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回霁日亭前借雷电天香楼上盗图书中

亭子时的三个年轻人,杜蔓青、谢明尧与白炽,都在暗暗思考,若果自己遇上这种古怪的刀法,该如应付。

智清大师时不时念一句“善哉啊善哉”,白锦的心情尤为紧张,她不知不觉捉住杜蔓青的手,越捉越紧。

杜蔓青是个孤傲冷淡之人,没有认识叶知秋之前,她连个朋友都没有,何曾与人如此亲近过?这时被白锦捉着手,她有些不惯,正想甩开,转念一想,既然要扮作叶知秋,岂可对她的朋友疏冷?

便也轻轻捏了一下白锦的手,温言安慰道:“不必过于紧张,我哥哥不会有事的。”

白锦转头看着她,问道:“真的吗?嗯,我相信你的话。”说完,朝她莞尔一笑,眼神里含着对她,不,是对叶知秋的无比信任。

杜蔓青呆了一呆,这一刹,她突然对‘友谊’这两个字的含义有了新的理解。

“原来好朋友的感觉是这样的。”她想道。

场上的形势对叶知远越来越不利了,他的刀法与掌法虽然都不错,功力也是年轻一代数一数二的。

但黄宁坤毕竟是天香楼最顶尖的打手,不仅功力比他强,刀法也古怪精妙。更主要的是,黄宁坤的手灵活程度真是难以想象,一把宰牛刀被他使得比飞刀还灵敏。

渐渐地,叶知远就攻少守多了。

管元仲对祝融夫人微笑道:“楼主,你看这一场黄师傅是不是就快要取胜了?”

祝融夫人点了点头:“照这样子,黄宁坤不用十招就可以打败对手。不过叶知远是个硬骨头,他不主动认输的话,恐怕就要受伤了。”

她这些话除了回答管元仲外,更是对杜蔓青说的,主要是想杜蔓青劝说叶知远认输,因为她也不想黄宁坤多耗精力。

谁知杜蔓青并不为所动,倒不是她完全不关心叶知远,而是她想着叶知远如果真的撑不住,自会主动认输,哪里用得着她来劝?

反而白锦听了,脱口而出:“不是说好点到即止吗?”

管元仲促狭一笑:“白小姐对叶捕头可真是关心,这点到即止,也要他叶捕头肯止才行呀,要不然,你来劝止?”

劝止即是劝认输,白锦的脸马上涨红了,她对杜蔓青小声说道:“知秋,不如……”

杜蔓青摆了摆手,只顾盯着场上的情形。

话说叶知远拍出一记纯阳掌,力道稍稍小了些,那尖角牛刀的旋风突然间就蹿进他防守的圈子!

叶知远吃了一惊,急急后退,用霹雳刀勉强阻挡住宰牛刀的攻势,他暗叹了一口气:“看来,我的力气也快要无以为继了。”

他使的“纯阳霹雳掌”虽然能够抵挡“旋风斫”,但却不能破解,而且这套掌法最耗力气,再战下去,不仅力竭不抵,一不留神,连性命也难保。

叶和远咬了咬牙,想道:“我如果战败,所有的策划就功亏一溃。我不能就此认输。”他到底年轻,大喝一声,把浑身力量激发起来,左掌右刀,又向黄宁坤攻去。

黄宁坤躲过叶知远的进攻,他的刀法取胜之道主要靠的是速度,而非力量,所以他好整以暇,并不与叶知远抢攻。

杜蔓青虽不说话,但她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场上两人虽然暂时看来斗得旗鼓相当,但叶知远是招招刚猛,而黄宁坤却是以逸待劳,再相持下去叶知远难逃一败。

“看来叶知秋这次要失算,如果叶知远输了,整场败局已定,我也没必要下场了。‘细无声’我倒不在乎,可拿不到《梦溪笔谈》,我的任务怎生完成?”

杜蔓青瞟了石桌上的《梦溪笔谈》一眼,暗暗叹息,那本书虽近在咫尺,却似远在天涯。

说回场上,两位刀客相斗正烈,天上的太阳也烈,夏日的太阳即使是早上辰时也很猛了,这时在烈日下相斗,更是挥汗如雨。

但天有不测之风云,明明烈日当空,转眼便乌云密布。

云层积压交错,一道长长的闪电在半空中划过,随即发出“轰隆隆”的巨响。顿时狂风骤起,铜钱般大的雨点也落了下来。

亭里众人抬头望向天空,只见雷电大作,电光闪闪,雷声隆隆。

伴随着这场雷雨,场里打斗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叶知远的刀法,名叫“闪电霹雳刀”,他用的刀,也叫闪电霹雳刀!天空的电闪雷鸣,不但没阻碍他的招数,反而助长了他的攻势。

这时天上一道闪电击过,叶知远大喝一声,跃起两丈多高,手中的霹雳刀一举,天上雷电居然被引在刀上!

一时间,霹雳刀发了巨大的光芒,闪瞎了众人的眼晴。说时迟,那时快,叶知远人在半空,一招“电闪雷轰”,霹雳刀挟着雷电之威向黄宁坤劈去!

“当”的一声,旋风消逝,宰牛刀飞上了半空,而霹雳刀的风雷之势未衰,闪电般向黄宁坤当头劈去!

眼看黄宁坤就要分开两半,祝融夫人再也沉不住气了。

“住手,这场我们输了!”她声到人到,一掌击出,叶知远跄呛啷啷退了几步,手中的刀几乎握不住。

祝融夫人拉着黄宁坤走亭子里,平静地对杜蔓青道:“第一局我们认输,还有两局。”

杜蔓青的脸上闪过一抹笑意。

叶知远全身湿透,提刀走进亭来,向杜蔓青点了点头。

杜蔓青看着叶知远手上的刀,面上又变得木无表情,心里重重哼了一声:“果不其然,这把‘闪电霹雳刀’被他们兄妹拿到手了,亏叶知秋还骗我说不知被水流冲到哪去了。”

不过对比《梦溪笔谈》与《天下郡国图》,这刀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也懒得计较了。

叶知远用手拧去衣服上的水,白锦赶紧递过手绢。

彼时叶知远身上全湿,这么小的一条手绢用处不大,叶知远客气地说道:“白小姐有心了,我自己拧干就好,不要弄脏了你的手帕。”

“手帕值什么?这手帕是小了些,用来擦擦脸也是好的。”白锦柔声地说道,坚持把手帕递过来。

叶知远不好再拒,只得接过来拭擦脸上的水珠,这手帕,是白锦亲手绣的燕子帕。

叶知远看到上面的那两行字“燕子来时,绿水人家绕。”,心里涌生出一股甜意,两人对视了一眼,又飞快低下头去。

这情形落在谢明尧眼里,酸溜溜地蛮不是滋味。

白炽也有些替他的同窗不值,但他却不好对着叶知远和妹妹发作。他瞄了一眼杜蔓青,突然开口说道:“叶知秋,你哥哥满脸是水,你怎么不拿出手帕来给他拭擦?”

杜蔓青怔了一怔,应道:“我身上没有手帕。”

“你还是个女孩子吗,连手帕都不带?”白炽白了杜蔓青一眼,语气带着不屑。

“有谁规定女孩子一定要带手帕的?”杜蔓青回瞪白炽一眼,满不在乎。

叶知远连忙打岔:“知秋向来没有白小姐细心,这也是天性使然。还有两场比武呢,下一场他们不知道是谁上阵?”

他赢了这第一局,实乃邀天之幸,还有两局,估计也是困难重重。

叶知远赢的这一局真是‘邀天之幸’么?

其实并不是,这是叶知秋早就布好的局。

你道叶知秋为什么要选五月十五早上在霁日亭比武?叶知远当时也是这么问的。

叶知秋答曰:“霁日亭,‘霁’者,雨止也!雨停了,露出了日头,所以叫‘霁日’。”

“雨停了,露出了日头,那不是很自然的现象吗?”

“是很自然的现象,但为什么偏偏那里取名‘霁日亭’呢?是因为那里的雨后阳光特别美丽。我查过相关记载,那里每到夏日,天色本来好好的,突然会电闪雷鸣,狂风骤雨。这种雨叫雷阵雨,来得快也去得快。”

“那跟我的比武有什么关系?”

“据我所知,那里的五月十五,辰时到巳时这一时辰之间,几乎每年都会下一场雷阵雨,而且有雷必有电。咱爹这把宝刀,正是因为可以借电而得名的。哥哥,虽说你未必要凭天取胜,但自古打仗,无不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我们既然知道有这种天气出现,何不稍加利用,以增加胜算?”

叶知秋的话说得轻巧,其实她为了增加这点胜算,不辞劳苦找了好些附近的居民,遂一打听才得出的结论。

想到此处,叶知远暗道一声惭愧:“如果不是知秋的谋划,这场比斗我决不可能取胜!但我既然知道有这种刀法,往后就得想出破解的招数来。”

叶知远正望着天空出神,那雷雨果然来得快去得也快,巳时一到,天空就已经放晴了。

被雨水冲洗过后的景致总是特别动人,天色湛蓝,泥土芬芳,空气清新,和风流畅。

但最美的是那太阳,褪去了灼烈,映在远处的那片树林中,幻出重重五彩斑斓的日影。

白锦是个诗情画意的女子,她微微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赞道:“果然是‘霁日’之亭,真是美的难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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