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义听罗姗这么一说，差点吓坐倒。
心想，“我出门的时候，它还是老母猪，这会儿就成人了？居然还能说会道，不怕死。她要是在人与畜生之间来回转换，潜伏在西门乐身边，一会儿做人，一会儿做畜生，做一个卧底，然后摸清我们的状况，伺机复仇，岂不一网打尽…？”
林正义想到这里，冒一身冷汗。
不过他很快稳住阵脚，这是当兵人的本色，临危不乱。
越是遇到危险越需要镇定勇敢。
他看着罗姗，问：“你潜伏在他家多久了？”
“潜伏？”罗姗侧目看着牛山林，“我是潜伏在你家的吗？”
“父亲，她不是潜伏在我们家的。”
“她不是潜伏在你身边的人，谁是潜伏在你身边的人？”林正义指着方莲，问，“她？”
牛山林摇摇头。
林正义指着自己的鼻尖问，“那就是我啰？”
“父亲---。”
“你喊娘都没有用！”林正义板着脸，指着罗姗说，“我跟你有杀父之仇灭夫之恨！”
“父亲----。”
“这个不假，”罗姗截过牛山林的话说，“我跟牛山林有杀父之仇灭夫之恨。”
“你听到了哇？你听到了哇？”林正义手指罗姗对牛山林说，“她跟你有杀父之仇灭夫之恨。小伙子，你给我记住，漂亮女人在身边，要当心，要当心，要当心。重要的话我说三遍。”
“父亲，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说是哪样？”
罗姗对地面世界的事一概承认，忏悔，听老爷子说她是潜伏在牛山林身边的卧底，她的眼泪哗的一下就流出来了：
人，一步走错，步步都错，一次失信，年年失信。听着他们争执的声音，罗姗也是无语以对。
“你哭啥子？”林正义指着罗姗说，“你不是能说会道，不怕杀不怕剐吗？”
“我怕侮辱！”
林正义一听这话，心里一咯噔：“难道你也当过兵，宁死不辱？不忙哒，漂亮的女人多计量，不要被她温柔的泪水而淹死。”
“那我问你，”林正义的声音一下变得有些和蔼了，“你轮回成老母猪多少年了？”
罗姗抹掉眼泪说，“五百九十九年九个月零九天。”
“你看看，”林正义两手一摊，“还差多久就成精了？罗姗，我看你是报仇心切，提前会说话，会讲故事，变成人报仇来了是吗？”
“林老先生，我罗姗对天发誓，我真不是来报仇的，我是来忏悔的。”
“你还知道忏悔吗？”
“哎！”
“叹什么气？”
“在地面世界，我和六天追逐利益，获取财富换得虚荣，害死猫山牛山两山兄弟，我真是后悔！我们的家人朋友到头来又怎么样？还不是家破人亡什么都没有了吗？”
“自从到了地下世界，我看见这家人团圆了，那家人团聚了，唯独我没有亲人来，因为我是一头畜生！我的家人都是畜生！”
“还挺有自知之明嘛！”
“还好，轮回转换大厅里的工作人员把我安排到了牛山林身边，我感谢他们让我做牛山林家一头老母猪！”
“我当时是想过，等有机会的时候咬断牛山林的脖子，为家人报仇。”
“可是牛山林把我喂得肥肥胖胖的，给我找男朋友，我生崽崽的时候他还守着我，急出一身汗。”
“在我坐月子的时候，他又是给我换床单，又是给我做好吃的，无微不至地照顾我的崽崽，让它们长得圆滚滚的，我也没有吃亏。”
“看着我那些可爱得不得了的崽崽们，与其说是我的心软了，还不如说是他打动了我。”
“我就拼命地生崽崽赚钱，可以说，牛山林在村子里第一个脱贫，我是有巨大贡献的。”
“他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照顾我和我的崽崽们五百多年，没有哪一天没有给我吃饱，没有哪一天不带我出门溜达。”
“我能上树，我能说话，我能讲故事，都是他训练出来的，因为这六百年来。”
“他一个人住在这山里，寂寞啊，痛苦啊，于是，我就每天祈祷，要是哪一天能轮回转换成人，我就陪他留在山区，终生不离。”
“或许我这个愿望感动了轮回转换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他们网开一面，让我重新做人，又回到了人类。真的跟他在一起了。”
“哈哈哈---，”林正义大笑起来，“你这篇演讲稿准备六百年了吧？背得真顺口。”
“林老先生，不管你怎么想，不管你信与不信，只要你林正义还没有忘记地面世界的仇恨，只要你林正义还要为两山兄弟报仇雪恨，我罗姗就站在原地……。”
“怎么个意思？”
“脖子是刚才洗干净了的，我抬起头，闭上眼，要杀要剐，你说了算。”
“以为老子不敢哟？”
“我罗姗要是皱一下眉头，哼唧一声，立马轮回变成老母猪。”
“变成老母猪便宜你了，”林正义一个箭步上去，掐住罗姗的脖子，“你以为我不敢弄死你吗？”
方莲和牛山林吓一退，没想到老爷子出手这么快，这么狠，只有目瞪口呆看着。
林正义抓住罗姗的喉咙，只见罗姗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祥和的脸庞没有一丝痛苦，恐惧，把一个当过兵的老战士镇住了：
一个高干子弟轮回变成老母猪，历经千辛万苦又才修得人，这是多么的难得！
可是她视死如归，没有惧色，这又是何等刚烈的女子。
“你们再不求饶，”方莲说，“爹真要捏死你了。”
罗姗面带微笑，心里默默念道，“一个人要痛改前非，必须像死人一样忏悔。”
罗姗这一手真把林正义震慑住了。
他在地面世界当兵杀敌人的时候，战斗还没打响，好多爷们就尿了裤子，而手里这个女人，在地面世界是个大小姐，在地下世界是头老母猪，猪走上断头台，还蹦几下叫几声，而她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受死，这是一个人吗？
林正义转而一想，“她会不会以为我在跟她开玩笑呢？吓唬她一下就结束了？”
思至此，林正义使出了七分力量，手指已经插进罗姗那细滑的肉里，将她举起来，在原地转了一圈。
“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林正义两手合在一起，罗姗呼吸就很困难了，身体有些僵直，疼痛钻进了心窝。
但凡是人，哪怕有一点点力气，都会全力反扑的，可是罗姗没有，没有任何反抗。
这把牛山林的心痛得不得了，这个女人对于他来说，有太多太多的美好回忆了。
每一个回忆都是刺激，那么让人兴奋和安逸。
那种说不出的感觉，在方莲那儿是无法得到的，这也是他恨不起罗姗的原因。
如今日思夜想的人回到了身边，还没好好跟她叙旧，还没好好跟她生活，就要被另一个男人给他搅黄了，这个男人只是他的养父，不是他的亲爹。
牛山林顾不上那么多了，他爬起来，跑上去，扑通一声跪在地林正义跟前：
“父亲，你就放过她吧！地下世界是一个修行的世界，是一个忘记过去的世界，你把猫山牛山两山兄弟的死忘记吧……。”
林正义低头看一眼牛山林，“你这个王八蛋，今儿个咋说出这样的话来了？她害你还浅吗？是她把你害死了的知道不？！”
“父亲呀，那都是地面世界的事，我们为啥子还要提起？如今你都是一把岁数的人，想想该怎么过好地下世界这段美好时光……。”
林正义听到这话，手一松，罗姗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奄奄一息了。
牛山林像一条饿狗，迅速扑上去，把罗姗翻过来抱在怀里，一个劲儿呼喊：
“姗姗，我的姗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