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姓霍的今次却似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怎么提醒,暗示皆无作用。
谢伟红哪里知晓,霍无病之所以这般,非是听不懂他的暗示,而是打心眼里对那位薛衙内生了畏惧之心。
原本挨了薛老三两巴掌,霍无病怒火高涨,以他往日的脾性,也决计不可能善罢甘休。
然,两巴掌挨过之后,到底不是一点作用没有,至少,让霍无病对薛老三收起了小觑之心。
这小觑之心一收起来,霍无病便开始研究起了薛老三。
他霍某人本人就是骄横跋扈一路,自知骄横跋扈之辈必定有所依仗。
然,薛老三展现出的蛮野简直超出了骄横跋扈的界限,此人敢当着党校高官的面儿,挥舞着巴掌,若说此辈心无依仗,打死霍无病也不信。
这一调查,霍无病彻底傻眼了。
自己对上的,竟然是他娘的京城天字第一号衙内。
霍无病只稍稍打听,便被薛老三那灌耳之名震惊得快要呆住了。
尤其是再听说了连邱跃进这个级数的衙内,都被薛老三送上了刑场,吃了花生米。
霍无病彻底没了心气儿!
他再横,也还是知晓自家和老邱家之间的差距。
连邱衙内那种级数的公子都扛不住姓薛的,他霍某人还得得瑟瑟冲上去,这不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么?
正是因为有着这番考量,霍无病才彻底偃旗息鼓了。
平素的校园生活,见着薛老三,他都避着走。
也正是有这番因果,是以,无论谢伟红说破嘴皮子。霍无病也死活不接腔。
攀附丁世群固然重要,可若是攀附的代价,是要站在那位要命煞星的对立面。霍无病还是愿意哪里凉快,便去哪里待着。
谢伟红到底是官场老油子。心念电转,便盘算过味儿来,说道,“看来无病同志是被某些人嚣张跋扈的气焰惊吓住了,这可与我印象里大开大大合、志比天高的无病同志相去甚远啊!”
“伟红处长见笑了,有些人咱们的确惹不起,既然惹不起,那就不惹。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说我了,就是伟红处长您上次被那家伙驱之门外,事后不也没有丁点动静儿?”
霍无病猜到谢伟红来意,他怕薛向,却不怕谢伟红,又懒得和谢伟红纠缠,索性三言两语,将话说破。
谢伟红左右扫了扫,折步行到门边。将门关死,又踱步到了霍无病近前,“无病啊。既然你将话说破了,我也用不着遮遮掩掩,薛向这家伙,是不好惹,但我惹定了,你心里怎么想的,我清楚,定是在想,我姓谢的不是好人。打着丁校长的招牌,来诱惑你。推你上前跟薛向打擂台,我自己在底下看好戏。是也不是?”
霍无病笑笑不答,自顾自点燃一支中华,抽了起来,给谢伟红来了个默认。
谢伟红也不着恼,他既然接了丁世群的单子,就一定要引霍无病入彀。
“无病,我不得不说,你想得左了,恐怕你还不清楚丁校长和薛向之间的矛盾是何等深沉,亦不清楚薛向在京城是如何的结怨遍地,你呀,只看到了薛向强大、难对付的一面,根本就没看到薛家目前虚弱,薛老三冤家遍地的另一面……”
来前,谢伟红早就预料道了霍无病的各种反应,做好了盘算。
今番见霍无病丧胆,虽稍稍出乎意料,但稍稍整顿神思,便就有了说辞。
当下,谢伟红便将薛老三同时剑飞,江朝天,吴公子,邱跃进等人的种种过往,一一排列开来。
着重强调时、江、吴、邱四家的滔天势力,以映衬出如今的薛向在大家族面前,是如何不得人心,想要其好看者,比比皆是。
稍后,又仔细分析了薛家和老邱家此番过招后,是如何的虚弱不堪,决计不敢再为薛向的任何举动,而大动干戈。
此番话自然专为壮霍无病之胆而用,毕竟,谢伟红得了丁世群的点拨,早就知晓如今的老薛家在和邱家的博弈中胜出后,已然大势已成,根基已稳。
但霍无病不知内情,又无高远眼界,他这番假话真说,还真就听得霍无病眉飞色舞。
“没想到薛向还真是惹火的祖宗,衙内里的霸王,原以为我自己就够不着调了,没想到姓薛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狂得全共和国都快盛不下他了,他娘的,早晚不得好死!”
霍无病被谢伟红挑开压在心中许久的怨怼,终于破骂出声。
的确,谢伟红的这番分析,真是让霍无病胆气大壮。他虽然调查过薛向的过往,可也不过是道听途说而来的消息,哪里有谢伟红告知的全面,仔细。
尤其是谢伟红对时,江,吴,邱几位家世的详细介绍,简直让霍无病看见了一张针对薛老三的铺天盖地的大网。
他实在无法想象有人能在这张大网的遮拦下,还能有什么出息,作为。
换句话说,如今的薛老三果真举目皆敌,如此一个怨结天下的家伙,自然也就没那么可怕了。
“无病,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在将你往火坑里推么?实话告诉你吧,朝天同志已经听说过你了,还给丁校长打了电话,说,若是再听说薛向在央校动手,就一定让丁校长严办,出了什么事儿,由他朝天同志顶着!”
谢伟红适时又塞了一把火。
“什么,朝天同志也听说过我了?”
霍无病激动得站起身来,急搓双手。
的确,在外人眼里,或者说,在如今的官场台面上,江朝天可是比薛老三耀眼得多,二十九岁的吴中省省会城市市长,可以说是全国含金量最高的正厅级干部之一了。
不知多少人对这位江市长,投去钦羡的目光。
更有好事者将这位江市长,名列为将来最有可能登顶之人的首选。
霍无病当然也关注过江朝天,对政坛常青树姜家,他算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且歌洋首长是老牌中y领导,知名度远在幸进突起的薛安远之上。
在霍无病眼中,江朝天这衙内的含金量绝对要远远超过薛老三。
如今听说连江市长都听说过自己的大名,霍无病自觉很是光荣。
谢伟红道,“无病,你可小瞧自己了,提起你来,江市长也是赞誉有加啊,对了,江市长还嘱咐过我,要将电话留给你了,你可需要!”
谢伟红投出了重磅炸弹。
给电话,完全是他自作主张,但谢伟红相信,以江朝天的智慧,就算贸然接到霍无病的电话,也定能遮掩周全。
他清楚丁世群和江朝天之间的亲密关系,也算定自己这般贸然行事,传到丁世群耳中,收获的只会是有能力,有魄力的好名声。
听说谢伟红要给江朝天电话,霍无病激动得险些要掉泪,慌里慌张扯过一张信纸,递过一枚英雄牌港币,待谢伟红写下号码后,更是被霍无病珍而重之地藏进了荷包里。
“行了,无病,你忙吧,回头记得来看丁校长,他老念叨你,对了,夏老那边你也多多走动,还有,江市长那里,你也别忘了来往,大家都很关心你啊,好吧,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说着,谢伟红便朝门外行去。
谢伟红这一走,霍无病彻底迷瞪了。
原本,他坚信谢伟红次来,纯是为赚自己去和薛老三打擂台。
的确,谢伟红也正是这般做的,可在谢伟红列举了薛老三如此多的不利因素后,霍无病的胆量也的确鼓了起来。
这会儿,再见谢伟红愿意牵线江朝天,甚至把江朝天电话也留下了,霍无病自持有了和薛老三叫板的本钱。
再听谢伟红最后提到“丁校长”,“夏老”,霍无病顿时只觉勇气满格。
是啊,这里是央校,夏老是自己爷爷的老上级,是自己亲爱的夏爷爷,自己可是夏老亲自点名到的央校,如今自己受了欺负,报到夏老哪里去了,还怕夏爷爷不给主持公道。
再说了,除了夏老,还有丁校长,单看谢伟红今次的热忱,霍无病也猜到了那位丁校长肯定和薛老三也料不到一个壶里。
有如此多的助力,他霍某人凭什么还不敢跟薛老三放对。
若真战而胜之,那可是了不得的名声。
霎时间,霍无病已然胸酣胆热,被谢伟红扇呼得胆气蹭蹭直涨。
可他万万没想到,眼见着他霍某人就要答应的当口,谢伟红竟然就此离去,这是什么节奏?
霍无病摸不清楚,嘴上却是不慢,“伟红处长,等等!”
谢伟红已然打开了门,半边身子更是出了门外,听霍无病一声喊,谢伟红对在门外的白脸浮起一丝笑纹,藏在门外的手,冲隐在另一侧走廊的一道人影摆了两下,脚下顿住,转过身来,“怎么,还有什么事儿么?我得去找丁校长汇报工作呢!”
“不急,不急,伟红处长,咱们在商量商量,兹事体大,还是计算周全得好!”
霍无病自忖,所谓汇报工作,定然是和丁校长说我霍某人无胆,不敢挑这担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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