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仓惶回头，还没来得及放下的帏帽下，一张小脸清丽温婉。
鹅黄色的衣裙，裙摆被风吹起。
她张了张嘴，盯着沈云舒，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唯有眼泪不停滚落。
沈云舒轻叹一声，缓步走过去，在女子面前站定：“我就知道是你。”
女子哽咽，“噗通”一声跪下，仰头哑声喊道：“小姐！”
沈云舒连忙将她扶起来，“这里人太多了，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
她牵着女子的手，绕到了水云楼的后堂。
钻入一个杂物间里，才有空打量面前的女子。
沈家灭门时，她身边一个叫清歌的小丫鬟被她打发去了老家，因此侥幸逃过一劫。
没想到，这辈子还有再见面的时候！
清歌擦了擦眼泪，不用沈云舒开口问，便带着哭腔道：“奴婢来到禹州之后，便发现沈历大人也在暗中盯着刺史。奴婢收买了两个孩子盯着沈历大人。不久前，沈历大人忽然离开禹州，奴婢便猜到是发生了大事。
之后，刺史府传出沈家余孽的消息。奴婢跟着何远东来到县里，看到小姐第一眼，奴婢就知道，这定然是小姐！奴婢从小跟随在小姐身边，认错了谁，都不可能认错我家小姐！”
说到这里，清歌破涕为笑，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尼陀佛：“菩萨保佑，上天也不忍心沈家就这么没了，才会让小姐以这种方式回来！沈家还有人在，小姐，我们回京城为沈家讨回公道！”
沈云舒低叹一声。
沈家旧部，都和沈历一样，心心念念想着杀回京城。
要不是养了那几个孩子，现在她的心思恐怕也和他们一样。完整内容
但，正因为有了孩子们的牵制，她更加清楚，要想让沈家沉冤得雪，更要徐徐图之，半步都不能着急。
“这件事，以后我会和你慢慢说。先不急着回京城！”
清歌着急：“小姐，耽误得越久，狗皇帝的地位便越是稳固。趁现在狗皇帝还没发现小姐已经回来了，咱们回去，杀他一个出其不意！既然这皇帝谁都当得，等狗皇帝死了，小姐去当皇帝！皇族害了沈家，咱们也要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沈云舒看着满脸怨恨的清歌，脑海中却不由得想起清歌原本的模样来。
清歌比她小了五岁，是父亲从拐子手上救下的孤女，自小在沈家长大。沈家对下人宽和，清歌便养成了天真单纯的性子，见谁都是一张笑脸。
比起其他妥帖的丫鬟们，她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连沈家的主子都偏疼她几分，就怕她被人卖了还要帮着数钱！
但谁又能想到，当初那无害的小丫头，会变成今天这般模样？
清歌眼中盈满了恨意，“狗皇帝对不起小姐，对不起沈家！这些年，奴婢日日夜夜都在想着，若是奴婢不能为沈家报仇，也要杀了刺史和何远东这两个狗东西，让他们先替狗皇帝下去给将军和小姐赔罪！”
“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沈云舒问道。
清歌一愣，别开视线，轻描淡写道：“小姐别担心奴婢，奴婢这几年过得很好。当初奴婢回到京城，便有高人指点，让奴婢来禹州。奴婢假装卖身葬父，进了何远东的后院。这些年一直吃好喝好，还有人伺候着！小姐您瞧，奴婢还长胖了些！”
外面传来了侍卫们喊清歌的声音。
清歌神色一慌，仓促道：“小姐，奴婢要先回去了。那陈香菊将小姐供出来了，不过小姐放心，你这具身体的来历是清白的。有奴婢在，奴婢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小姐！”
她飞快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裳，重新将帏帽戴上。
沈云舒抓住她的手，指尖触碰到一道道粗粝的伤疤。
她一怔，马上将清歌的袖子挽起来。
清歌的胳膊上布满伤痕，有鞭打，有刀割。
清歌连忙将袖子放下来，语气寻常：“没事，只是一点小伤。奴婢一点儿都不疼！小姐，奴婢走了！”
沈云舒松开手，冷声道：“你给我几天时间，我接你回家！”
回家……
清歌哽咽：“好，奴婢等小姐。”
趁侍卫还没来到，清歌转身走出杂物房。
站在外头，她矜傲地仰着下巴，背脊挺得笔直。等侍卫来到，才跟着他们缓步离开。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沈云舒才从杂物房里钻出来。
掌柜正好走过来，被她吓了一跳：“沈娘子这是做贼去了？”
沈云舒叹一口气，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掌柜可知，那何远东的妾室是啥来历？”
掌柜一听，脸上不由得露出鄙夷的神色来，“你说那个妾室，是跟在何远东身边的清姨娘吧？沈娘子，这可不是啥好人，你小心着点！
那女人心机深沉，可不是好对付的！当初她卖身葬父，顺势给何远东当了妾室。没多过久，何远东的发妻和两个孩子都没了。何家对外称都是意外，背地里，不少人都猜测和那清姨娘有关！”
沈云舒眸光一闪。
没记错的话，沈家出事前，何远东那两个孩子也快十岁了。清歌也比他们大不了几岁！
掌柜啧啧摇头：“清姨娘很是得何远东的宠爱。听说何远东无论是出入哪里，都要带着她。即便是刺史府，她也是能去的！你自个儿想想，那刺史是什么人，竟然容许她一个妾室在府上走动。
可见这是一个相当有手段的女人，咱们这种乡下人，可不是这位清姨娘的对手。见了她，躲着点走才是！”
沈云舒随意地点了点头，面上不置可否：“嗯。”
看清歌刚才那一身伤的架势，可没有掌柜所说的如此飞扬跋扈。其中必定是有啥不为人知的秘密！
等到雅间里的人用完饭，何远东和清歌带人会驿站。
陈香菊则是拽着袁管家的手，走进一家首饰铺子，给自己挑了根金簪。
等袁管家付了银子，她才美滋滋道：“老爷，刚才那什么何大人在，我没和你说，这沈云舒的秘密多着呢！”
“别的不说，单单是沈云舒那夫君，就大有来头……”
悄然跟在他们身后的沈云舒，神色不由得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