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世界上有多少黑暗

夜幕降临,夏天的白天很长很长,夜晚很短。

基本上入夜以后就有人要睡觉了,镇子上有很多人会搭伙过日子,这是为了防止有人袭夜。

一般都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一男一女是最好维持的,因为女的打不过男的,男的也就不用担心自己会被自家人威胁;

如果是两个男的一起搭伙过日子,那么他们之间就会相互猜疑,就连睡觉也会吊着一颗心,睡不安稳。

这年头,连睡觉都不踏实,还有什么能让人感觉踏实的?

镇子上的人几乎都有人搭伙过日子,唯独段二傻除外。

这家伙傻里傻气的,谁也不愿意和这么一个废物一起生活,虽然不用担心会被自家人威胁,但最主要的是和他一起过日子没什么用啊!

他连吃饭都靠补贴,说实话,就那点垃圾养得活谁?谁想一辈子都当穷民?大家都想过大富大贵的说好吧,和这么个傻子一起过日子,岂不是自讨苦吃?

段二傻回到家里,看着那个又脏又乱又臭的家,心里居然产生了一种安全感,因为没有别人,只有他自己,而他也只信任自己,别人的家的东西都会有人动,而自己家里的东西却还是放在原位。

因为他家里太穷了,就是小偷过来都想忍不住给他扔两袋米的那种穷。

段二傻在别人眼里是个傻子,如果自己手里留着钱,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来光顾他家,与其这样,还不如提早把钱丢出去,这样还能趁机利用一下程虎,借他的手帮自己除掉隐患。

愧疚?不不不,在段二傻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这个词,如果要愧疚,那么要愧疚的应该是那些镇民。

呵,段二傻冷笑了一声,如果不是箱子底早就刻下的字,估计他早就忘记自己原本的名字了。

呵,段二傻,段二傻!天天脑子里,耳朵边上都是段二傻!老子才不叫段二傻,老子的名字叫段炎!

段炎!段炎!!段炎!!!这他妈的才是老子的名字!

段炎眼睛通红,像是嗜血的猛兽,他真的怒了,别人有爸有妈,就算活得再苦再累,天塌下来还是会有人帮他撑着,呵,那他段炎呢?

什么都没有,天塌下来第一个压死的人估计就是他,爸妈死后天天被别人欺负,好衣服被别人扒了穿,坏衣服还被别人撕得破破烂烂,在别人眼里活成了傻子。

活成了一个嘴里随时都能淌哈喇子的人。

活成了一个被底层的最底层所嘲笑的人。

活成了一个连说话都结巴说不清楚的人。

活成了一个谁都可以践踏嗤之以鼻的人。

活成了一个快死的时候没有肯光顾的人。

活成了一个披头散发浑身烂霉烂疮的人。

活成了一个趴在地上啃着土吃着屎的人。

如果愧疚真的存在的话,那应该愧疚的人倒底是谁?那该死的人倒底是谁?

段炎可管不了这么多,他只想要活着!他想要站起来,想要甩掉身上的泥泞!

要想这样,就必须把所有威胁因素全都清除掉!

别跟我说什么好与坏,实力才是这里最大的王道!

夜渐渐深了,段炎的眼神逐渐变得阴沉,他开始笑了:

刘福,是你自己要作死,怨不得我,是你那张嘴害死的你,可和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我只不过是掉了一百元而已。

你掉的,可是自己的命!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狗吠,也许是自己的幻听,可段炎能清楚地感觉到:

程虎的杀戮,开始了。

——

和刘福一起搭伙过日子的是他的兄弟刘发,程虎在他家附近耐心地等待着,他点了一根烟抽。

这种烟在镇子上很流行,烟和一百多年前的不一样,里面的味道更加古怪,而且成瘾性极大,一旦沾上这种东西,这辈子都再难戒掉。

段炎看过一个有着几年烟龄的人没有烟抽的样子,那玩意和吸鸦片没啥区别。

那个人没有烟抽之后,开始发疯地打自己,眼睛通红通红的,牙齿早就黄得不成样子。

他找不到钱,然后就去大街上抢一些穷民的东西,被暴打后没有办法,他蹲在大道边上,硬生生地把自己右手的三个指头吞进肚子里去了。

那血流了一手,他没有钱去包扎,就那样死掉了

周围的邻居谁也没有管他,死了以后也没啥人收作,在街上放了一个星期左右,那家伙的身体开始发臭了,蛆在他的身体里钻来钻去,随手一捏都能捏死一大把。

臭味连着飘了三天,最后执法人员受不了了,把他投进核水里让他自由分解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刘发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他已经在这里守了大半夜了,该换人了。

就是在这个时候,程虎从裤腿里抽出藏好的铁刀,一下子朝着刘发冲过去,一脚把那厮踹翻在地,然后用铁刀抵在他的脖子上:

“钱。”

刘发怕得要命,守夜只是为了防止别人来偷东西而已,谁这么大胆,敢光明正大地袭夜,这也太突然了吧?

“别,别杀我,我把藏钱的地方都告诉你,你别杀我。”

“说。”

程虎把铁刀稍稍偏移了一些,划破了刘发的一点皮,血从那个缺口一丝丝地冒出来。

刘发裤子都湿了,他的腿不自然地抖动着:

“钱,钱都藏在刘福那里,我没拿啊!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饶了我吧大爷。”

“你特么蒙谁呢?你身上没钱?钱在哪?”

“我真的没钱,钱都花完了……”

还没等刘发说完,程虎就照着他的脖子死抹下去。

刘发在临死前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弄得程虎都有些抓不住他了,血飚得很高,程虎下手很快,没有弄出太大的动静。

下辈子别叫刘发了,叫刘命吧,这名字可能会好活一点。

在睡觉的刘福听到了一些动静,他醒了,程虎没有犹豫,直接用膝盖顶过去,刘福有所防备,他挡了一下,后退了几步,又被一脚踢在地上。

这次程虎没有废话,直接把铁器扎进刘福的脖子里,刘福的血流得很慢,他和还没有完全死透的刘发一样抽搐着,只不过刘发是略微地抽搐,而这家伙却是像在跳迪斯科一样剧烈地抖动着。

“你特么要死就早点死呀,别耽误老子时间!”

程虎一边踩着铁器防止刘福的反击,一边又抽起了一支烟,像这样的事情,他早就做过无数次了,唯一觉得麻烦的事情就是血会溅到身上,到时候还要自己弄干净。

深夜之处,是不见光亮的黑暗,段炎在阴笑,程虎站在血泊上,他们之间可以说是千丝万缕,也可以说是毫无交集。

这个世界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一面,就有多少黑暗在那里潜滋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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