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旧事

最近高峰就在县城团团转,好不容易是把经营手续办齐全了。这天中午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他又一头钻进了杨家沟,因为之前定好的招聘日期已经到了。

高峰为此请教了老洪不少知识,自己也列了详细清单,各工各价现在已经了如指掌。酒厂虽然是翻新,如今也还是相当于从零开始,除了老板之外全都是空缺。

首先是酿酒师,至少得两个,就算不是大师傅,最差也需要十年起步的学徒经验。酒师除了制曲需要亲力亲为之外,主要就是全程负责工序监督指导,相当于整台机器的大脑。

之所以要保底两个,当然是为了增加酒品种类,一个酒厂想要做大做强,不可能只造单一品种的酒,哪怕是同一种用粮,也有平价散酒和精品的区别。另有题外话,万一就算跑了一个,酒厂不至于当场停工嘛。

接下来就是学徒,这个分类就比较细,可能是先从窑工做起,后面慢慢学着配粮、蒸馏、配曲发酵等等,也就是指望酒厂长期发展的新血。

学徒也不能是完全的新手,至少要懂得一点门道,因为这些人是酒厂的主要劳生产力,数量质量决定产酒效率。

以老酒厂这个规模算下来,目前需要至少四五名学徒,工价在30到60元一月不等。

剩下也就是勤杂工了,完全是出体力活的,一般酒厂可能都不招杂工,但高峰的酒厂毕竟地处山沟,粮食和成品酒的上下运输目前只能靠勤杂工。

而且龙溪距离酒厂也有好几百米的山路,峭壁架设管道难度太大,为了不破坏水的口感,现在大量用水也只能靠木桶。所以高峰对杂工的要求只有两点,一是够壮实,二是常走山路。

高峰赶到酒厂,此时已经有十多人涌在门口等待,按理说挑选学徒这种事应该是由大师傅来做,但目前酒厂空无一人,高峰只能先靠自己的感觉聘用两三个能吃苦的小伙子。

选完工人又是下午时分,高峰早就腹中饥饿,便准备腆着连跑去老洪家里蹭饭。

而在路上,他再次见到上回偷瞄酒厂的那两个人,说是动作鬼鬼祟祟都不为过。浓重的好奇心下,高峰决定把事情问个清楚。

“忙完了?我看你眼光还行,今天选的这几个后生看着面善,应该性子沉稳,值得一教。”

“哎哟,您老人家也不来帮我看着点,万一看走眼了,招个白眼狼进来咋办?”高峰开着玩笑,也不客气地坐在桌前:“别嫌弃我蹭饭啊,以后恐怕我就是您家的常客了。”

刚刚进屋,老洪便早已备好了酒菜,常年的独居生活之下,高峰的突然到来其实让他倍感亲近。毕竟两个儿子一死一失踪,孙子还在蹲大狱,而且他也格外欣赏高峰这种雷厉风行的性子,这当然比每天一个人喝闷酒强太多了。

聊着聊着,高峰忽然话锋一转,问起了山路上那几个面生的家伙。

但老洪听了却只是冷笑一声,只让他少说废话,吃饭就吃饭。

看来这事确实另有蹊跷,以后必须弄清楚才行。如果这些人是老洪的仇家,那会不会与十多年前酒厂倒闭有一定关联?

高峰并没继续细想,毕竟老洪现在还没答应要做他的酿酒师,就算有仇可能也不会波及酒厂。他们如果真是冲着酒厂来的,在对方没有下一步动作之前,一切也只能静观其变。

二人正喝着,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洪钟般的爽朗笑声,高峰转头一看,一位光头壮汉摇着蒲扇大步而来。

“哈哈哈…老洪啊,你这是遇到什么贵人了?真是说干就干啊?”壮汉进屋之后,二话没说便端起酒碗大吞一口:“哎呀呀,还是这个味道,学不来啊学不来。”

“哟呵,王胖子,你怎么有闲工夫大老远跑来杨家沟?”洪伯笑着抢回酒碗:“怎么?上个月给你的两大坛又喝光了?”

高峰还在一脸懵逼,洪伯便给二人介绍起来,原来这人叫王军,是洪伯当年最得意的徒弟,可以说除了独家的制曲秘方之外,其余能教的全教了。

当年酒厂倒闭,王军也格外仗义,别人高薪聘请也不为所动,一直在家种田,不肯泄露一点洪家造酒古法。那时候二十出头的青年,如今也成了大腹便便的中年。

“老洪,这回你东山再起,我可是专门来投奔你的,应该不至于拒之门外吧?”王军笑着问道。

“那你可想多了,这次是眼前的小高老板要兴建酒厂,我也不打算掺和,你应该是投奔他才对。”洪伯若有所思道。

“不对啊?你洪老爷子什么脾气我还不知道?我看这位小高兄弟也是自己人,压根不打算套您的秘方,咋就……”

王军正说着,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便压低声音问道:“哦,是不是庆林酒厂的人又要准备闹事?刚才我在路上就碰见了,这他妈都过去十多年,怎么还和疯狗一样咬着不放?”

“所以我说,如今这酒厂,我暂时是不打算掺和。”老洪轻声叹道:“你好好替小高老板干活就行,他们知道我不出山,就应该不会为难你们。”

一时间,各种疑惑涌进高峰脑子里,事情果然和自己之前预想的差不多。虽然不清楚具体有啥恩怨,但他也依稀能从对话之中猜出个大概了。

看来现在已经不单纯是开门迎客这么简单,高峰知道自己也随时要做好应敌的准备。只不过在现阶段,洪伯可能把自己当成了一块箭靶子,而不是坚实后盾。

联想到他老人家的脾气,高峰不得不使用一下激将法了。

“洪伯,我觉得咱们酒厂既然是以您洪家老酒作为首推招牌,如果您坚持不出山,这第一仗的第一炮就打不响。”

“啥?什么第一仗?”老洪装作糊涂问道。

“虽然我不太清楚,十多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个叫啥庆林酒厂又与您有啥瓜葛,但现在趁着他们还在犹豫,咱们弱势一方理应主动出击才对。”

“你这小毛孩,啥都不知道就先别嚷嚷,事情没这么……”

洪伯正说着,王军忽然猛的一拍桌子,大声嚷道:“师傅!我看小高兄弟是个明白人,他说的在理!您要是现在退缩,半辈子酒也白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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