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浮生一梦(三)

《无情道师尊向她俯首称臣》全本免费阅读

冬意凌寒,宫墙碧瓦上白雪覆了厚厚一层。

元锦披着狐裘大氅,怀抱手炉趴在小楼上,遥望长乐宫的一角厨房,隐约见麽麽们忙碌来往。

脚步轻响,有宫女手捧两寸长的雕花木盒进来,她悄悄瞟了眼精致小脸埋在白狐裘里,被衬得愈发慵懒可怜的女子,心下惊叹,自两月前落水后,公主殿下不仅渐渐变得和蔼可亲,甚少打骂下人,容貌还更甚从前。

没事时,和猫儿一般娴静优雅,可倘若触犯她的规矩,明月般的眸子轻飘飘看来,恍似泰山压顶,压得人不敢喘息。

不久前,公主殿下发现别宫安排进长乐宫的眼线,三言两语就使之倒戈,做双面间谍。

宫女钦佩地收回视线,垂首呈上木盒:“公主,太子殿知晓您爱吃糕点,派人快马加鞭从江南买回数种糕点,供您挑选。”

“赏你了。”元锦目不转睛盯着小厨房,“国师大人那边如何了?”

宫女欢喜地抱紧,太子殿下两月来几乎每日给公主送好东西,可公主未瞧一眼,全赏下去了,如今也是一样,不枉她费心机争来送东西的差事。

得到好东西,她更为谦卑,脊梁再弯三分回禀:“国师大人正在小厨房为公主烤叫花鸡,应该再过一刻就出炉端来。”

说来奇怪,公主最近只准许国师贴身伺候,连饭食都由国师亲手制作端来,这事儿若传出去,公主恐怕名声不保,亏得此处乃深宫,处处都有人守着,才没惹出事儿来,闲言碎语也只敢在宫女太监的小圈子里传。

元锦闻言不禁弯唇,忆起从前。

那时她还小,尚未辟谷。因初到逍遥剑锋,心里不安稳,便不自觉试探云轻白的底线,吵着闹着要吃他做得饭菜。

她都已经想好了,云轻白只要变现出丁点儿不耐,她就退步,谁曾想云轻白居然真的亲自给她搭触厨房,买来灵米等物下厨。

白衣仙人,周身萦绕烟火气,她再找不出比那更美妙的画面。

他素来宠她,纵她,亏得她忍功强悍,才没变得和陆延一样霸道嚣张。

“元锦元锦!湖那边有人蹴鞠!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一声尖叫忽如长鹰击空,撕碎宁静,那树梢上的雪放佛亦听见聒噪的声音,簌簌落下。

元锦眼看着一颗头兀然从楼下升起乱窜,和雀儿般活蹦乱跳,不禁痛苦扶额。

凡人身体,不免犯冬困。因此自入冬以来,元锦就懒得动弹,命人打听药无尘、文修尊者的事儿都被暂且搁置。

偏偏贾元锦爱跑爱跳,什么热闹都想凑一凑。若非贾元锦被距离限制,不能离她太远,恐怕早飞到天涯海角,逍遥肆意去了。

元锦挪动身子靠近烧银丝碳的炉子。

不知为何,她小时候靠一单衣就能熬过天,如今长大成人,却畏寒起来。

眯眼贪恋地汲取热意,心中却道:“去瞧瞧不是不行,但明日不许烦我。”

贾元锦眸如小鹿,亮闪闪湿漉漉地望向她,疯狂点头。

于是元锦留人在小楼等云轻白,她则带着贾元锦和一位贴身宫女,穿过湖上游廊,前往蹴鞠的地点。

“兴庆宫。”

朱红的宫门前,上书赤金牌匾。

元锦念了遍,想起兴庆宫的主位娘娘是纳兰贵妃,纳兰明珠和纳兰侓延的姨母,亦是洛商的养母。

元锦打心底不愿和洛商有过多的牵扯。

只盼着洛商做得他的太子,一心一意谋取伏屠骨,而她则潜居长乐宫,一心一意和师父恩爱。

他们进水不犯河水,皆大欢喜。

可贾元锦立马拆穿她心思:“如果你真想皆大欢喜,就不会和他相认。有父皇压着,你只要抵死不从,皇兄压根奈何不了你。你分明有争抢的念头!”

贾元锦长在锦绣堆里,嚣张而天真,可以说天真到接近于愚蠢。

不料被她看穿心思。

彼时元锦默了默,随后跟她谈腾云驾雾修仙之道,波澜诡谲妖邪传说,一下引走她的注意,方未继续谈下去。

犹疑间,贾元锦已经兴奋地穿门进去。

元锦呼了口气,呼吸在冰冷的寒风中凝成缥缈的雾,瞧了半晌,最终她示意宫女叩响兴庆宫的大门。

报了名,兴庆宫的太监飞奔过来开门领路,她跟着往里走,转过一个弯,就见到正殿前的广场被改成规模偏小的蹴鞠场,十多个九岁左右的小宫女、小太监在场上飞奔抢球,贾元锦追求他们的身影,自己玩儿得乐不思蜀。

蹴鞠场旁边设有座,上遮华盖,纳兰贵妃坐主位,纳兰明珠坐左侧,本应在月前出宫回府的纳兰侓延坐于她右侧,三人时不时交头接耳,掩唇而笑。

没看见洛商,元锦松了口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洛商就本能的厌恶,杀意控制不住地翻腾。

或许是因为他冒犯她?

元锦按捺疑惑,上前向纳兰贵妃见礼。

如今后位空虚,纳兰贵妃掌权,直接免除妃嫔的晨昏定省,蛰居兴庆宫拜神礼佛,为逝去之子祈福,而元锦也不爱出门,因此除了两月前,她落水上岸后,有幸匆匆一睹,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

如今再见,瞥见纳兰贵妃一身幽静的湖蓝裙钗,着装素雅,恍似深山中独自绽放的幽兰。

纳兰贵妃待人接物温和有礼,但看见元锦,生来浸着三分哀愁的眉眼舒展,打趣道:“我当宝锦嫌弃兴庆宫清冷,两月不肯踏足我这儿。”

贾元锦被骄纵的不知天高地厚,但本性纯良,活泼开朗,在后宫可算是活宝儿,走到哪儿都招人疼爱。

她和纳兰贵妃,自十二年前,贵妃丧子后,结下几分母女缘,后来她对洛商起了不可说的心思,对洛商养母便更为殷勤。

“娘娘可冤枉我了。”元锦对伪装的事信手拈来,她故作娇憨,“两月前我害娘娘的侄儿落水,自知罪孽深重,便罚自己面壁思过一年。可才过两月,宝锦实在思念娘娘,就学先贤来向娘娘负荆请罪。”

“姑母,你听听,害人落水的罪魁祸首分明是她,你怎得只罚我抄经。”纳兰侓延立时抢过话头告状,“我差点去了半条命呢!”

“宝锦都明白承担责任,你还不知悔改,将事儿全推卸出去,我看你是罚得还不够。”纳兰贵妃语含责备,转头对元锦招手,亲热道,“过来,让我好看看咱们的宝锦瘦了没。”

元锦依言迎上前,被贵妃牵着坐到身侧。

纳兰明珠笑吟吟接话:“姑母,宝锦妹妹罚自己面壁思过,肯定是糟了大罪,看她脸颊都消瘦不少,定要好好补补,不然遭不住负荆请罪。”

本事玩笑话,纳兰侓延却认真道:“对哦,你来负荆请罪,你的荆条呢!”

元锦横他一眼,红着脸说:“荆条,荆条,在来得路上被燕子抢走了。”

她结结巴巴,越说越小声。

纳兰侓延大笑,带着拆穿谎言的兴奋指她道:“你说谎!冬日哪儿来的燕子!”

听见两人对话,纳兰贵妃和纳兰明珠忍俊不禁,随后纳兰明珠道:“这两人跟欢喜冤家似得,凑在一起有趣得很。”

纳兰贵妃捏了捏元锦的脸颊:“咱们宝锦纯真,侓延小子不藏事儿,确实是一对妙人儿。”

此话一出,不等元锦发话,纳兰侓延脸色大变:“姑母,我要娶的女子当属天上明月,才不要......”

话未说完,纳兰贵妃厉声呵斥:“大胆!这儿岂有你说话的份儿!”

若让傻小子将话说完,议论皇家公主的罪名怕是跑不掉了。

纳兰侓延方品出味儿,脸色唰地惨白。

纳兰明珠垂眸,美艳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可惜,到底无法遂愿,将元锦困到自己眼皮子底下。

三人各怀心思,元锦瞧在眼中,只作不知,安静乖巧地依偎贵妃。

气氛一时凝滞,适逢场上的蹴鞠比赛分出胜负,胜者队伍的队长来贵妃跟前说了几句吉祥话,才打破沉寂。

身前稚童满院,纳兰贵妃目露慈爱与怀念,命人将赏赐分发下去,人人都有,胜者队伍多添一袋金瓜子。

如脱缰野马的贾元锦疯玩儿回来,依恋地飞进纳兰贵妃怀中,纵然她控制不住力道,时不时穿过贵妃身体,但她努力地维持像被抱住的动作。

元锦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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