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在大平层里找了半天也没看见狂人妹的踪影。
张风起这才一拍脑袋说:“忘了查监控了!”
温一诺睁大眼睛问:“监控?这里有监控?!”
“楼下的监控,这个楼每个住户都能看。”张风起说着,跑到自己房间打开电脑,点开那个监控APP。
他们翻看半个小时前的监控,很快发现狂人妹的身影。
“她出小区了?还叫了车!”温一诺突然明白过来,“她一定是回和舒展租的那套房子去了!”
张风起忙说:“我带你过去看看。”
温一诺抓起自己的风衣外套就走,老道士也说:“我也去看看吧,这孩子要是想不开怎么办……”
“师祖您能不能闭嘴啊!”温一诺气坏了,“这种话不能乱说的!”
老道士瘪了瘪嘴,“你们不都是这么想的吗?不然怎么会急成这样?”
“想是一回事,说是另一回事!您还不知道吗?!”温一诺急着走进电梯,很快老道士和张风起也进来了。
从电梯里出来,三个人上了张风起的车,一起往舒展和狂人妹租的房子那边开过去。
舒展和狂人妹的房子在四环以外靠近五环的地方,离温一诺现在住的地方有些远。
不过现在也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时期,也不堵车,因此不到半个小时就开到了。
温一诺一把将车门推开,刚跳下车,就看见舒展和狂人妹住的那个小区空地上很多人聚集在一起,抬头对着天空指指点点。
温一诺跟着抬头,京城的秋夜月色明亮,藏蓝色的天幕下,隔着十层高的距离,一个挂在阳台外沿的身影出现在她视线里。
“……糟了!是不是狂人妹?!”温一诺眯着眼睛看着楼层的方向,恨不得拿个望远镜过来看看。
张风起也跟着抬头看了一会儿,惊讶地说:“是狂人妹吧?她真的不想活了?”
温一诺心里一紧,对张风起说:“大舅您快报警!找消防要气垫过来!我先上去看看!”
说着,她也跑进那栋大楼里。
老道士顿时急了,也跟着跑过去说:“别去!别去啊!危险!”
他闭了闭眼,眼前突然闪过一道血色暗影,他心里一沉,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兆头,顿时有些担心。
可是温一诺根本不听他的,已经快跑进电梯了。
老道士没有办法,只好跟着进了电梯。
温一诺急急摁着电梯按钮,只觉得电梯太慢。
终于到了十层,她从电梯里冲出来,很快找到舒展和狂人妹租的房子门口。
她推了推门,发现门居然没有锁。
温一诺松了一口气,立刻推门进去,直直冲过客厅,来到阳台上。
狂人妹披散着头发,已经翻过阳台,站在阳台外沿的边缘处,两只胳膊反手攀在阳台栏杆上。
这里是十层高的高楼,她只要一松手,就会像蝴蝶一样,飘飘荡荡掉下去……
温一诺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她张了张嘴,可是又不敢叫得太大声,但又怕声音小了,狂人妹会听不见。
着急间,一开口,声音又轻又软,几乎都不像平时的她说话了。
老道士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
温一诺浑然不觉,焦急地对狂人妹说:“狂人妹?狂人妹,你别吓唬我……快过来,我们一起回家吃晚饭。”
狂人妹怔怔回头看着她。
月色下,她的面色雪白,丰满的双唇毫无血色,整个人憔悴不堪。
她定定地说:“吃晚饭?舒展还没回来,我在学做菜,等他回来,我做给他吃……”
温一诺心里一酸,低声说:“好,你先下来,我刚买了点菜回来,我们一起做,等舒展回来,好不好?”
狂人妹还是定定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勾了勾唇角,轻声说:“你别骗我了,我知道舒展不会回来了,永远不会回来了……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这辈子最大的欢喜,就是遇到他。他给了我从来没有想过的爱和欢乐。他走了,把我活着的意义都带走了。”
“一诺,你没有爱过,你不明白的。”
狂人妹摇了摇头,有些想松手的意思。
温一诺这时一个箭步上前,死死摁住了她的肩膀和胳膊。
“狂人妹!你冷静点!”温一诺突然不想再用哄小孩的语气骗狂人妹了。
舒展已经不在了,她需要面对现实。
狂人妹已经哭了一整天了,眼泪都流干了,她只觉得累,非常地累,无比的累。
她低头看着脚下的大地,十层高的楼房,地面上的人和物都小的像玩具。
风吹过来,轻拂在脸上,让她有种错觉,只要松开手,一切烦恼都会乘风而去。
这是多大的诱惑啊……
温一诺却从背后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吼道:“我知道你爱他!可是你活着的意义只是为了一个男人吗?!他不在了,你就不活了?!”
“你忘了你的爸爸妈妈吗?”
“他们把你养大,就是让你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
“我知道舒展对你很好,也许好到以后也许没有人能够替代,可是你的人生,不是只为爱情和婚姻而活啊!”
“你跟他在一起才多久?你爸妈养你多少年?——狂人妹,你别让我看不起你!”
“你受过最好的教育,你有自己的专业,有自己的事业!你也是一个人!——在做一个女人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做好一个人!”
温一诺这时有点恨铁不成钢了,“所以我还是不明白爱情有什么好!”
“可以让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要死要活!”
老道士听着温一诺的话,完全瞠目结舌。
这些话,他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说出来还差不多,可温一诺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小姑娘也这么想,这心态真是不谓不强悍!
老道士忍不住纠正她说:“那叫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什么让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要死要活!看你说的,一点意境都没有了!你的文化素养呢?!”
温一诺回头瞅他一眼,说:“我知道那首词,元好问的《摸鱼儿》。”
说着,她轻哼起那首歌。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悠悠远远的歌声在夜空飘散,本来缠绵悱恻的曲调和歌词,被她不带任何感情的唱出来,就像是你侬我侬的江南小调,被英姿飒爽的剑客唱成了长亭外古道边。
只有离别,没有情绪。
狂人妹被温一诺的态度激怒了,回头瞪着她说:“你从来没有爱过人!当然不明白爱情意味着什么?!只有你爱过,才明白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我哪怕和你一样爱,也不会轻视自己的生命。”温一诺真是搞不懂这些女人的脑回路,爱情有这么好吗?
她就算决定跟萧裔远在一起,也没有想过就要把自己的命维系在他身上……
老道士见狂人妹快被温一诺气死了,生怕她一不小心,就真的掉下去了。
这可是从他徒孙手里掉下去的,会算在她头上的。
他们这一行最讲因果和功德,这么大的孽当然不能造。
情急之间,老道士灵机一动,大声说:“你不能轻生啊!你要死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狂人妹一怔。
温一诺会意,也大声说:“就是就是!舒展不在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唯一的种了,你自己不活了,也要剥夺这孩子活命的机会吗?!”
“孩子?你怎么知道的?我自己都不知道啊……”狂人妹喃喃地说:“我的例假刚过去不久……”
老道士:“!!!”
卧槽!他就是胡诌而已,居然踢到铁板了……
这脸当面打的,脸好疼!
可他又不懂医,看相要能看出怀孕的话,那不是大天师,那是活神仙!
温一诺眼神一瞥,就知道老道士在胡扯了。
可是这个时候,狂人妹“必须”怀孕啊!
温一诺咬了咬牙,说:“真的,他是我师祖爷爷,看相最准了,比我和我大舅都准!他说你怀孕,你肯定怀孕了!——如果没怀,让他赔你十万块钱!”
老道士立刻叫起来:“十万太多了……一千……如果没怀,我输你一千……”
温一诺瞪他一眼,扭过头继续安慰狂人妹:“我师祖爷爷从来不打诳语,天雷为证。”
她话刚说完,夜空里真的响起一声炸雷。
老道士浑身直哆嗦,不敢再胡说八道了,躲到一旁直念道德经。
狂人妹抬头看了看天,又回头看了看温一诺,迟疑着说:“可是,我例假真的刚走……”
温一诺绞尽脑汁,调动自己所有的生理卫生知识,说:“这也不能证明没有怀孕啊……我记得曾经在书上看见过,说怀孕早期,有的人会有轻量出血,这是正常现象,经常会被当成是例假。有人不好好保养,就这样早早孕丢失了也不知道……”
“不可能!你不要骗我了!我知道你们只是不想我死!可是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啊!”狂人妹根本听不进去,她疯狂挣扎起来,带着一股冲劲要往下挣。
温一诺急了,单手往阳台上一撑,一个翻身也跳到阳台外沿,和狂人妹并肩站在一起,然后一手搭着阳台栏杆,一手抓住狂人妹的腰肢,用尽全身力气将她举起来,奋力扔回阳台里面。
狂人妹却依然疯狂挣扎,长腿一抬,正好踹在温一诺胸口。
那一脚的力度那么大,温一诺的手指不由自主松开,整个人如同一只蝴蝶,被踹下十层高楼!
“一诺!”
“我的小徒孙啊!”
狂人妹和老道士同时大叫起来。
狂人妹这时愧疚得无以复加,跟着又要往下跳。
老道士急忙拉住她,吼道:“你真是疯了!你还要去死,她不是白白送命了吗?!”
……
此时萧裔远也赶来了,正协同消防员和警察,还有张风起,一起把气垫撑起来。
刚充完气,他听见周围的人突然大叫:“跳下来了!跳下来了!”
萧裔远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巨恸,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抬头,正好看见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从天而降,狠狠砸在他们刚刚充好气的气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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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为“你们的宝贝轩儿”盟主的加更,第三更晚上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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