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延绥镇的治所在榆林又叫做榆林镇,孙传庭手下的秦兵全是从榆林县招募而来,榆林县一带的县乡百姓民风尚义,是大明最重视宗祠关系的地方之一。
五千秦兵打散到数万榆林镇守军里面,很快就能找到自己的同宗连宗,对于杀了一人有可能引起全县老少男女一起报仇的榆林镇,基本上就控制了榆林镇的数万军士。
孙传庭是三边总督有朝廷的大义在,有权利任免三边的参将以下各类武官,刚好秦兵都在潼关卫立了大功。
完全可以让秦兵担任榆林镇的小旗、总旗、把总这样的低层武官,也算是让这些当初愿意跟他坦然赴死的秦兵衣锦还乡了。
在出身于榆林镇的秦兵看来,银子不重要,美人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衣锦还乡,让自己的父亲伯叔因为他们脸上有光,在县内大大的有面子。
只要让他们衣锦还乡了,秦兵会对孙传庭更加的感恩戴德。
其二,榆林镇缺柴薪,不仅军士们缺柴薪,老百姓也缺柴薪。
工业派研究出的浮选洗煤法,对于孙传庭来说简直就是一场久旱甘霖,太及时了。
这些精煤一部分是给边关军士使用,另一部分是给延绥镇各县的老百姓使用。
有了工业派一座座煤山的源源不断支持,孙传庭就对延绥镇各县老百姓有活命之恩,对数万延绥镇边军的父母妻儿有这等大恩,重情重义的延绥镇边军都能把命给孙传庭。
双管齐下,孙传庭的根基在绵延一千二百余里的延绥镇就彻底稳固了,谁也动摇不了。
只是从京城到达榆林路途遥远,又是驮运煤炭这样的大宗商货,铁路和水泥路这两大道路系统还没建立,火耗极高。
一分银子一担的煤炭运到延绥镇远远不止十倍火耗了,都能卖到五钱银子,甚至六钱银子了。
看似和晋商把煤炭运出顺天府的火耗一样,但是煤炭的原价不一样,三大晋商的煤炭基本上都是以一钱银子一担吃进的,只有五倍火耗。
孙传庭的煤炭是以一分银子一担来算的,足足五六十倍的火耗,换了任何一位商贾都会被这巨大的火耗吓退。
但是工业派没有,工业派不是那些为了银子甘愿卖国的晋商,而是一群实业兴邦实业救国的实业家。
就这样一批又一批的煤炭送到了延绥镇治所榆林城,送到了榆林城后方的归德堡,距离榆林城只有几十里的路程。
孙传庭大张旗鼓的来到延绥镇治所附近,没有第一时间开拔进入延绥镇,率领数千秦兵驻扎在归德堡附近。
陆军讲武堂一期学员们都是闲不住的人,按照六大教程的交通学、地形学也不应该窝在归德堡。
步兵科班长曹变蛟带着步炮科学员们又去绘制交通线了,不把漫长到一千二百里的延绥镇全部绘制清楚,是不准备回来了。
一句绘制交通线说来简单,这其中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一般人一天能走二三十里地就不错了,曹变蛟等步炮科学员们却要走上一千二百余里。
边关的山岭本来就多,还有经常在险峻的山道上行走,一不留神就有可能粉身碎骨,就是为了绘制出延绥镇每一条可以进出大明和草原的交通线。
还要面临缺衣少食的困苦,还要防备马匪的袭击,以及小股蒙古鞑子的打草谷。
这里面的艰辛,想必只有曹变蛟等步炮科学员们自己清楚了。
特战科班长朱铁等特战科学员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跑遍整个辽阔的延绥镇,带上特战科学员们在榆林城寻找制高点,以及最佳的潜伏地点。
特战科的要务就是在小范围内,一座城,一条胡同,甚至是一个宅子内,掌握有力地形对敌人造成绝对的压制。
没必要去摸清整个延绥镇的交通线,真正要摸清的是榆林城内的胡同巷子。
至于情报科班长马吉翔,没去绘制交通线,也没去摸清榆林城的胡同巷子,反而是去乡野找老百姓去聊家常了。
潼关卫一战过后,马吉翔爬的最快已经是锦衣千户了,只不过他这个锦衣千户没有千户所。
有坏处也有好处,坏处就是没办法像其他千户那样在地方上捞钱了,好处就是不用长期固守在某地,可以在大明各地随意行走。
马吉翔去乡野的目的也很简单,是为了太子朱慈烺革新锦衣卫的大业,发展地方上的情报员了,也从乡野百姓嘴里了解榆林城的很多详细情况。
把这些情报筛选汇总,交到孙传庭手里,完成收服延绥镇的谋划。
归德堡内。
一处简陋的屋舍内。
堂堂的三边总督孙传庭,站在这处僻静的屋舍内,安静的锤炼书法。
面前的沙土盘子上,已经写好了两句话。
一切行动听指挥。
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孙传庭要写的文字没有东林党大儒们那么词藻华丽,也没有许多名士学子鼓吹,更不会一幅字帖卖到上千两白银的天价。
只是在僻静处写字。
写着只有十一行的字。
孙传庭写到第十句‘不调戏妇女’,刚刚提起小木棍,虎大威扯着大嗓门喊道:“督师,马吉翔来了。”
这个小木棍虽然没有东林党大儒们的上等毫笔珍贵,甚至是廉价到就在是地上捡的,孙传庭还是轻轻放在沙土旁边:“请羽林进来。”
陆军讲武堂一期的三个班长,曹变蛟朱铁见了孙传庭十分的亲近,只有马吉翔表面上很亲近,内心却十分的戒备甚至是忌惮。
倒不是马吉翔对孙传庭这个人有什么看法,只是出于一个谍报头子的天性,因为孙传庭身上有一股难以抗拒的亲和力。
相处的时间久了,就连他这个经过陆军讲武堂系统训练过的情报头子,内心都开始对孙传庭产生父母兄弟一般的信任,让他内心极为骇然。
马吉翔走进僻静屋舍,没去抬头看孙传庭,低声道:“督师,查探清楚了,那件事可以开始了。”
灯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