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和徒弟只管问诊,对卢二少夫人这话只当没听见,一脸淡然。
谁除非傻,才会把这种皇家内部的八卦听在耳中记在心上、然后出去了还散布几句。
又不是嫌命长了。
卢二少夫人见太医师徒俩一脸淡然半点儿反应也不给自己,仿佛压根没有听见自己在说什么似的,顿时又气愤又挫败,暗暗咬牙:不就是看她卢家败落了、她丈夫又连个爵位也没有吗?这些人一个个的拜高踩低,人人都去捧着那定郡王、都怕他,连句公道话都不敢说了。
她心里更委屈了,一委屈,情绪激愤之下诉得更多、更不好听了。
太医努力的做出一脸淡然——这宁王府上的二少夫人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了,怪不得说是商贾出身粗鄙不堪呢,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听着跟那市井里的泼妇似的
她爱像什么像什么,这跟自己没关系,可她当着自己的面这么骂个不停算什么啊?她骂的出口,他听得都觉难受好嘛
徒弟的定力不及他,险险拿错了药,吓得脸都要白了。
太医没好气呵斥:“还不给我专心点!”
万一给二公子上错了药,他担当得起吗?
徒弟连连称是,认错,心里委屈:这也不能怪他啊,任凭谁在看诊上药的时候身边有泼妇骂街都没法儿做到云淡风轻啊
赵明涟也回过神来了,眉头大皱,心头火起,怒斥他这不长脑子的媳妇:“你够了没有?给我闭嘴!”
卢二少夫人惊呆了,她这是帮他出气、为他不平啊,他非但不感激,反倒训斥她。
真是好委屈!
“二公子,我、我是替你不平啊。定郡王把你伤成这样,实在是、实在是太过分了”
赵明涟心道你为老子抱不平你上谦王府找秦朗那个混蛋骂去啊,有本事你把他痛骂一顿骂的他不敢还嘴那老子还真服了你,可你在老子面前骂个没完没了算怎么回事?
这还罢了,还当着太医的面。
让太医看到老子媳妇就是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人你让老子面子往哪儿搁啊?老子不要面子的啊?
“行了行了,你闭嘴吧。”赵明涟也不好当着太医训斥她,推说要喝水,把她给打发走了。
卢二少夫人一脸委屈的走开了。
屋子里从刚刚的聒噪到一下子安静下来,让人突然之间感觉有点儿不太自在。
赵明涟也觉尴尬,两相对比,才知道他那媳妇究竟有多吵。
“咳咳,”赵明涟勉强笑道:“让窦太医看笑话了。”
窦太医茫茫然抬头“啊?”了一声,慢吞吞诧异反问:“什么?”
一副“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的样子。
赵明涟一愣,讪讪笑笑:“没什么、没什么”
更尴尬了。
好容易替他处理完毕伤口,上了药,留下了药交代了用法,窦太医一刻都不愿意停留忙不迭的连忙走了。
如果可以他真是再也不想来这院里,心累
卢二少夫人犹自对着赵明涟诉苦,这回不仅仅诉秦朗,还带上了宁王妃。
赵明涟气得额头青筋乱跳,脸上、身上的伤口好像一下子变得更痛了,怒声喝斥:“闭嘴!谁给你的胆子在这胡说八道?你想怎么样?”
在宁王府中抱怨埋怨嫡母?她疯了吗?
哪怕定郡王妃胆子那么大的人恐怕都不会干这种胆大妄为的事。她又凭什么?
卢二少夫人见他这样心下没来由的也有点儿慌,忙道:“我、这、这儿没有外人我就这么说说”
赵明涟狠狠瞪她,闭上眼睛偏过头索性懒得理会。
卢二少夫人难过极了,忍不住悄悄抹眼泪。
这府中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她娘家一败落,便没有人拿她当回事了,人人都嫌弃她
苏锦,都怪苏锦那个贱人!如果不是她害了卢家,卢家何至于败落、进而离开京城?
这一切都拜她所赐!
卢二少夫人恨得牙根痒痒。
次日一早,卢二少夫人忍不住又跑到宁王妃跟前哭哭啼啼告状。
只要想到苏锦把卢家干掉了,她心中的恨意和愤怒便无穷无尽,眼泪不停的掉,看起来委屈极了。
宁王妃不想管,又不好不管,只能派人去将宁王也叫了过来。
他才是一家之主,让这拎不清的跟他说去吧,横竖她是没法儿跟她说的明白的了。
你想要讨还公道可以,问题是你得有证据啊,没证据上门去闹,那成什么了?
没证据上门去根本讲不清楚道理,人家反过来会反咬你一口。
你要如何?学那市井泼妇蛮不讲理、撒泼打滚?
这种事儿她卢氏做得出来,旁人可做不出来。
即便她卢氏做得出来,她也不会准许她去,丢宁王府的脸啊。
宁王听了这事也十分恼怒,且内心深处非常认同卢二少夫人的话,除了秦朗,没人会这么干。
可是,证据呢?
没有!
没有证据,除了吃了这个亏还能如何?
况且那日端午在宫里,赵明涟咄咄逼人、连嘲带讽,如今苏锦被迫主动请求去了皇家寺庙,秦朗心中焉能不恨?借此对赵明涟下黑手,痛揍他一顿出气,这种事儿简直太正常、太有秦朗的风格了。
宁王又气又憋屈,既恼秦朗蛮横不讲理,又恼自己的儿子不争气——人家算计你、你便让人家算计着了?就这么没用?那怎么那么多人想要算计秦朗结果却叫他一次次给逃脱了呢?
自己没用,受了伤是活该,还让媳妇跑来哭哭啼啼,更不像话!
宁王脑子里很快转过了无数念头,没有证据,这事儿没法找秦朗理论去。
倒不是不能从别的地方报复,可是,能报复得过秦朗吗?
况且,若非赵明涟端午那日在宫里口没遮拦,秦朗也不会这么做。
真要说起来,还是怪他自己的儿子更多——特么的你自己得罪了人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出入不会小心点吗?那秦朗是个什么脾性,你不知道?
宁王三言两语将卢二少夫人打发走了,就一个字: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