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
姜浩拔出腰间佩剑，反手横在了脖颈间。
“那就要看，郡守是否值得我姜浩投降了！”
一语说完，姜浩根本不给杨奉反应时间，便扭头大喊道：“林栋，舍弃马匹，带兄弟们上山！”
姜浩的言行、举止，不光是惊到了杨奉，便是连他身后的林栋也万万没想到。
“皇子……”
焦急下，林栋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姜浩厉声打断：“这是命令！”
姜浩的语气决绝，根本不容人反驳。
林栋眸光挣扎，咬了咬牙后狠狠的一跺脚：“弃马，上山！”
姜浩等人休整的地方，正是灵宝山下。
除了他们背靠的灵宝山之外，如今三面皆有敌兵，突围无望。
而想要攀登陡峭的灵宝山，也只能舍弃战马。
在这一刻，林栋已隐隐猜出了姜浩的打算。
不光是林栋，几乎所有的亲卫，皆猜出了姜浩的打算。
他们看着准备听令行事的林栋，顿时大急。
“将军，不能啊！”
“为何要舍弃皇子？我们宁愿为皇子死战到底！”
“我大乾儿郎纵战死沙场，也绝不后退一步！”
所有的亲卫眼中皆写满了决死之志。
“皇子说了！”
林栋双眼中布满了猩红的血丝，整个人的表情都无比狰狞。
他颤抖着双肩，咬着已渗出了鲜血的牙齿说道：“这是命令！”
一语说完，林栋双膝下跪，对着姜浩的背影便重重的磕了下。
沉闷的撞击声，直击众人心头。
本还愤愤难平的亲卫们皆是一颤，然后有样学样的对着姜浩背影叩首拜别，这才紧咬着牙关，用衣袖擦拭掉眼角泪痕，然后向着身后的灵宝山攀爬而去。
如果可以选择，他们宁愿在这一刻为姜浩冲锋陷阵而死，也不愿意去做这个逃兵。
但！命令，就是命令！
当姜浩毅然决然的说出那句话以后，他们身为军人的他们，就只能乖乖听令。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杨奉却只是冷笑，不为所动。
对他而言，唯有姜浩才是他要抓捕的目标，其余人等根本无关紧要。
眼下姜浩摆明了是想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这寥寥几百人的活路，为了能将对方生擒，杨奉到也不介意卖这个人情。
过了大概一刻钟左右。
除了那十几名重伤员因行动不便，自愿留下赴死之外，包括林栋在内的所有亲卫，皆消失在了灵宝山的山脉之间。
杨奉这才开口说道：“姜皇子，如此，你可满意了？”
姜浩身边仅剩最后十几名重伤员，二者间的胜负已分，在掌握着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杨奉在称呼上到也显得客气了许多。
看了一眼杨奉，姜浩浅笑着说道：“郡守果然是明白人。”
他将横在脖间的利剑丢弃到地上，看了一眼左右需相互搀扶才能勉强站立，甚至直接就是趴在地上的重伤员，说道：“还望郡守能妥善照顾我这些弟兄。”
姜浩的举动，使得杨奉大喜，他朗笑着说道：“这是当然！”
说着，杨奉便连连挥手，示意左右上前羁押姜浩。
姜浩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遗憾，而他身后的重伤员则悲愤不已。
“皇子！”
“狗贼，休要伤我们皇子！”
怎奈，此刻的他们甚至连站立都吃力，纵是有心，面对这些身强体壮的弘农守军，也只能瞪眼怒骂，却对眼下局势做不出任何改变。
待确认姜浩被拿下以后，杨奉这才鄙夷的看了一眼那些无能狂怒的重伤员，不屑的说道：“给他们丢下三天的口粮。”
说完以后，他又转首看向灵宝山，冷笑道：“弓手留下，若发现有人胆敢犯境，格杀勿论！”
灵宝山，正是华阴与弘农两地的分界山。
杨奉的意思直接摆明，若林栋等人不进入弘农地界，那么他也懒得理会这些杂鱼，可如果这些杂鱼胆敢不知死活，那他也同样不会有半点手软。
“其余人等，随本官回城！”
接连两道军令下完，杨奉得意的看向姜浩，带领大军启程离去。
对杨奉这种近乎言而无信的行为，姜浩并未露出丝毫的恼怒，他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给人看起来，就好似认命了一样。
灵宝山上。
看着逐渐远去的队伍，一名亲卫狠狠的将手锤在山石上。
哪怕他的手已变的血肉模糊，却依旧不见丝毫的停歇。
不仅只是他，几乎所有的人都如这名亲卫一般，充血的虎目中不断留下滚烫的泪水，周身颤抖不止。
在这个阶级分化鲜明的时代。
贵族，永远都凌驾于普通人之上，更何况还是皇族。
一名皇子能牺牲自己，只为了换取他们这些在旁人眼中，身份低贱之人的安危。
这简直就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但此刻，这个梦却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这一刻的他们，心中充满了自责，深恨自己的无能，无法保护皇子安危。
在自责的同时，他们的心头更是涌起了无尽的热血，燃烧沸腾。
如果说之前他们会为姜浩拼死一战，仅仅只是因为他们身为军人、身为乾人的职责。
那么在这一刻，他们，已真正的被姜浩所征服，甘愿为他献出一切。
不光是这些普通的亲卫，林栋那坚毅的面庞上，同样挂满了泪痕。
但他却与普通亲卫不同。
在深深的看了一眼逐渐远去的军队之后，林栋从藏身的山石间站起身来。
“所有人听令！”
仅此一句话，原本还悲愤欲绝的亲卫们顿时来了精神。
他们一个个激动的看向林栋。
“将军，咱们是去救皇子吗？”
“将军，走吧！咱们去救皇子，纵是拼了性命不要，也绝不能……”
“都给我闭嘴！”
打断了众人七嘴八舌的话语，林栋下令：“所有人！立刻整装，翻越灵宝山，赶往河东，与王通汇合！”
众人闻言大惊。
可还不等他们说些什么，林栋便沉声道：“这，是皇子的命令！”
听到这话，众人面面相窥，终还是点头领命。
虽然他们很不理解这是为什么。
但既然林栋说了，这是皇子的命令，那么他们自当无条件服从。
待众人纷纷收拾行装，开始向着灵宝山深处赶去的时候，林栋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已消失不见军队，喃喃道：“皇子，您究竟要做什么？”
直至此刻林栋也想不明白。
为何早在逃亡之前，姜浩就会对自己说一旦被人围困，那么就不要管他安危，带人去河东与王通汇合这番话语的目地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