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两人进入之后，混沌之力便开始翻涌。
虚空中不知从何处吹来一股凛冽的风，不断有凝聚成型的混沌之刃从风中出现，借着风势斩向两人。
行玉面色漠然踏风而行，周身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层朦胧的黑色雾气，将凌厉的混沌之刃挡在三丈之外。
半响，风力渐弱，混沌之刃的尽头处出现了一道泛着红光的大型灵阵，灵阵呈半圆形，宛如一只庞大的红玉碗倒扣在了虚空中。
见此阵法，行玉微微勾唇，旋即抬步迈了进去。
“嗯？稀客！”
刚进入阵法便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伴着话语破风而来的是一把火红色的重剑。
看着重剑仿佛携着千钧之势，从不远处呼啸着砸过来，清昀漆黑的眸中划过一抹诧异，抓着少年衣襟的手指不自觉的紧了紧。
行玉微微侧身，轻巧的闪过重剑后沉声道：“出来，此次不是为切磋而来。”
“咦？”一阵红色雾气迅速飘来，尔后缓缓凝聚成了一道人影。
那人一袭红衣，身形高挑面如刀削，通身散发着一股落拓狷狂的气息，有些邪魅的丹凤眼中此刻透着一股惊疑之色。
再次打量了行玉几眼后，那人仿佛极其诧异般，失声道：“你怎么……”
“咳，”行玉微微挑眉，看着不远的红衣男子轻笑：“来此路途艰辛，赤离兄不若尽地主之谊，请杯茶？”
听闻此言，赤离面上露出一抹兴味之色，扬声大笑道：“哈哈哈，那是自然，请！”
目光扫向地面上一垄垄生机勃勃的灵药，和灵药周围成团的白色灵气，清昀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聚灵阵？”
“咦？小姑娘好眼力，这失传的上古阵法都识得。”赤离面上的兴味之色更浓，好奇的目光更是频频扫向行玉怀中的少女。
“公子谬赞。”清昀微微勾唇，掩住眸中的诧异之色，心中却翻起惊涛骇浪。
聚灵法阵是上古时期，炼丹宗师研制出来的高阶法阵，作用极其简单，就是将阵法中灵药所需要的灵气聚集在其周围，让灵药生长得更加迅速。
说起来简单，可是一道阵法所覆盖的灵地何其广阔，在其中生长的灵药又何止千百。
如此多的灵药，聚灵阵都能一一辨认，并且精准的提供每株灵药所需要的灵气，个中恐怖，只有身为炼丹师才会明白。
这位能将上古‘聚灵阵’布置出来的人，不可小觑啊……清昀眸光闪烁，旋即微微低头掩住眸中异色。
两人踏过各色灵田，很快便到了一栋竹楼前。
赤离迈步上前手指轻弹，大门应声而开，一阵浓郁的药香随之扩散开来。
赤离面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长袖一挥道：“请！”
动作轻缓的将少女抱到竹榻上，行玉转身看向赤离，眸中闪过一抹焦急，语气却依旧淡然：“如何？”
“体内经脉寸断，内府灵力枯竭，识海濒临破碎……”
随意扫了竹榻上的少女一眼，赤离脸上露出些许不忍之色：“嘶，真惨！”
略微转头便看到行玉愈加冷然的眸子，赤离愣了一下后讪笑道：“呵呵……呵……那便请姑娘小憩一会了，这是规矩。”
言罢广袖一挥，一道白色的粉末撒向少女，清昀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便眼前一黑睡了过去。
将两指搭在少女的皓腕上，赤离不经意间瞟了一眼，旋即眼神一凝，目光死死地盯住了少女手指上的白玉戒指。
这是……涅盘戒？！
涅槃戒是上古神器，由两枚单戒组成，呈纯粹的黑白二色，分则为魔域皇族身份的象征，合便是能在频临死亡之时助持戒者涅槃的法宝利器。
可以说是持戒者的第二条性命。
赤离满脸不可置信，缓缓转头看向行玉，震惊道：“这可是魔皇族世代相传的保命法宝，是你日后频死时的半条性命！”
怎么能就这样……？！
行玉面色淡然，随意把玩着手中的墨玉戒，低声道：“看伤。”
有些疑惑的叹息一声，赤离分出了一缕神识，顺着手腕在清昀体内小心的转了一圈，尔后看向了她的识海。
赤离边看边不断摇头，到最后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很严重，虽然内府经脉都不难修补，但这姑娘的识海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像是曾经破碎过，还未修补稳固好便又被蛮力搅碎了，动手的人可真是阴毒……”
“碎了两次，期间不知她为了做什么，全力调动过神识之力，导致现在的识海破碎的极其彻底，很难修补好，极有可能会……”
“沦为废人，终生不能动用神识之力。”
碎过两次、全力调动神识之力、炼药大会、抢夺冠军……
这些，都是为了拿到‘天蕴灵髓’，帮自己修补内府啊……
手指不自觉的缓缓攥紧，行玉微微皱眉，眸中掠过一抹暗色，沉声道：“无药可医？”
“有，”赤离摸了摸鼻子：“但与没有也无甚区别。”
“需要九幽冥雀的翎羽做主药，然后配上二十三味高阶灵药做成的’塑神丹’，方能有一线生机。”
“高阶灵药我这里都有，但九幽冥雀的翎羽却是可遇而不可求，所以——”
话音突然顿住，赤离目光扫向少女心口处又开始缓缓溢出鲜血的伤口，再次感叹道：“啧，这小姑娘是真惨啊，你怎么也不护着点……”
言罢手中出现一抹白光，然后伸向少女受伤的心脏处，岂料还未碰触到伤口，便被一只修长的手拦了下来。
“干嘛，身为药修我还不能帮人疗个伤了？”赤离顶着邪魅的丹凤眼极其不雅的翻了个白眼，面上有些不爽。
“我来。”握着赤离手腕的手指并未松开，行玉垂眸淡淡道。
“你？你行么？”赤离藐了行玉一眼，目光触及后者唇边缓缓勾起的浅笑时，手臂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
旋即迅速改口道：“咳，我是说，你那个……内府已碎，体内没有灵气，用魔气修补只会适得其反。”
“除非有号称可以修补内府的高阶极品灵药——‘天蕴灵髓’！”
“不过那玩意儿天下只有一株，在丹家的库房里呆着呢，是此次炼药大会冠军的奖励，我这里可没有……咦？！”
看着行玉手中白玉盒，赤离眼中闪过极浓的诧异之色，惊声道：“怎么会在你手里？！”
“不对啊，你又不是炼丹师，怎么可能呢？”
赤离抬手点向玉盒，确认了里面的‘天蕴灵髓’，面上更是困惑：“你这是……跑去把丹家掀了？”
“不对，”赤离摇头否决，目光缓缓扫向竹榻上的少女：“莫非……”
行玉微微挑眉，将‘天蕴灵髓’抛给了赤离，淡声道：“补内府。”
“啧啧啧，无怪乎你竟然将涅槃戒都送出去了。”赤离的目光在少女和行玉身上不停的打转，眼中露出些许莫名的意味。
“就你这冷血冷情的性子，何德何能？竟然能让这么好的姑娘为你拼死拼活……”
说话间，赤离手上红色的丹火一闪，将‘天蕴灵髓’包裹了进去，旋即微微闭目，控制着丹火的温度。
半响，赤离睁开双眼，将手中一团乳白色的药液递给了行玉，面露得意大笑道：“哈哈哈我现在炼丹都不用炼丹炉了厉害吧？厉害吧！？”
“咳，那个……直接吞了就行，我先出去了。”瞟见行玉微微眯起的双眼，赤离果断的转身便走，还贴心的带上了房门。
将灵液送入口中，行玉看着竹榻上安静睡着的少女，眸光晦暗。
抬手抚过她精致眉眼，碰触到少女脸颊上那道浅浅的伤痕时，少年修长的手指轻轻的颤了颤。
行玉略微闭目，再睁眼时那双幽黑的眸子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看着竹榻上的少女轻声道：“冒犯了。”
话语间指尖出现了一道柔和的白光，略微迟疑后，行玉抬手点向了少女身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处。
……
竹楼外。
看着正在转身关门的行玉，赤离迎了上去：“怎么样？”
“尚可，外伤已经无碍，准备何时修补经脉？”行玉将竹楼的门关好，才转过身问道。
“现在怕是不行，”赤离掐指算了算时间：“那姑娘应该快醒了，嗯？你这是……？”
“无妨，小伤罢了。”行玉抬手点向鲜血淋漓的胸膛，将血止住。
“啧啧啧，你这可不是小伤啊！”赤离围着行玉转了几圈，看着他胸膛上缓缓渗透出来的鲜血有些惊奇——
“这匕首因何会由虚化实？没想到你还中了如此诡异的幻术……”
“妖族的那些老妖怪也不尽是些废物嘛，竟然能伤的了你，是哪位长老研制出来的这阵法？我要去找他切磋一番！”
忽略赤离眼中的跃跃欲试，行玉看了手中的令牌一眼：“我这便动身去妖界，她……”
“这就发动？你准备好了？”听闻此言，赤离邪魅的丹凤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旋即看了眼少年身后的竹楼一眼：“不会吧？自己都这么惨了，还……？这可不像你。”
“无妨，顺手还她些因果罢了，”行玉把玩着手中开始散发出蒙蒙白光的令牌，“时机正好，取那翎羽可有什么要求？”
“你还真打算去？！那九幽冥雀可是在妖族的九幽之中！我知道你要攻打妖界，那些魔身妖心的长老的确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死有余辜。”
“可那九幽可是禁地！不说你能不能进去，便是进了九幽之地……以你现在的状态，说不好还没见到九幽冥雀，就被附庸它的那些上古凶兽拍死了。”
说到这里，赤离邪魅的丹凤眼中闪过一抹兴味，调侃道：“那姑娘生的娇美，我看着还挺顺眼的……要不你把她让给我得了。”
闻言，行玉勾唇轻笑，抬手就是一道灵力掌印甩了过去。
赤离毫不在意的横臂挡住，面上笑意更浓：“咳咳，别动手啊！肯定比跟着你享福！”
“我没你那么苦大仇深，天天忙着勾心斗角，那姑娘和我还都是炼丹师，无聊的时候练练丹种种药，多般配！”
赤离越说越高兴，最后竟然真的认真起来：“唉，别那么小气嘛。我去问那姑娘，若她同意了你就没话说了吧？”
竹楼内，竹榻上。
清昀缓缓苏醒，刚睁开眼便听到竹楼外两人的对话，不禁摇头失笑，怪不得行玉来这里之前便说是’疯子’的领地。
这位赤离公子，还真是……真性情啊。
不过，只是顺手还些因果么……
想到行玉之前有些漫不经心的话语，少女漆黑的眸子中掠过一丝莫名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