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一章 白马安在

,天师府小道士

“好一句,人生自古谁无死。”

小道士十分震惊,小小年纪文云孙竟有堪破大道玄机觉悟。

他将文云孙带至镇妖塔,这是从南阳书院迁来,里面全是天下,道家珍藏典籍。

“孟珙,王坚,张钰,余玠,曹有闻,你几位学长都曾在此悬梁头刺骨……”

小道士在前引路,文云孙的小手轻轻拂过书架上列列书籍。

像是穿越时空感受到了那几位学长埋头苦学,废寝忘食的场景。

“今日老师便由你进出,望你不负期望。”

“多谢老师!”

文云孙重重跪下接过老师手中的印章,此乃镇妖塔独一无二的钥匙。

深夜。

眼中泛着激动尚未褪去的文云孙从镇妖塔走出,明白劳逸结合的重要文云孙揉了揉眼疲惫不堪的双眼。

双眼朦胧褪去可见天上星光璀璨。

山上风大,他裹紧衣服朝着万寿园回去。

一路上他还在回味着镇妖塔里的典籍,下意识推开老师房门却惊讶发现似乎有一道人影站在熟睡的老师床榻身边。

借着房门推开的月光,他似乎瞧见是九师伯正伸手对准老师眉间的印记。

他大吃一惊:“九师伯!”

一声惊呼下九师伯下意识回过头,发现他后身影化为烟散,而老师也是惊醒大呼道:

“怎么?”

“方才!”

犹豫间,小小年纪的文云孙似乎不想撒谎:

“方才,九师伯要害您!”

“胡说!”

“真的,老师!”

他自己也想不通,但他知道自己的感觉没有错,就是在加害。

老师独步起身连衣服都未披,依靠着门便朝着外面喊了一声:“九师兄。”

“我在。”天地间缥缈传来九师伯的声音:“有事吗?”

“没有。”小道士松了一口气。

一大早,文云孙便被老师叫到空地上罚跪,他跪着抬头,九师伯还是一如既往对着棋盘发呆,似乎昨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那一刻甚至是他自己都恍惚了,难道错的真是自己?

同年九月,蒙古大帅察罕进攻滁州。

余玠率精兵应援,大获全胜。

自赵彦呐丢失巴蜀之地起蒙古每年都入寇四川,仅成都就遭到两次惨无人道的大屠杀,四川从南宋税赋半壁变成一片瓦砾。

并在随后长达三十多年时间里,近千万人遭受屠杀。

这些令人发指的屠杀激起了大量抵抗,面对蒙古精兵,余玠孟珙不留余力收复巴蜀之地。

面对妖族掳掠凡人魂魄,七十二道也是奋起抵抗。

张若虚葛洪率领七十二道多次正面迎击妖帅和妖族大军,死伤各半。

这一年,王坚也被调来参与忠顺军。

嘉熙三年秋,蒙古大将塔海、秃雪率兵号称八十万,再度入侵四川,并迅速推进到了川东,攻破开州,抵达长江北岸。

宋军急忙屯兵于长江南岸。

不料蒙军故意先在万州长江北岸列出大批船只,做出了一副强行渡江的姿态,又命汪世显在上流设下伏兵。

次日,蒙古军开始渡江,宋军出动数百艘战船阻拦,汪世显则率领伏兵乘小船直接冲入宋军的船队,顿时将宋军水师杀得大败,蒙军顺势将宋军追击到川东重镇夔州,直逼夔门,其余蒙军则从万州渡过长江,沿南岸急速向夔门挺进。

同年底,孟珙率领万余湖北精兵前往夔州路布防。

此时,孟珙的兄长孟璟为湖北安抚副使、知峡州,也向他求援。

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孟珙深知绝对不能轻易分兵援助,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区域防守。

他准确判断出蒙军主力汪世显部必取道施、黔两州渡江,于是派兵两千驻屯峡州,以一千兵力屯归州其弟孟瑛以精兵五千驻松滋。作为预备队,另一弟孟璋率精兵两千驻守澧州,防施、黔两州的蒙古军队。

孟珙的军事防御体系部署得当,环环相扣,遥相呼应。

孟珙于京湖战场展开的军事行动借着孟珙的得当防御。

大宋方面捷报频传:南向施州方面的蒙军被孟璟部将刘义在清平击败,斩获无数。

孟璟于归州西大垭寨更是经历一场激战后大获全胜,蒙军丢盔弃甲后撤至夔州。

战后,孟珙的爵位晋升为随县子。

嘉熙四年初。

孟珙通过搜集情报,探知张柔率军在河南地区屯田,同时在邓州、顺阳积聚造船木材。

他一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老方法,主动出兵骚扰,破坏蒙古的攻势准备。

孟珙命令张英出随州,任义出信阳军,焦进出襄阳,分路连续袭扰蒙军,让蒙古无法安心屯田。

同时派遣王坚偷袭顺阳,将蒙军积聚的造船材料全部烧毁,又派遣部将张德、刘整分兵攻入蔡州,焚毁其物资。

可以说,宋军取得了一次对蒙军后方基地的进攻性作战的重大胜利,把敌人的攻势扼杀于萌芽中。

同年九月,在宋军成功救援夔州和袭扰河南后,理宗授孟珙宁武军节度使、四川宣抚使兼知夔州。

四十五岁的孟珙继岳飞、毕再遇后,成为了南宋第三位旗帜性大将,并且承担了建立四川防御体系的重任。

孟珙兼管四川后他很希望建立一支如岳家军一般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打虏,军纪严明的铁军。

但如之前所说宋朝由于奉行不杀大臣的国策,对于失职的前线将领处罚也不是很重,这一直阻碍着孟珙施展抱负。

杀,军纪能立,但庙堂必定遭受非议,会更加坐实南阳书院一派想自立为王的风声传言,很可能他们几人将遭受非常大的排挤。

不杀,对于行军打仗不知何时会再次出现如赵彦呐一般重大失误。

于是百般权衡之下,他与几位兄弟协商一致后认定非杀不可。无非是为众人开道,落一个身死异处的下场。

于是。

一次权开州梁栋借口乏粮擅离职守,孟珙把梁栋押解到夔州后当即斩首,以明“不许失弃寸土”之令。

经过孟珙大力整顿,以及两年后新任四川制置使余玠的治理,四川战局焕然一新,恢复战斗力的宋军一直坚持到宋亡数年后。

但这一杀,还是让朝廷对于孟珙怨声载道已经到了顶点,朝中文武不知谁走漏风声,各个都拿当年孟珙在京一事,余玠张钰几人不尽君臣做文章,奏章中对南阳书院一脉充斥着明目张胆的排挤。

孟珙几人得知,气的牙后槽直嗝嗝作响:“若真德秀尚在,这等断脊之犬怎敢冲我等嘤嘤狂吠。”

好在这几年几人战绩斐然,朝中即使百般怨声载道但也碍于几人与蒙古叫战鲜有不胜才作罢。

嘉熙三年,余玠率军远袭开封、河阴一带的蒙古军,全师而还。

嘉熙四年九月,被提升为淮东提点刑狱兼知淮安州,主持濠州以东、淮河南北一带防务。

嘉熙四年,蒙古军驻顺阳丹江沿岸,准备造船南侵江汉。王坚潜兵烧毁其船材,自此崭露头角,成为宋朝又一出名将领。

之后蒙古军攻四川,王坚随孟珙入川御敌。

淳祐元年十一月,张钰在钓鱼台击毙蒙古窝阔台汗病死,内部纷争汗位,无暇全面部署对宋大规模战争,宋得以暂时休整和调整防御部署。

宋理宗命在淮东屡立战功的的余玠为兵部侍郎、四川制置使兼知重庆府,全面负责四川防务。

淳祐元年秋,察罕再出兵安丰军,余玠率舟师进击,激战四十余日,使蒙古军溃退。

此战后余玠凭军功拜大理少卿,升淮东制置副使。

淳祐元年春,孟珙专任京湖安抚制置大使,后进封汉东郡侯。再加检校少保,进封汉东郡公。淳祐四年春,又兼知江陵府。

淳祐二年,余玠任四川制置使,顺路拜访孟珙处。

孟珙认为重庆的粮草太少,慷慨地发送十万石屯田粮给余玠作为见面礼,并派兵六千入蜀,随时准备救援。

同年,孟珙奏请朝廷,希望为在抗蒙战争中牺牲的文武官员立庙,以纪念他们保卫国家的功劳,并激励后人献身报国。

他在岳阳的慈氏塔下,建起了一座祠堂,朝廷下旨赐名闵忠庙,每年祭奠一次殉国者。

自淳祐三年至宝祐元年,在蒙宋战争中,出守四川的余玠又多次击退蒙古军进攻的作战

而孟珙也不甘示弱自淳佑四年开始,孟珙利用蒙古大汗窝阔台病死、大蒙古国陷入内乱的时机,又开始使用“打谷草”的策略

打谷草策略便是一种“以战养战”的后勤保障制度。

就是说在对外扩张的过程中,蒙古军队攻陷一座城池,攻占一个国家后,都会派出小分队到周围抢掠粮食等物资,这种行动被他们称之为“打谷草”。

而这套策略也被孟珙玩的出神入化。

他多次派兵出动出击,攻打蒙古在河南的要塞,焚毁囤积的粮草,屡次获胜。他的声名至此更加显赫,不少原先向蒙军投降的大宋将士纷纷来归,京湖战场上的形势一度出现好转。

但此时三清山上,小道士已经开始有了担忧。

如今天下形势大好,而他几位学生功高震主,再来几场胜仗怕是封下去便是异姓王了。

按照赵询的性格怕是要坐不住了。

淳祐五年,时任沿江制置副使的贾似道在淮西筑城,政绩斐然,名声鹊起。

孟珙在了解情况后,向宋理宗建议让贾似道接任京湖安抚制置大使的职务,并把初露头角的李庭芝推荐给了贾似道。

他将此举告知老师,并洋洋洒洒赞扬,此人为宰辅能人,当能为我几位兄弟仗义执言。

谁料一封回信彻底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少年公卿半青面,紫次之,枯斯下矣。”

袁天罡师兄面相学曾说过,面部青色为贵,黄中透红的紫色比青色略次一等,而面如枯骨涂粉的白色最为下等。

这贾似道虽然政绩斐然,名声鹊起,但小道士观察过此人面相,很容易成为腐败之人,他将此番见解书信与孟珙。

只是孟珙收到此信便没有回复。

身在三清山,小道士长唉短气了一番。

骄傲自满,一直以来是他改不了的,可这也是他是璞玉最好的证明。

隔年。

原大宋镇北军将领、时任蒙古河南行省长官的范用吉暗中向孟珙请降。

孟珙大喜过望,急忙上书请求朝廷予以批准,但理宗“不从”。

一时间流言四起。

一说宋廷怕惹出事端,不愿意招降纳叛。

但还有一种解释认为,理宗害怕范用吉的归顺增长孟珙的势力,起了猜忌之心,竟以范用吉“叛服不常”为由,拒绝了孟珙的请求。

孟珙听说后,不免心灰意冷。

他明白,自古未有权臣在内,而大将能立功于外者,他便是第二个岳少保。

祸且不免,况欲成功乎?

自此一病不起,主动上表请辞,理宗马上批准,让孟珙以检校少师、宁武军节度使致仕。

他回到江陵养病,状况每日愈下。

得知消息的小道士在张若虚帮助下匆匆而来。

自蒙古全面入侵以来,他们师生两个差不多十年未见。

一到江陵,他已经感觉到孟家府邸一片死气沉沉。

房间内,满鬓灰白的孟珙虚弱躺在床上。

张若虚与葛洪不知在交谈着什么唉声叹气。

一见他来,几人先是愣住随后红了眼。

“小柒。”

“老师安好?”

孟珙试图起身给小道士行礼,小道士来到床榻边让他停下:

“都什么时候了。”

小道士含泪打断:“你啊你.....”

“怎么如此认真上了。”

他从未想过孟珙有一天会对赵询如此在意。

御臣之术本是天子之术,手段诡谲不近人情。

但他们不是普通臣子,他们是南阳书院出来的,帝王权术比谁都了解,更应该比谁都应该提前避讳。

孟珙一时哽咽,似是觉得委屈。

小道士也不再提,转头问道葛洪师兄。

“如何?”

葛洪抿着嘴摇摇头,孟珙此番乃为心死,堪比仙人道陨。

“寿命于天。”孟珙摇摇头替葛洪辩解道:“生老病死各安天命罢了。”

只是……

孟珙带着叹息向他老师道:“三十年收拾中原的人,现在志向却不能够再伸展了。”

小道士听闻攥着其手潸然泪下;岳飞当年仰天悲叹场景历历在目。

问君为何凄凉;

君为何,报国无门无人讲。

君为何,城外壮志无人讲。

白马安在,君却怎像那岳少保。

他一开口枕戈泣血:“老师带你去找赵询算账。”

“好不好?”

他不想自己学生报国无门受欺负,更不希望自己学生含恨而终,孟珙不是岳少保,他不认这个结局。

这一句孟珙觉得此生无愧了,他笑着流泪摇摇头。

他知道老师有这份心便很开心,他转念问道:

“老师,我是不是你师兄?”

孟珙临死前问了他这辈子最想确认的事实。

天师府传闻,兵仙郭璞尸解时最放不下的便是他最爱的小师弟,轮回转世后依然呆在他身边。

这个秘密所有人都隐藏的很好,只是不管是老师还是师伯们,有意无意看自己的目光都让他觉得自己便是兵仙郭璞。

是那个即使老师在地府也要找到他的郭璞。

他撑着一口气不愿离去,迫切想要揭开这层迷雾。

他满含期待望着老师。

最后一刻,老师含着泪冲他喊了一声:“郭璞师兄!”

他开怀一笑,笑着咳出好多血。

“那个郭璞啊,小柒最喜欢了。”

“还说什么,即使小柒去十八层地狱,也要亲自去接他回来。”

这一刻,他什么都释怀,什么都不屑一顾。

他带着微笑将头颅垂在老师怀里安然离去。

离世前,他梦回跨在了心爱的白马上,手提游龙剑闯入蒙古大军之中,在他身后是老师炽热惜翼的目光。

当晚据称有一颗大星陨于境内,声如雷鸣。

随后狂风大作,掀开房屋,折断树木。

孟珙享年五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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