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别乱猜

薛宝钗笑着对她点点头,看了看贾璘之后,再环视一圈众人,嘴里这才缓缓说道:“朝罢谁携两袖烟,琴边衾里总无缘。晓筹不用鸡人报,五夜无烦侍女添。焦首朝朝还暮暮,煎心日日复年年。光阴荏苒须当惜,风雨阴晴任变迁。”

史湘云当即又拍掌赞道:“宝姐姐果然作得好!才听了琴、闻了香,这猜闷儿的诗里就带了出来!”林黛玉、甄玉莲等人也点头附和称赞。

又见贾璘不语,薛宝钗先是一笑,再试着问道:“璘哥哥可是猜出来了?”

贾璘自然知道谜底,也的确为薛宝钗的灵巧心思与才情嘉赞。可这首谜诗,里面的言词却未必吉利。

或是薛宝钗眼见贾璘与妙玉一琴一香和谐雅致而羡慕,或是薛宝钗目睹此情另有伤感,总之她的这首诗里暗有幽怨,甚至嫉羡。譬如“琴边衾里总无缘”,或者就是她的感伤了。“焦首”与“煎心”或是期盼急切的表达。

也不必多说,贾璘只微笑着回视她说道:“宝妹妹好心思,只是等得或许久些。”薛宝钗听他暗暗地有劝慰之语,不禁眼中波光微闪、脸上泛红。

史湘云与甄玉莲、妙玉还在思索,林黛玉打量了贾璘与薛宝钗二人一眼,再就拿着帕子掩嘴笑个不停。回过神来,薛宝钗连忙急着问道:“林妹妹若是猜出来只管说,却笑我什么?”

“我并未开口,姐姐怎么知道是我在笑你,却不是笑他?”林黛玉伶俐地说罢,薛宝钗稍作一怔,脸上更为红烫。

史湘云只是焦急,拉着林黛玉的手臂摇晃着说道:“好姐姐,若是猜出来就快说,不必让我费脑子。”林黛玉再笑了笑,又歪头看着贾璘道:“璘哥哥必也是猜出来了?你且说一个字,我看对也不对?”

她的神态欢脱可爱,贾璘只得笑道:“香。”

“罢了,罢了。”林黛玉故意噘嘴说道,“就说这个谜或是璘哥哥早就知道的。”薛宝钗连忙急着解释道:“我也才想出来,他如何知道?”

林黛玉就此再又发笑道:“姐姐做什么这样急?那就是说璘哥哥是猜对了的!既然如此,我就说前面那个字。”薛宝钗眨了眨眼睛,史湘云、甄玉莲再急着发问,林黛玉伸出一根细嫩玉白的食指,随后说道:“璘哥哥所说‘香’字的前面,是个‘更’字!”

史湘云先是“哦”了一声,再转头看向薛宝钗求证。见她点头说“正是”,史湘云与甄玉莲立刻大笑,史湘云随即说道:“更香为打更人守夜使用,一支香燃罢即为一更。更又为‘更加、越发’之意,所谓更香,就是说室内之香尤为不足?”

如她所说,岂不是说薛宝钗用这个谜语来贬低室内几位女孩?薛宝钗急忙低喝道:“大妹妹只乱说!即如你所言,就不能是另有好女孩会来欢聚之意?”史湘云自觉失语,连忙红着脸低头福礼告罪。

林黛玉只是略微蹙眉,甄玉莲和妙玉并不理会,贾璘连忙转换个话题:“都是好心思的,快来弈棋!我也不说话,只谁输了就监督她喝一大海——茶!”几个女孩又是大笑,丫鬟翠筠等人连忙取出棋枰、棋盒。

气氛随即再次活跃,薛宝钗与史湘云弈棋,林黛玉凑近前去,嬉笑着说“地、目、空,尖、长、立”的话。

兴致未尽,天色已暗。史湘云和薛宝钗要返回荣国府,贾璘安排她们坐进马车车厢,亲自骑马伴随。

返回之后,他正要再回去妙玉那里,却见射圃内呼喝声不断。

先是询问了周水莲,得知林黛玉和甄玉莲也已各自回去之后,贾璘信步走进射圃内。只见吴刚、焦迩、巴勇、弓利等人,与杜金平一起正在习练武艺。

贾璘看得兴起,与他们一起舞弄一番。又有小厮来报,说是袭人“请璘大爷用晚饭”。

“就去风荷居了。”答罢,贾璘看着小厮跑去,再接过杜金平递来的布巾,一边擦着汗,一边说道,“或许马上就有用武之地了,诸位不知是否敢去走走?”

杜金平自不必说,吴焦巴弓等人立刻回道:“都听璘大爷的吩咐!”

贾璘先是赞许,再就叮嘱道:“也别说什么刀枪没眼的话,只说若有战事,首要就是勇气。但说武勇,又是平时勤加习练才能具备的。”几人再次称是,贾璘命他们转去休息,

和甄玉莲一起吃了饭,贾璘再命袭人、可人、晴雯、金钏、玉钏等人,去隔壁屋子一起吃。

甄玉莲再想起贾宝玉被痛责的事,此时也做了几声叹息,只说那个父亲太狠、儿子却又只知道混闹。

贾璘不便说得过多,随口敷衍几句之后,走去隔壁屋子。那几人已经吃了饭,也不免询问这件事。

“总是做事小心就好,不要惹恼了主子就是。”晴雯冷冷地说罢,起身收拾碗筷。几个丫鬟随即说笑着,各自去忙碌。

贾璘坐在炕上,正在想着明天该如何去荣国府答话,金钏却悄步凑近前,低声说道:“大爷,也别再多费心神,自己身子才是最为要紧。”

贾璘回过神来,看着她说道:“你只仔细做事就对了,还用得着我费心?”金钏脸上一红,连忙稳了心思,不再多想什么而低头答是。玉钏捧着茶杯放在炕桌上,再就退后两步,与姐姐金钏并肩站着。

她两人模样几乎难辨,性子也都是活泼的。金钏来了久些,又与贾璘颇有情意,所以更为胆大些。玉钏相对安静,却也显出更有几分温柔之态。贾璘见这两人站得规矩,不禁笑着赞道:“果然是对姐妹花。”金钏抿嘴笑了笑,玉钏略微福了福,嘴里说道:“为大爷仔细做事就对了。”

“就说你也是个俏皮的。”贾璘看着她问道,“我知道你做事稳妥,却没来得及问你,不知道你是否在这里住得安心。”

金钏立刻伸手碰了碰玉钏的腿,示意她就快回应。这对姐妹要说亲厚自然是有的,但金钏属于活泼娇憨,玉钏却更有一份额外的温柔伶俐的心思。姐姐做了提示,玉钏当然懂得这时候应该明确表态。

连忙端起茶杯,她捧着近前说道:“奴婢本来是个嘴笨的,并不会甜嘴蜜舌的说话。好在大爷不怪罪,奴婢只甘心情愿地与金钏侍奉大爷,只尽心做事却再没别的心思。”

“还说不是甜嘴的?直是说得许多蜜舌头才有的话。”贾璘笑着去接茶杯,玉钏终究心慌,不小心与他的手碰在一起,茶汤也洒了一些。

“就说奴婢是笨的。”玉钏忙不迭地说着,急忙放下茶杯。从腋下衣侧抻出帕子,她一手握住贾璘的手,另一只手连忙为他擦拭茶汤。

金钏在旁边蹙眉就要骂,贾璘只是摆摆手。玉钏略微擦拭几下,再就觉得不妥,顺势跪在了炕边:“大爷好气度,奴婢只是看得心慌,一时失了手,大爷只管罚,但只别过分恼。”她说得急切,金钏只得也跪在旁边。

略微沉默片刻,贾璘说着“你们只安心,”,玉钏抹泪立刻回道:“奴婢晚来了几天,但大爷也说奴婢是与金钏一样的。若稍有另外心思,奴婢并不敢来侍奉大爷。”说罢,她再拜了拜。

贾璘拉起这对姐妹,金钏告罪之后,再说“就去换茶”而出屋。拉着玉钏的手,贾璘再说道:“玉钏终究伶俐,只看你嘴巧。”玉钏仍觉羞愧,只一手被他摩挲,另一只手还在抹泪。

贾璘看她羞怯的样子,笑着问道:“你只不说话,也有小谜语给我猜?”玉钏先就身子一耸而发笑,又连忙止住。嘴里说着“哪敢,并没有”的话,她这才敢回视他。

“只求大爷怜爱就是了。”她说了这话,自己更是脸红。贾璘不禁笑道:“就喜你们姐妹的娇憨可爱,都是急性子爽利的。”玉钏想着自己的话也是不妥,再见他如此说,要发笑却不敢,只得抬起手背遮住嘴。

“也别急。”贾璘笑着说罢,玉钏只红着脸点点头,再不敢看来。金钏送来新茶,嘴里低声说道:“就说是个假做嘴甜的。犯了错又不跑,只等着挨打?”玉钏就要抽手走开,贾璘只拉着不放,再捉住金钏的手。

“大爷不怪罪就好。”金钏只得福了福再说道,“大爷自有事要去忙,我们就做些女红,总不会耽误大爷外派的衣着。”

贾璘随口问道:“有什么衣着竟要你们来做?”金钏脱口回道:“左不过就是帕子、汗巾子。”说了这话,她自己先是脸红。

贾璘也不再打趣她们,只看了看她俩的手说道:“若是做些刺绣倒也罢了,不可做粗糙的针线活。”

听了也是一笑,金钏先福礼道了谢,再看着他笑着说道:“奴婢们也都清楚大爷疼爱,都是有福气的。又只看晴雯那二寸长的指甲就知道,有谁是真的受了苦?”

听她这话稍有揶揄,贾璘立刻蹙眉。晴雯娇美机灵非常,又是个孤苦女孩,自然得他格外宠爱。金钏眼见他面色沉黯,立刻自觉失语,连忙跪下来着急得落泪说道:“奴婢再有胆子,也不敢真的说晴雯。要说羡慕她柔美伶俐是有的,奴婢却绝不敢有争竞的心思,对其她姐妹也是没有,也不敢有的。就大爷自己也终究知道,奴婢又怎么敢与晴雯比论?”

玉钏再也跪下来说道:“晴雯姐姐绝美灵泛的人儿,莫说大爷,就是我们姐妹都也喜欢得不行,嘴里心上只有‘爱、敬’两个字。金钏一时乱说话,大爷只别会错了意,求饶恕金钏与奴婢则个。”

贾璘沉默半晌,再开口说道:“旁的不说,只说晴雯自小就没了老子娘,你们与她年龄相仿,也只应该彼此关照。我怜她不假,更也不用避讳。你们却又何时少了关爱?”

金钏不敢再分辨,只恨自己失语而连忙磕头答是,贾璘再说道:“安心就是福,不可再乱猜乱想就是。”那两人再就拜礼称是。

门外有了动静,正是晴雯的喊话:“大爷自有事忙着,再或者歇会子。金钏、玉钏也敢只闲着?!主子娘都拿起了针黹,你们却好意思四仰八叉着晒太阳?”

听了她的话,金钏的眼泪更急得接连滚落,望着贾璘却不敢动。玉钏更觉得紧张,忍不住握着贾璘的手,连连轻摇着以示哀求。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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