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应剑的馈赠

“各位长老,他既承认了,那便出手吧,说到底还是你们宗门内的事情,就请你们自己处置吧。”此时一道略显刺耳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不去看便猜到自然是傲痕,虽说他这话在理,但众人此时却觉得听起来有些膈应人。

戎平长老瞪向那处,隐有杀意显露。

“住手,此事终归是夏亚做错了,错,便要罚。”却是满隆阻止道。

戎平望向他,说道:“但真要杀了他?你我都看得出来那小子实力不俗,心性更是超绝。”

他顿了顿又道:“我就问你,世间能做到无愧于心的人有几个,他既然做到了,那便是对于杀人一事自有他的道理,我们为何不听听他的解释。再者说,你也看得出来,二师兄他心中很是欣赏他,有多久看不到他露出那样的神情了……”

对于师弟的话,满隆没有回答,他何尝不想这么问,但去问谁?问此地芸芸众口吗?他们此时占据了‘杀人偿命’这一最高的大义,哪怕罗天宗都是不好违背这样的意志。

一旁的子池长老沉声道:“要我说,要怪就怪傲家的那个小娃娃,他此时说出这事来不知是什么居心!”

满隆开口道:“多说无用,师兄纵然想保下夏亚,但他绝不会那么做,以至于让罗天宗背负骂名。百年来为了宗门兢兢业业,他又怎敢在此时松懈……夏亚他,可惜了。”

满隆的这一席话算是罗天宗方面的定论,也便是宣告了夏亚的死亡。

此间众人心中各样情绪,但唯有凌行天一人惊疑不定。

“当时杀了那个外门弟子的夏亚分明不是眼前的这个夏亚,他为何承认了?”他想不通。

“或许两个夏亚本是同一个人。”身后的仆从开口道。

凌行天一愣,稍作思索便是一惊,“你是说……易容?”

仆从摇头道:“我看未必是简单的易容,如果我们当时遇到的夏亚是他‘易容’来的,我必然可以看出;同理,此地的夏亚自然也不是易容,但究竟他如何做到的,我暂时还不清楚。”

凌行天皱眉,旋即突然失声道:“不对!假设他的‘易容’无人可以看破,那么他为何要承认是自己杀了人,哪怕傲痕那个下人过来指证,他指证的也是我们见到的那个夏亚,非是眼前的夏亚,换句话说就可以当做是有两个夏亚存在!杀人的是那个夏亚,而不是眼前的这个,他根本不需要承认,因为没人可以证实!”

这位凌家二少不断摇头,“不对不对,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还是我从一开始就搞错了,真有两个夏亚?”

此时他又蓦然回忆起来,眼前的这个夏亚当时初登场时,向自己这边看了一眼,那眼神如今想起来便觉得有些熟悉,“真是那个夏亚?”他竟是有些分不清了。

仆从见他的模样,便是开口道:“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复杂,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夏亚,且虽然无人可以证实他杀了人,而他也很清楚这一点,但他还是自己承认了。”

凌行天看向自己的仆从,睁大了双目,也许正如他所说的这么简单,但他仍是无法理解。

“他不像是个迂腐蠢笨的人,为什么会选择送死?”凌家二少一脸茫然,望向那位少年露出深思。

“两位说的那个夏亚莫不就是当初拍卖了淮提玉的那位?”此时就坐在一旁的残月楼王管事突然开口道。

凌行天一怔,似是没想到自己的谈话会被听到,然而既然是王管事那便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当下道:“正是那个夏亚。”

王管事回忆起与那少年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也是结合了此刻的情形,双眼里便是流露出越来越多的惊奇和困惑。

“那小子到底什么来历,此前毫不在乎淮提玉的价值,我猜他是个豪门的纨绔,然而之后他却得到了上黎先生的亲睐,那么自然便不可能是那般人;如今他坦然承认自己杀人无异于送死,却又像个鲁莽冲动之人……”

王管事半晌不语,眼中尽是好奇,“看不透的小子,一个人如何能够坦然去赴死?还是说他早有后手?”

而他身边,与他一同前来的两个随从,被安排来进入秘境的其中那位身材纤细头戴斗笠之人,似乎抬眼望向了场上的夏亚,隐约露出的目光竟有些熟悉之感。

此时的夏亚安静的看着释墨,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罗天宗二长老,上一次相见是在他打破了照心镜之后,被任云带上两道山,也是那时候他用净玉交换了内门弟子的资格。

此刻回想起来,感触良多。

释墨年纪看起来不大,但整个人却透露出一股老态,尤其他那两鬓的白发更显沧桑。

“夏亚,那人当真是你杀的?”二长老看着这个少年,轻声道,同时他眼神复杂,面上欲言又止。

“是,二师伯,那人确确实实是弟子所杀。”夏亚应道。

释墨按住了少年的肩膀,似乎是叹了一口气才道:“何苦寻死,傻孩子。”

这叹息声落入夏亚的耳中让得他有些惊讶,因为他听出了这里面藏着的惋惜与无奈,同时在惊讶之余也是在心间生出一丝温馨来,这份关怀让他铭感五内。

十年来除了他那个跑路师父与他共同生活过一段时间外,可以说他始终是孤独一人,直到他遇到丽诺,也是从那开始他渐渐感受到了与人相处的快乐,无论是在方胧城那个小小的司官府一同修炼,还是与一众司命对抗虚人,都是让得他熟悉并习惯了什么是同伴。

他还记得在面对半堕虚人时那伟岸的背影;在进入比斯城遇到的那对父女;同样记得因为对战姬山不得已使出万丈帝拳后躺在床上时他人的话语;也记得独自一人力抗阚利,守住比斯城最后的希望,那时众人的目光……

过往的画面一瞬间在脑中不断浮现,夏亚的脸色也在此时变得格外柔和,但旋即他便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这些思绪再度的深埋进心底。

他抬头望着释墨退后了一小步,恭敬抱拳,而后望着台下的所有人,一张张面孔都是映入他的眼瞳。

旋即他呼出一口气,如同是最后的解脱,继而大声开口道:“我今日死在此地,从此往后我是虚人也罢不是虚人也罢,都在此刻画上一个句点,今后与尔等再无关系!且我今日赴死非是因为虚人,而是杀人偿命遵循道义,这一死我便消去我的罪孽,自此再无心结,自在逍遥!”

一番话仿若一声声惊雷于此间众人心内响起,旋即纷纷沉默,敬佩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惋惜者有之、心头得意者有之,但终算都默认了一点,那便是这少年身死就再无罪责,什么杀人、虚人之事自此烟消云散。

这话说完,众人又听噗通一声,只见那个少年重重跪在释墨面前,微微仰头道:“师伯,动手吧。”

二长老高高站着,身躯遮住光明,使得他的面庞笼罩着阴影,看不清脸色,一如他此刻的沉默。

众人都等着他出手,而后终于见到这位化灵长老抬起右掌。

掌落,劲风起,吹起那少年的衣裳。

然而接下来所有人预料中的事情却没有发生,那少年并在死在掌下,反而是释墨如同见了什么令他惊讶或者说是震惊的事情,一瞬间手掌停在半空,而他双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夏亚诧异,旋即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自己的腰间,那是之前一直掩盖在衣衫下的东西,在看清了那东西之后,夏亚一瞬间也怔住了。

“那是……师父着急出关给我的玉佩!!”

下一刻释墨长老骤然伸手抓过那玉佩,面上浮现种种追忆,更似乎有些悲愤藏在其中。

“这是从哪来的!”

大声开口,那语气中尽是怒火,这是释墨极为罕见的流露出愤怒。

夏亚听着这话,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师父,我这就要死了你还送个玉佩给我惹麻烦,要不是你当时说这东西危急时刻可以救命,我怎么可能收下,你这当师父的也太不靠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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