多出来了五个人。

看面貌,正是此前通过小人玉饰召唤出来的那五人!

显然,这个梦是玉饰弄出来的,起先王焕还摸不清头脑,但随着梦境演变,这五人不停出现在王焕身边,有时是课堂上邻座的同学,有时是生活中街边的偶遇......

渐渐的,王焕对这五个人的印象逐步加深,从一开始的陌生,到梦醒来的时候,已经变得像是相识了很多年一般的熟悉。

王焕揉揉脸,又挠了挠被草铺刺挠触痒的后颈,慢慢撑起身来。

刚一睁开眼,一张大脸就凑到了近前。

“主上,您终于醒了,饭食已经准备好了。”

“这么巧!我一醒来饭就好了?”

“这倒不是,其实半个小时之前,饭就已经准备好了。”

王焕一听这话,立马不开心了,用颇为严肃的语气说道:“我记得睡之前不是说过,让你们把饭做好了就叫醒我吗,怎么多等了半个小时?”

壮汉闻言,立马告罪,匆忙解释。

“我们是想喊醒您来着,但见主上睡得香甜,实在是于心不忍,就自作主张多等了一会儿,弟兄们也都很是赞同。”

说着,壮汉的大脸上挤出一个夸张的笑容,热情的态度洋溢,让王焕都不好意思了起来。

“既然这样,那这次就算了,以后还是要严谨一些,要是那群悍匪杀回来,我多睡半个小时,说不定就错过了逃命的最佳时间。”

壮汉一听这话,立马板起脸来,一副歃血就义的模样。

“主上放心,我等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弟兄们就是拼掉性命,也会先一步死在主上身前。”

“瞎说,你们死在我之前有什么用,你们应该带着我逃跑,顶多是死在我的身后,掩护我先走才对。”

“是,属下知错,一定受教。”

大汉说着,就要跪地行礼,王焕连忙摆手制止了他。

“行了行了,你那个...咳咳,那个......”

清了清嗓子,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面孔,王焕准备说点什么。

但他此时毕竟才刚醒,精神状态还有些囧迫,两个“那个”出口之后,便语塞当场,一时间竟没能叫上这人的名字。

好在,绝对忠诚的壮汉立马会意,小声地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主上,我叫林陵幺。”

“哦对,林陵幺,你刚说我就想起来了,你们五个就是林陵幺到林陵五嘛,其实根本不用提醒的。”

王焕厚着脸皮狡辩了两句,其中遮掩的意味实在太过明显,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但林陵幺对此倒是无动于衷,非但没有戳穿,反倒是笑容愈发谄媚,还应声点头表示赞同。

好生生一个魁梧的汉子,硬是做出来一幅佞臣的模样。

见此情景,王焕顿感无趣,有种拳头落在了棉花上、演戏给猴看的感觉。

——

————

“林陵幺,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去东厂任职,感觉你很适合这份工作呀,你有这个才能。”

“只要主上有需要,属下义不容辞,任凭主上驱使。”

“算了算了,东厂还是太残忍了,锦衣卫之类的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主上英明。”

“看来你还是很怕滴嘛!”

“怕肯定是有,但一想到是为主上牺牲,我就充满了勇气。”

“哈哈哈,太肉麻了,其实我是很反感这种马屁的。”

“主上放心,属下说的都是实话,真心如铁。”

“哈哈哈,笑不动了,行了,去吃饭吧。”

“......”

林陵幺领着王焕往另一间正冒着炊烟的屋子走去,两人边走边聊,等笑声慢慢缓下来之后,王焕才终于抽空,暗暗在心里琢磨了起来。

这林陵幺虽然是通过玉饰召唤出来的,但性格足够真实有趣,说话也一点没有生涩之处,除了体魄强壮和对自己死忠之外,跟普通人没有区别。

虽然早就知道玉符的神奇,但思量到难以理解之处,王焕还是会忍不住为之惊叹。

两人脚步很快,等看见炊烟明火时,已经提前闻到了空气中谷物熟透后的清香,嗯,还有一股浓郁的鸡汤香气。

稍微走近一点,还能看到墙边上堆满的各种工具和杂物,显然,林陵幺五人在这段时间里并没有只顾着做饭。

不过村子毕竟刚刚遭遇了一次劫掠,稍微好点的东西都被拿走了,剩下的这些看着都是破破烂烂的,只能先全部收集起来,然后再慢慢挑拣、修补。

随着王焕和林陵幺的靠近,另外四个身材高大的壮汉也发现了他们,立马无比殷切的挤了过来,抢着向王焕见礼。

和林陵幺一样,王焕对他们每一个人都很熟悉。

而他既然知道这群人是自己的绝对死忠,也就不怎么在意所谓的礼仪了,反而还颇有些排斥这种动不动就单膝下跪的复古行为,又或者说是不习惯。

“每次见面就跪,也不嫌麻烦,快点都起来吧,我还等着开饭呢。”

他说着话,人已经凑到了灶台边上,揭开了一个砂锅,果不其然,满满一锅浮着厚油的鸡汤。

这可是纯原生,无饲料,绝对地道的乡下走地鸡——

.......

敞空的客厅里,饭菜陆续上桌,一共六人,都围坐在一张用两张方桌拼成的长桌上,王焕坐主位,其余五人在两侧,没人和他对坐。

王焕一边啃着鸡翅,一边看向身边,脸上露出颇为满意神情。

嗯,有人,有桌,勉强可以算做是自己的方桌会议了!

就是人有些少,还有餐桌礼仪也有待培养,这个暂时管不了,毕竟大家都饿坏了,吃起东西来难免有点抢的成份。

“话说,你们是从哪里找来的鸡,这么好的东西,居然没被之前那帮悍匪搜刮走。”

听见王焕的话,正把脸埋在碗里的林陵三抬起头,看着王焕面前的那锅鸡汤,咽了口唾沫,答道。

“启禀主上,这是我在村子边上捉到的,应该是昨晚趁乱跑丢,今天又自己顺路找回来的,这才被我们捡了个漏。”

王焕听完点点头,端起一碗鸡汤默默的抿着。

到目前为止,他只吃掉了一对鸡翅,并没有对其他部位下筷子,不止他没动筷子,其余人也没有动。

仿佛理所当然的一般,所有人都认为这只鸡应该独属于王焕,其余五人只能闻着味道,就着青菜叶子,不断刨着混有豆粟高粱的米饭。

悍匪,村民,玉符,死忠,鸡汤......

恍惚一下,王焕忽然有了种明悟的感觉,但仔细一想,又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悟到了什么!

琢磨了半天,干脆放下碗,把面前的砂锅推了出去。

“我吃饱了,你们分了吧。”

说完,他也不管五人脸上呆愣的表情,转身直接往门外走去。

身后,先是一瞬寂静,然后霎时间便抢做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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