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都是老实惹的祸

老婆婆拉着牛山林的手走进院里,其他老婆婆老爷爷也走进去,哪些年轻媳妇抱着孩子也跟着进去了。

大家感到事情不妙,乖乖地站在一起。

那个老婆婆说,“前几天,我来家看花林…。”她指着屋里那张饭桌说:

“孩子在那个地方躺在摇篮里,我就走过去看到孩子睡得很香,见夕阳不在没敢说话,生怕吵醒花林要奶吃,转身正要离开,只听里屋里有人说话。”

老婆婆又指着牛山林和夕阳睡觉的那间房门说:

“我听见有人在说话,心想:肯定是你小子从外面回来了,小夫小妻亲热就没细听。”

“等我转身走到院门口一只脚还没迈出去,却听到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我心里一顿:这是咋回事?哪个家的男人如此大胆跑到别人女人的卧室里?”

“青杠白天又不敢,可是那男子又不松手,两个人在屋里搂搂抱抱热闹…。”

“只听夕阳说:你有那意思明儿雇辆车来把我娘儿俩一起拉走,随便你-----。”

“听到这儿知道要出事情,我就轻脚轻手小跑步赶回家,把前因后果说给你大爷听。”

“老头儿二话没说,一趟子跑到院子外那棵大槐树下,假装坐在那里抽烟。”

说到这里,老婆婆的老头儿这才从人群里站出来:

“我刚到那棵槐树下还没点烟,夕阳就送那男人走到门口,装得跟正常人一样,看不出一丝苟且之事。”

“她看见我不但不紧张,反而跟没事似的走过来,而且跟我说了一会儿话。”

“这时花林在屋里哭,我说:进去喂孩子吧!”

“她走到院门口回头看了我一眼,摆摆手进去了。我在那儿又稍坐了片刻才站起身回家。”

“他回到家我就问:你看见人了没有?他吧嗒了几口旱烟才说:我得想办法告诉山林,不知道他在哪儿干活。”

“说完,他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我就抱怨道:看看你们这些男人跟那啥一样,山林晓得了还不要出人命?”

“咋不说你们女人呢?男人离开半步就要偷汉子,日子还过不过?”

“我见他一竹竿打一串人,上去一巴掌:你说这城东城西,山上山下几十年来有过这样的事情吗?”

“现在有了。”

“哪来的?”

“外地来的,相当于进口货。”

“不是在这儿土生土长的哪里晓得这片土地的干净,要怪就怪那诗人----。”

“什么人?”

“诗人!”

老头儿没有听懂老婆子的意思,老婆子看着他古铜色的脸问:“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也忘了?”

“你说这事咋办?”

“告诉街道马部长,让他媳妇出面给夕阳说说?”

“万一你听岔了,万一是远房老亲来看孩子,不是你我想的那回事情,这一旦说出去,以后咋立足?”

老婆婆随之打起退堂鼓,“哪个人没有个亲戚朋友啥的?”

但是根据她们女人直觉,绝对是那么回事。于是问道,“你认识那男人?”

“认识。”

“他是谁?”

“就是经常在大桥下转悠的那个外乡贩牛子。”

“那龟儿子……,”老婆婆当时就跳起来了“那个龟孙子耍起嘴皮子,死的能说成活的,活的能说死,夕阳那孩子要是跟他搅在一起,准要吃大亏,尤其那花林才一半岁-----。”

说着,老婆婆已拿了东西出门往马部长家里跑!

到了马部长家,门窗紧闭,不在家。原来马部长婆娘家亲戚过世,回去吃丧葬饭了。

老婆子又赶回来问老头儿哪块办好,二人商量半天无计可施,这时天已黑了,两个人坐到半夜,决定天亮再说。

夕阳答应牛贩子雇车来接,那牛贩子回去上蹿下跳,欣喜若狂,恨不得立马得手。

于是出去找了车,天麻麻亮就来到牛山林家里。

冬天的早晨寒气逼人,夕阳还在睡梦中就听见有人叫门。以为是那个老婆婆送蔬菜来了,随手捋了一下头发,拿一根浴巾裹住身,急急跑来开门。

门一开,见是喜上眉梢的牛贩子,惊慌不已。

伸头往外望,四处朦朦胧胧的。处处都是眼睛,又没有眼睛,夕阳一把将牛贩子拉进去关上门。

“你真来啊?”

“这事还能开玩笑?”

牛贩子躁动不已,抱住肥胸臀大、皮肤细滑的夕阳……。

“你这个死鬼胆子真大,不怕杀了你?”

“出这个门他还能找到我们?”

“我还没准备东西。”

“都留给他吧,我家啥没有?”

牛贩子嘴里这么说,但两只手没有停,把值钱的装进麻布口袋。

“你这个死鬼真坏!”

“天马上就要大亮了,拿了衣服裤子赶紧走吧。”

夕阳用被单卷了自己的衣服和孩子的衣服,拧了逃亡时那口大皮箱,抱着西门花林上了车。

且说天一亮,那个老婆婆和老头儿下地摘了瓜蔬,打着送菜的幌子来探情况。

见院门大开,两个老人相视一眼,丢下手里的东西跑进院子里,一边喊夕阳,一边叫西门花林,屋里没有人答应。

他们走进去见屋里乱乱的,女人和孩子的衣物没有了,知道他们走了,就在饭桌深深地叹了口气。

老头儿说,“女人一张漂亮的脸害人害己真不浅!”

老婆子抬起头斜视老头儿一眼,“还不是你们男人那张破嘴皮子耍得圆?”

牛山林回忆至此,一屁股坐到地上,自言自语地说,“我原以为是孩子他爹找上门了,没想到被牛贩子拐跑了------。”

按摩店老板娘问,“就这样不了了之?”

“当时一个年轻的女人听我自言自语,走上来推了我一把:大兄弟,你说的是啥意思?那孩子不是你亲生的?”

牛山林也不怕丢丑了,把医院里的经过一五一十说给大家听。大家一边听,一边议论,都说那夕阳看起来好,做邻居也不错,待人也舍得,就是不晓得她为啥子要跟牛贩子跑路?

关于孩子亲爹一事,议论一堆。

那个年轻媳妇壮起胆子问道:

“牛大兄弟,恕我问一句不该问的话,你是不是哪方面不行?”

牛山林当时已经二十六岁了,啥子事情不懂?在那么多人前能说出自己身体结实得像头公牛吗?

可是他不说大家才认为他身体有毛病!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屋外响起了警车的声音,屋里先是一阵安静,接着是往外冲的脚步声。

山区的老人到了八十岁,还背不驼腰不弯,一头黑发,走起路来跟跑一样,大家走出院门,把警车团团围住。

从正副驾驶室走出来两个警察,他们扬扬手,“让开点,让开点。”

然后拉开后车门。

“你下来吧。”

大家见是夕阳怀里抱着孩子,耷拉着脑袋坐在后排不肯出来,交头接耳,说什么的都有。

警察就朝人群喊话,“来个女同志帮忙把孩子抱出来一下。”

那个老婆婆赶紧走上去,头钻进车里,从夕阳手里抱过西门花林,转身交给一个年轻媳妇,然后拉着夕阳的手。

“你呀你……。”为了缓和尬尴场面,老婆婆生气地大声说:

“孩子病了要下县城看病,牛山林不在家你随便跟哪个打声招呼,我们也会帮你啊。快下来!以后遇到啥问题,随便找哪个乡亲都会帮到你。”

夕阳听到这话,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非常委屈。

大家心知肚明,只是没说出口而已。

夕阳见待在进车里不出来也不是办法,便随着老婆婆那番意思下了车。

听人劝吃饱饭,见好就收,便是尊严。

她下了车,老婆婆牵着她走进院门,老头儿和其他人从警察手里接过后备箱取出来的衣物和那口大皮箱,送进屋里退出来关上了门。

那个牛贩子兴奋过度,在汽车站买票的时候要出示证件,居然忘记自己有案底,警察在候车大厅将其抓捕。

“请你跟我们走一趟?”两个警察站在他们面前说,“你有重大嫌疑。”

夕阳还以为是自己档案翻了,吓得全身发抖,眼睛发直,看着怀里的孩子哭出了声。

那个牛贩子说,“警察同志,你们认错人了。”

“你叫谢长贤吗?”

“是!”

“那我们找的就是你!”

“找我干啥子?”

“跟我们到所里去说吧。”

谢长贤打着贩卖牛的幌子,经常干一些犯法的事,——拐卖妇女儿童。

夕阳一听他有这样的案底,见事情不妙,赶紧把事情的起因说给警察听,怀疑他骗色是真,拐卖儿童也是真,说完之后,抱头痛哭不已。

她虽然没有丢失财物,也没有失去孩子,但是她丢掉了自己的脸之外,还丢了邻里乡亲对她的那份信任。

就此,尼西乡那些老太婆老头儿还那些孩儿们再也不跟她走近,也不接受他的礼物,更不进她的家门了。

那件事之后,牛山林在夕阳面没有对夕阳说过一句重话,也没有过责备,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但是他的沉默和包容让夕阳感到一阵阵心刺。

牛山林是孤儿,知道长大不容易,也知道做一个父亲的责任,他对林正义那份感情胜过对亲生父母。

他陪西门花林吃饭,抱着逛街,买玩具玩,故事讲到入睡,只要有时间,他都陪伴在孩子身边。

夕阳看在眼里,感激在心,她说,“不是你不好,是我---。”

“你没有错!”

牛山林把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但凡我有那么一点点本事,你也不会离开我,这个责任我得担,不能怪你。自古云: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你带着孩子追求上进,我是理解支持的。”

“你不该对我这么好。”

“谈不上好!只不过下次做这样决定的时候,请不要把你的孩子随便交给另外一个男人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夕阳的心里不甘平凡。她有自己的座右铭:我不服务别人,别人就服务我。她自始至终把牛山林当作逃亡路上的一个忠实护卫。这个护卫没有远大的抱负,成天就守着床。

一个离不开女人而又怕女人离开的男人是不能托付终身的,之所以夕阳要跟能说会道的牛贩子私奔。

“一百年前,你从天思路回到这里,”按摩店老板娘问道,“怕我欺负你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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