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送黎璇子上学的事黎母没有说什么，但是对于祁落要出去培训就不乐意了，“家里这段时间事多，你弟弟还在医院里，你走那么久，合适吗？”
“来回很方便的。”祁落说：“我可以随时回来。”
“说是这样说，总是不是那么方便。哎，祁落，我说你到底怎么想的？你知道有多少女人都想进咱家的门，生个孩子，照顾好老公和这个家，把日子过好就行了。你倒是好，今天这个，明天那个，都是事儿，我说你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分量啊？啊？！……”她撇了下嘴，“你看你到现在……你自己不着急啊？还是另有想法？”
“……”祁落沉默了。
黎子濯说：“妈，这事您别怪落落，那个，是我同意的。这次机会很难得，真的，社里就她一个名额。再说了，她在家也帮不上什么忙……其他的，暂时缓一缓。”
黎母瞪了他半晌，冷笑一声，“子濯，合着你媳妇怎么做怎么说都是对的是吧？我就奇了怪了，以前咋没见你这么护着呢？”不等对方说话，摆摆手，“行行行，你自己看着办，反正我现在说什么都是不对的，你也听不进去。子濯，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要培训也好，进修也好，都是要求上进，我总不能拦着，不然我就成了罪人了。但是有一条，得圆了我的心愿，我没什么想法，就是想含饴弄孙，过正常人家的日子，其他的我不稀罕！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说完甩手进了卧室。
客厅的空气有些凝滞，黎子濯轻咳一声，“落落，妈就那么说说，你也别往心里去……”
祁落抬眼，笑了笑，“没事，我习惯了。”
对方一时间无话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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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黎璇子上学和祁落培训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然而，在上学的当天，冷母来了。
对方愤怒地，“不行！我不同意！”
黎子濯耐心地说：“我知道您的担心，但是您想一想，如果现在不送她上学，将来她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留在家里，她今年已经五岁半了，再过半年就要上小学了，您……”
冷母说：“五周半也不算大，孩子不是情况特殊吗？等等再大些送不好吗？……”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这孩子从小就没了妈，可还有我这个阿婆呢！我和你说，这绝对不行，不行！”
“妈……”黎子濯有些无奈。
黎母也劝，“璇子阿婆，我知道你舍不得，可是没办法啊，孩子得接触更多的人，你看她现在不是好多了吗？……”
冷母说：“……那也是表面的好，谁知道会不会……璇子奶奶，我比谁都巴望着璇子好，可是，璇子这样我怎么放心？她奶奶，怎么着璇子也是你亲孙女，你再是不喜欢她是个女孩也得看在孩子可怜的份上多用点心是不是？……我知道，以后，你还会有孙女孙子，可是我就璇子这么一个啊……”
黎母脸色难看，“璇子阿婆，这说话可得凭良心，璇子是我孙女，我疼她都来不及，怎么会不喜欢她？我看，你还是回去冷静冷静吧。”说完，气呼呼地走了。
冷母也气急了，说话不经考虑就出来了，“你当年怎么对慧慧的难得你自己心里不明白？”
黎母一下子跳出来了，“我怎么着她了？怎么着她了？她自从进了我家的门就天天耷拉着脸，好像都欠了她似的。是，是你冷家不嫌弃才把女儿嫁给我们家，可是，我没上杆子求你嫁！我家子濯哪点不比人家强？！我告诉你，那是你家女儿有眼光！后来，后来是她没福分。”
“你说什么？！”对方红了眼圈，“是，我家慧慧是没有福分，因为她把福分都给人家了！高叶梅，你敢说不是慧慧来了，你家才慢慢好起来的？慧慧那叫旺夫！”
……吧嗒吧嗒，两个人脸红脖子粗地吵了起来，把以前的积怨，还有琐碎都抖落了出来。
祁落听得呆了。
黎璇子也张着大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行了！”黎子濯喊了声。
两人同时噤声。
“你们是不是要把陈谷子烂芝麻的都抖落出来才好看？”黎子濯怒，“现在是说璇子上学的事，扯那么多干什么？”
黎母争辩，“是我想和她吵吗？你看她说的什么话？”
“我说得是事实！”对方不让步。
黎子濯说：“你们都别闹腾了行吗？这事就这么定了，璇子必须上学。”他抱起孩子，向着祁落，“走吧。”
“哦。”祁落忙跟了上去。
冷母脸色难看，一下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你们黎家欺负人！黎子濯你没有良心，你这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你对得起慧慧吗？啊？！她那么早就去了，就留下这么个孩子，没人疼没人爱的…………慧慧啊，你怎么那么命苦，走得那么早，你看看孩子，孩子都变成这样了……你让我怎么活啊？……慧慧……”她长一声短一声，哭得肝肠寸断，再也没了往常的优雅和温和。”
“妈……”黎子濯太阳穴突突地疼。
黎母也是无语了，“她阿婆，你……你这是干什么啊？”
冷母突然一骨碌爬起来，“不行，你不要璇子，我要！”她抢着去抱黎璇子，“璇子，跟阿婆走，他们不要你了，阿婆疼你，阿婆要你！”
黎璇子懵了，大眼睛里满是惊恐。
黎子濯挡住她，“妈，您这样会吓着璇子的！”
冷母看看黎璇子，又是心疼，又是伤心，目光落在祁落身上，像是发了疯，扑了过来撕扯着，“都是你这个坏女人！都是你出坏主意，我家璇子怎么招惹你了？你这么狠心就要把她往外送？……看着你人模人样的，一肚子坏水！……我，我和你拼了！”
祁落气得直哆嗦，躲闪着。
黎子濯把她和孩子护在怀里，严肃地，“妈，您说话做事要凭良心，祁落对璇子怎么样，您看得清楚。您这样，真的让我很失望。”他转身，“这件事对璇子是好是坏，您冷静下，好好想想。我希望您不要总是把事情往坏的方面想，您知道我对璇子，还有璇子她妈妈是什么样的感情……是，当年，璇子妈妈的事我有责任，一直以来我也很愧疚。但是，谁都不想闹到这个地步。这些年……”他哽了下，再出声，坚定地，“这件事您也别怪祁落，都是我的主意。”
说完，他拨通了冷肃的电话。
不大会儿，冷肃来了，冷着脸看着哭哭啼啼的冷母，只简短地说了句，“回家。”
冷母也闹腾得没力气了，抽泣着，默默地跟着对方走了。
黎母站在那，满脸的不忍，最后说了句，“这都什么事啊？真是。”摇着头，回房间去了。
黎子濯沉默地站在窗前往外看，表情冷肃僵硬，嘴唇紧抿着，像是一尊冰雕。
孩子乖乖地趴祁落的怀里不动，她把脸贴着孩子柔软的发顶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一刻，她得自己就是个罪魁祸首。
不过，无论怎样，黎璇子还是被送到了附近的一个幼儿园。让两人欣慰的是，因为先前祁落曾经带着黎璇子在画室画画，和老师小朋友已经有了接触，所以并不觉得太突兀，也没什么抵触。
最终，黎璇子看着两人鼓励的眼神，还有老师亲切的笑脸，迟疑着，终于松开了祁落的手，把手交到了对方的手里。
几个人都同时松了口气。
黎子濯和祁落站在那目送着黎璇子小小的身影越走越远，转过一个拐角就再也不见了。
祁落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本书上有段话，……所谓子女和父母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她忍不住捂住嘴，泪盈余睫。
黎子濯无声地拥住她的肩头，沉默着。
对于两人来说，这个上午无疑是煎熬的。两人都请了假，一个上午就坐在幼儿园的对面茶吧里，捧着茶杯，静静地看着窗外，盯着大门的方向，或是一会儿低头看看手机。
从校园里隐隐约约有音乐声，孩子们大声唱歌的声音，他们竖起耳朵，想要捕捉哪怕是一点点的异响。
像是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来接孩子的家长渐渐得聚集在学校门口，两人也站在门前等着。
铃声终于响了，孩子们像是放飞的小燕子似的奔出来。
黎子濯一眼就看到了黎璇子，夹在众多的孩子里，虽然不像其他孩子喜笑颜开的，表情看上去也还不错。
她一眼看到两人便飞奔了过来，黎子濯迎上去一把抱起她，“宝贝儿！”
“怎么样？宝贝儿？开心吗？”
黎璇子想了想点头。
老师过来，笑着说：“黎璇子表现不错，又乖又懂事，是不是黎璇子小朋友？”
黎璇子点头。
黎子濯和祁落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祁落连连说：“谢谢你，谢谢你！”即使自己也曾做过老师，也曾无数次看过家长接送孩子的场面，但是今天她真切地体会到作为家长的心理，那种疼惜，那种忐忑，那种殷切……无法用语言叙说。
坐在车里，祁落细细地给黎璇子擦手，温柔地问她学校情况，孩子表情很是轻松。
也就是说，开学第一天是顺利的一天，既然有了好的开头所有人对将来就有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