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幕僚说到这里便停下了,因为接下来的工业派会是什么结局,已经昭然若是了。
这件事让叶初春想到了宋朝,想到了宋朝在开国之初,就立下的养士制度。
后世人大多诟病大宋给每年册封了那么多的权知官员,不做任何事情,只要挂上一个权知的名头就可以领俸银。
也就是大宋的这个养士制度,才让大宋出现了冗官的恶果,拖垮了整个大宋的国库。
叶初春每次听到一些清谈读书人讥讽这件事,心里都会淡淡一笑。
大宋数百年诞生了那么多的读书人菁英,怎么会看不到这一点。
为什么还要立下这样的制度,就在于养士两个字。
大宋朝廷确实每年因为冗官,花费了大量的银子,但这样也避免了读书人因为不满,前去投靠金国、辽国、西夏。
那些北方的鞑子趁着中原大乱,曾经多次统一了北方,但鞑子们最大的助力全都是汉人读书人。
不论是氐族人苻坚,还是鲜卑人拓跋圭,最终辅佐他们统一北方的王猛崔浩全是汉人读书人。
用那么点银子,收买了天下士子的人心,不去北方投靠那些蛮夷。
毕竟以蛮夷的武力,再加上‘得一人而兴邦’的汉人读书人,对于北宋的危害更大。
现在的工业派就是翻版的大宋,唯一不同的是,大宋拿出大量的官位来养读书人。
工业派现在只做到了培养大批精通蛮夷学说的读书人,却没有大量的官位。
最后造成的结果只有一个,有了思想有生活窘困的读书人,逐渐对工业派离心离德。
叶初春摆了摆手,示意中年幕僚可以离开了。
不过在他离开以前,叶初春把手里的玉扳指交给了中年幕僚。
就是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顿时让中年幕僚郑重作揖。
只是一个小小的玉扳指,中间幕僚就明白了叶初春的意思。
以叶初春中枢重臣的位置,没看上十万两白银。
只要把这件事办成了,这十万两白银就是他和那些幕僚们的了。
叶初春这一次借助风舆碾压工业派,真正想要得到的只有一样。
东林党七君子。
中年幕僚本来就对工业派宣扬的蛮夷学说极其厌恶,哪有八股文这样的圣人学说,可以让大明千秋万代的兴旺下去。
现在又有了十万两白银作为赏赐,对于这件事拿出毕生所学了。
半个月以后。
工业派修建的新式学堂门口,火热了没有多长时间,逐渐又冷清了下来。
只因为一件事。
就算是从工业派最好的学堂里学有所成,照样不会八股文。
不会八股文这样的圣人学说就参加不了科举,即便是参加了科举,也不会被科举所录用。
学习工业学说看似是占了免费吃住的便宜,其实损失大了,因为这就是一条断头路。
没有任何当官的希望。
本来能让自家孩子学到学识,还不要苦哈哈的挤出粮食供养自家孩子,对老百姓的吸引力很大。
自从东林党传出去不能参加科举,不能做官的风声,尤其是配合私塾先生们的大力鼓吹。
老百姓无疑是把自己家的孩子送上了断头路,做父母的再苦再难,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走上断头路。
在东林党不停的抹黑下,已经不是眼睛睁的看着了,而是把亲手把孩子推上了断头路。
东林党和乡野私塾先生的通力配合下,很快就把工业学说的这股热风给吹凉了。
工人会馆内。
朱舜正在处理这段时间以来积压了一些公文,工厂主一个个急得焦头烂额,焦急的站在会首公舍的门口。
要不是有铁塔汉子这个魁梧的不像话的壮汉,在这里拦着不让他们进去。
工厂主早就跑进去了,让朱舜拿个主意了。
工业学堂、学院、学社每年能够毕业多少学子,可是关系着他们的蒸汽工厂能不能大规模扩张。
自从三大工业中心成立以后,重工业中心打造工业机械的能力一天一个样,终于可以让他们放开手脚的扩张蒸汽工厂了。
相对应的,朱舜也把工学人才的培养彻底给完善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东林党突然插了一杠子,让火热的工业学说变的冷冷清清。
工厂主准备大规模扩张蒸汽工厂,准备把轻工业中心和重工业中心里的区域塞满。
就在他们斗志满满的时候,突然传出来这么一个噩耗,哪能不焦急万分。
毕竟以工业学堂现在这么点儿学子,根本不够三大工业中心的工厂主们平分的。
别说是平分了,塞牙缝都不够。
毕竟,不仅工厂主的供蒸汽工厂稀缺大量擅长维修的工业学子。
就连各个机械制造局、洗煤厂、炼钢厂等等地方。
也是稀缺擅长维修的工业学子,同时也稀缺从京师大学堂和八大学院毕业的文士学子。
担任各个机械局和炼钢厂的研究员,对军工机械、炼钢等等方面进行研究。
这个缺口极其巨大,在工业派的教育体系收到严重打击,受到东林党的恶意抹黑,已经都不是缺口了。
彻底让这些工厂主们断绝了大规模扩张的计划。
朱舜处理完手里的最后一份公文,放下了手里的硬毫毛笔,揉了揉太阳穴问道:“长庚兄,东林党对于工业学说的污蔑,波及到哪里了。”
坐在旁边得宋应星,扶了扶鼻梁上的西洋眼镜,温文尔雅的笑道:“今天以前,彻底抹黑了顺天府和天津府两个府。”
“叶初春等东林党人派出去的名士,已经前往永平府、延庆州、保安州等北直隶北方其他的州府了。”
工业派学说遭到了这么沉痛的打击,可以说是已经到了危机存亡的时刻,宋应星居然是笑的出来。
不仅是宋应星笑了,朱舜听到已经快要漫延到北直隶整个北方的噩耗,也是忍不住笑了笑。
回过头来,朱舜看了一眼木门外走来走去的人影,平淡的说了一句:“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