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晦明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对于叶牧的重视和忌惮更深。
“也正因如此，天王觉得，在下和这些个乌合之众合纵连横打好关系，有什么意义吗？”
“我要的，是让大魏、让天下乱起来！”
掷地有声的话语，让盘晦明心中狠狠一跳。
他当然清楚，纵横家在历朝历代之中，都扮演过什么角色。
可以说天下大势之中，唯有他们是最彻底的搅屎棍。
当百姓和贵族们都希望和平安定的时候，纵横家的大部分人，却想的是该如何向世人展现自己的才能智谋，并且获得更多的政治地位和权力。
为此，就算是将数个国家千万百姓拖入水深火热之中，他们也再所不惜。
而叶牧刚才的话，无疑就是执念极深的这种纵横士。
他本根不在意盘晦明针不针对，这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他想要的，只是让叛军和冀州的大魏官府纠缠起来，从而撬动大魏的西部乃至大魏朝堂，陷入混乱和纷争之中。
如此，才符合纵横家的利益啊！
帐房之中久久沉默。
想明白了这些事情后，盘晦明再看叶牧的眼神，变得警惕无比。
“原来如此，云升还真是志向远大的呐。这天下安危和无数人的性命，在你们纵横家的眼中，似乎都是棋盘上的棋子。”
叶牧似是听不出话里的嘲讽之意，呵呵一笑轻声道：“不论我的目的是什么。但至少就当下而言，在下和天王士同一个战线的盟友，不是么？”
“你们西凉想要图谋冀州，乃至图谋中原。在下则想要一个能够尽情施展才能的乱世。”
“那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让冀州脱离大魏的掌控，如此才能有乱世景象。”
“我们的目标一致，不是么？”
盘晦明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表示认同。
啪！
叶牧一拍双手，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
“既如此，那结果不久显而易见？在下，正是天王最为紧密和忠诚的盟友啊！至少，冀州大乱之前都是。”
盘晦明盯着叶牧，眼神十分复杂。
“怪不得人家都说，乱世纵横比鬼恶。你们、你们，还真是一群丧心病狂的人啊。”
叶牧毫不在意的摇头道：“天王，无论我们是什么人。至少，现在我们肯定是站在你这边支持你的，不是吗？”
盘晦明也是见识过风浪的人，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没错，倒是本王气量狭小了。”
“既然如此，那本王心中就没有什么疑虑。云升大可多费心思，助本王早日将着冀州闹
个天翻地覆。”
“天王有命，云升怎敢不从。”
“您放心，只要是在下能够想到的问题和办法，必然会告知天王。”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干巴巴的称赞了两声之后，盘晦明起身道：“天色也不早了，云升早些休息罢。”
“之后的事情，还要多多仰仗云升出谋划策。”
叶牧起身将盘晦明送到了帐房之外，客气的拱手道：“天王慢走，在下就不远送了。”
盘晦明摆了摆手，带着一众亲兵离开了营房。
等他们离开之后，老徐有些好奇的道：“大帅，那平天王来找您作甚？”
“可能，是想打消心里的最后一块疑虑吧。”
盘晦明回到帐中，脸上的温和笑容骤然消失不见。
他坐在软榻上，皱眉凝视着黑暗。
“你怎么了，出去回来就成了这幅模样？”
屏风后的沙哑声音响起，似乎是在关心他。
盘晦明回过神来，自嘲的笑了一声道：“呵，算计来算计去，我倒是忘记了纵横家都是些疯子。”
“那个王腾，就是这些疯子里最疯的那个。”
随后盘晦明就将刚才他和叶牧的交谈简略复述了一遍。
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后，沙哑声音问道：“既然这样，那是否要对王腾等人多加提防？还是说，直接将他们做掉，免得多生事端？”
盘晦明却笑着摇了摇头。
“不用，非但不能和他们翻脸，还得重用这个王腾。”
“毕竟他说的有句话我非常赞同。现在他和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就是让冀州陷入混乱。”
“有现成的军师放着不用，岂不是白白浪费人才？”
沙哑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回应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可别到时候阴沟里帆船。”
“放心吧，这点儿小小的混乱我还是有把握掌控住的。”
……
叛军大营三十里处，运粮军大营。
顾文昭看着眼前虎子和徐鸣带领的几十个黑衣士卒，脸色凝重的嘱托道：“将士们，废话老夫也不多说。”
“你们身上肩负着非常重要的责任，这次能不能大破叛军，就看你们能不能和城中联系上了。”
“所以，老夫在这里恳请诸位，一定要拼尽全力完成这次的任务！”
“喏！”
整齐的吼声回荡在风雪之中，被两人精挑细选出来的精悍斥候脸上满是坚毅。
“来，共饮此杯，老夫为你们壮行！”
士卒端着托盘，给每位斥候分了一碗清酒。
顾文昭端着酒碗敬了一圈，仰头干净利落的喝干了酒水。
啪！
瓷碗碎裂成十几块碎片。
斥候们有样学样，将手中的碗摔碎在了地上。
“诸位，老夫虽然不该多嘴，但还是想跟你们提醒一句。”
“如事有不测，须记得你们是大魏的士卒、是叶牧的麾下！”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虎子抱拳沉声道：“大人放心，兄弟们都是侯爷的生死兄弟，该怎么做我们心里最清楚。”
“您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侯爷和您的交代！”
“出发！”
一声令下之后，虎子和徐鸣带头离开了院子。
三十个黑衣斥候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无声且迅速的离开了村子。
顾文昭看着一片漆黑的天空喃喃自语道：“希望，你们能马到功成。”
风雪交加的黑夜之中，一行人全力冲向冀州城方向。
为了保密起见，骑卒将他们送到距离叛军十五里左右的地方就转身离开。
一个时辰后，夜色更加浓重。
徐鸣和虎子藏身在一处山石之后，仔细的打量着下方灯火稀疏的叛军大营。
“看起来侯爷的计策好像奏效了。叛军挖了一天煤矿，这会儿应该挺累。你看那些守卫的士卒，都快靠在门柱上睡着了。”
虎子点了点头，冲着身后斥候们比划了一个散开潜入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