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其实不想走

可到底,云朝忠也没有听师父的话。

“纵使粉身碎骨,我也要逆天而行。我不会让那劫数发生在云隽身上,更不会让云隽和师祖产生半点纠葛。”

安朝信看着眼前一向随和的丈夫此时却是浑身散发着强势的气息,想劝些什么,却又无从劝起,只是心里产生了些许的不安。

张司阳一夜未睡,回想起白天时云隽的一颦一笑,心里说不出的暖。

那个可爱的小丫头,别看平时挺精明,但有时候也挺蠢的,脸红什么,被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一直和自己作对,还在雨夜里打着担心茅屋漏雨的名头来看自己,也不知道那么黑,她一个小姑娘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走过来的。

只是,我是个不详的人,真心喜欢我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看来,我该离开这里了。

张司阳的笑容逐渐变得苦涩,心头也被烦闷所占据,一人不声不响的到后山,给青牛加了些野草,静静的看着青牛惬意的吃着草料,心中的郁结也有所缓和。

“老牛,明天我就下山了。一个甲子后再回来,你照顾好自己吧。”

说完,张司阳摘下青牛鼻间的鼻环,只见那青牛化作人形,变成了一个年轻的肌肉男,嘴里却还是大口的咀嚼着青草。

“是因为那个小姑娘吗?靠,你就不能控制一下吗?左一个三十年,又一个甲子,按照你这个磨蹭,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天界。”

听着肌肉男不满的抱怨,张司阳耸耸肩,摊开双手表示无辜。

“这上天的安排,怪我咯?再说那天界有什么好,你在这白云山是吃的不行还是喝的不行,非要回到那天上。”

肌肉男停止了咀嚼的动作,立马站了起来,两米出头的身高俯视着一米八高的张司阳,拉着他环视着四周。

“成天窝在这么一块巴掌大的地方,除了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按照这个世界的说法,我可是最高领导的司机哎,这苦日子你让我怎么熬。成天除了耕地就是拉着水车浇水,我早就腻了。那天我给那小妮子开门,就是为了让你早点经历完劫数,回天庭去,可你怎么想的是逃呢?”

“因为我喜欢她,我不想她成了我的劫数,一辈子过得不幸福。”

青牛闻言抓狂,用力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抓起张司阳的衣领狰狞道:

“大哥,你是个神仙,干嘛在乎一个凡人幸不幸福这么扯淡的问题。再说,她就是再苦,人类一辈子最多也不过一百多年,你重得神位,你把她以后几辈子都改的幸福不就行了吗?你的劫数是天定的,没有她还有别人,难道你就一直这么躲着,不回天界了吗?”

见张司阳低头不语,毫不反抗,青牛眼里的绝望之色更盛,他发现了,这个混蛋,好像真的是打算永远都不回天界了。

“你牛,你比我这头牛还要牛。要不是打不过你,我真想一角戳死你个混蛋。”

张司阳愧疚的看着眼前垂头丧气的青牛,满是歉意的抱歉道:

“对不起,害你和我受苦了。你没有爱过一个人,所以你不知道,真的喜欢一个人,怎么会忍心她受一点点委屈。我没法管她以后的几辈子,她只要这辈子不受磨难就好。你看看我手机里这些母牛的照片,你喜欢哪一个,我买来给你作伴。”

青牛看着张司阳手机里品种繁多的母牛,看了许久,选了一只体型健硕的神州本土黄牛。

“支持国货,俺老牛可不是那崇洋媚外的人。再说了,那黄牛,一看就是过日子的人,俺比较喜欢这种踏实传统的类型。”

张司阳看着照片里这些大同小异的牛,实在是没有看出老牛选中的那头牛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还是遵循他的意愿,点下了购买键,将心比心,没有人会喜欢孤独,希望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老牛在这黄牛的陪伴下能过得比较开心。

在牛棚陪了青牛一夜,一人一牛彻夜长谈,等到天亮了,张司阳才离开后山朝着道观走去。

隔着窗帘,看了一眼睡的正香的云隽,见她手里还攥着自己送她的那个发卡,张司阳有些欣慰的笑了,转而又觉得难过,想爱却不能爱一个人,这就是自己的命运。

又到了无尘的屋子,叫醒了这个快十岁却还会尿床的小屁孩,给了他几颗从后山摘来的果子,让他一会和云隽分享。又说自己要出趟远门,以后让他时隔五年去后山看看,陪青牛说说话,要是青牛和他说想要个母牛作伴,就买给他。

无尘不懂为什么太师祖会嘱咐自己这么奇怪的要求,但看他一向轻松的脸上此时却是有几分凝重,还没睡醒的他也是乖巧的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安顿完无尘,张司阳便去了云朝忠的厢房,想起过往,初见云朝忠时,他和无尘一般岁数,只是要比天真的无尘要聪慧许多,但也少了几分童稚。

自己不想大张旗鼓的离开,只是想和他道个别,将代表掌门之位的令牌交还给他,却没想到一向在道观里门不出户的云朝忠,今天却遍寻不到人影。

道家忌讳去算身边人的做法,所以张司阳也没有掐指去算云朝忠去向何处,遍寻无果,只好回到自己的厢房,等待着与云朝忠的见面。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的流逝,道观的众人也是纷纷醒来,洗漱之后来到了餐桌前准备吃早饭。

刚刚洗漱完毕的云隽从无尘手里接过了张司阳给的果子,咬了一口。只觉这未曾见过的果子竟是如此的香甜,平生未见,但听无尘说这果子只有两个,张司阳只给了自己和她,云隽便将这不知名的果子赶忙吃完,才来到了餐桌,朝着张司阳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张司阳却仿佛没看到一样,无视了云隽。转而看向了为大家准备早饭的安朝信,问道:“怎么不见朝忠,他到哪里去了?”

安朝信起身恭敬的回答道:“师祖,昨日帝都的道友来电,邀请朝忠赴京,说有急事。朝忠便连夜赶了过去,也没透露到底是什么事。”

张司阳点点头,却瞥见云隽正眼神幽怨的看着自己,不敢与其对视,只好埋头吃着面前的稀饭。心道为什么云朝忠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昨夜赴京。冥冥中一切真是自有定数,只是该如何面对这云隽。

自己本以为能克制住心中的爱慕之意,却不想在人间多年的自己在爱情面前还是如个愣头青一般,让云隽看了出来。看来只能走为上了,眼前的情况已经不是自己所能处理的了。

张司阳心不在焉的吃着早饭,所有东西在他嘴里都失去了味道,勉强喝完了碗中的白粥,便起身离开,连头都不敢扭一下。

云隽也是紧随其后,气冲冲的放下碗筷,跑回了厢房,吃饭的几人只听到一阵哭泣之声,均是摇头叹气。

“能让仙人不敢回头,咱家云隽也算是头一份儿了。只是这天人心思难以揣测,七师妹,你家云隽以后恐怕是有的哭喽。”

老三秦朝仁面带坏笑的说道,他在白云观的七个徒弟中年龄最大,出家前更是有过妻室,只是后来天灾人祸,全家只剩下他一个,万念俱灰之下才当了道士。

老三性情古怪,世俗的讲究在他眼里皆是无物,眼见这年轻的二人郎情妾意,却又不能在一起,只以为是碍于辈分,便起了相帮之心,半是打趣,半是旁敲侧击的打探道自己小师妹的心意。

“师祖是天人,和我家云隽有什么关系。”

一向和气的安朝信语气冰冷,质问里带着几分生人勿近的气息,显然是带了几分火气。

老三不敢再惹这发了火的小师妹,不敢再多嘴,埋下头来大口的喝着粥。

“小师祖,你可惨喽,你这外母娘不认可你呀。”

老三在心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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