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91号盒子神经病变

后来,他终于挪动了脚步。

正当我以为可是放松时,忽然觉得头上笼罩住了一层阴影,他没有走,而是俯身凑近在仔细看我。

我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也许,他该听见了我异常的心跳,也许没有。

我不敢睁开眼睛,努力平复呼吸。

忽然,吸进来的空气变得冰冷,带着一丝丝咸腥味。

不用花多少时间,我就明白了,他正把那块冻肉,放在我鼻子前让我闻。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一刻,我只想立刻翻身坐起来,推开他冲出去,到任何一个地方都好。

只要离他远远的,他现在不是人,而是怪物。

但极端的恐惧,控制了我的身体,我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

幸好,没一会儿他就站起身来,走了出去,把那块肉重新放回冰箱里。

我在战栗的余韵里明白过来,为什么冰箱里永远有那么多肉,为什么他要买那么多奇怪的肉类。

因为他要藏住另一种更加奇怪的肉——

人·肉。

他曾经做过的菜,马肉包子、清炖刺猬、水煮蛇肉……我在此前从未吃过这些肉,根本不知道这些肉是什么味道,什么口感。

也许它们的原材料,根本不是他说的那些动物,原料来自于另一种生物。

……

陈意桥走出卧室后,我的眼泪才落下来,内心的恐惧,渐渐被痛苦占据。

我想起了他提起过的论文,他是不是得了一种检查不出来的病,他的神经不知道被什么控制,让他变成了这副样子。

我听着他的脚步离开厨房进了书房,才慢慢站起来。

走进客厅里,看见他背对着我打开电脑。

我知道,他要继续写那篇论文,神经病变。

他很清楚自己的变化,他以自己为试验品,来完成那篇论文。

我轻轻地走到他身后,看着他打开那篇论文,标题写着关于新型脑寄生虫,引起神经病变的研究。

前言部分说,他发现了一种新型脑部寄生虫,它们以人类为寄主,以人类的身体血肉为食物,寄主在此过程中通常毫无察觉。

而寄生虫则会在他们的脑中渐渐成熟,而且此过程不可逆,没有任何药物能够治疗,手术也无法将这些已经和神经融合的寄生虫完全移除。

看到这里,我便开口问他:“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

他吓了一跳,站起身来,手忙脚乱地关电脑,“你怎么醒了?”

“我根本没有睡着。”

他手上的动作一滞,转过身来看着我,脸色白得吓人。

“你发现的寄生虫以人·肉为食,那寄主吃同类还算是人吗?”

我哑着声音问他。

他不回答,“你吃的那些药根本不是抗抑郁症的药,而是抑制神经病变的。你买那些奇怪的肉,是为了藏人·肉。你做的那些菜,又有多少是人·肉做的?我又吃了多少?”

“陈意桥,你是把我当做你试验的对照组吗?跟你一样的环境,一样的食物,你想看看我会变成什么样是吗?”

“不是这样的……”

我冲他大喊:“那是什么样?”

“我爱你。”

他冲我伸出手,握住我的手指,一遍一遍地告诉我:“我爱你,柏香,我是因为爱你,才做这些的。”

我看着他原本清隽俊秀的面容,变得憔悴走样,变成了一个我不熟悉的模样,变成了我不敢相信的模样。

事到如今,我只能甩开他的手,“我没办法再留在你身边了。”

“不行,你不能走。”

我挣开他的怀抱,转身跑出去,却被他一把抱住,“柏香,你不能走。”

“我留下来,早晚会变成疯子,或者早晚你会变成疯子,我不想见到那样的你。”

“不会的,柏香,我已经找到控制寄生虫的办法了,虽然没办法根除治疗,但是我能控制它。”

“用什么?”

也许是因为泪水,我眼前渐渐模糊,“用人·肉吗?吃掉同类,不过是变成一个怪物而已。”

那跟着他一起吃掉人·肉的我,又是什么?

我问自己,你以为你不是另一个怪物吗?

……

“我是陈意桥的师妹,赵眉。”

坐在我对面的年轻执法者,冷冰冰地打量着我,好像在看杀人犯的同伙。

但他其实不必这样。

虽然我和陈意桥在读研时候。跟着同一个老师学习,但我们在老师死后就决裂了,再不往来,关系说得上是非常差。

他先是跟我介绍了一下情况,其实不用他说,我已经从街头巷尾的议论里,也知道了个大概。

本市神经外科医生陈意桥。涉嫌杀害女友柏香并逃亡。

这件事,流传得神乎其神。

据说柏香在他们家里遇害,现场只留下一具无头尸体,而她的头消失了。

昨天早晨起了大雾,有人说,他们从窗外看见了雾气里漂浮着一颗人头,柏香的人头。

但至今,执法者没有找到那颗头。

有人说,那颗头一定是被陈意桥带走了,只有找到他,才能找到失踪的头。

但这些都是小道消息,人们喜欢耸人听闻的新闻,越诡异越离奇,流传得越快。

执法者拿出一张A4打印纸给我看,“这是陈意桥留在电脑上没有写完的信,你看一看,是给你的。”

我接过来仔细读,那上面不过是短短的一句话:是我错了,无论是大学时候一念之差害死老师,还是我自大地相信自己的判断,现在我才知道,你和老师坚信的没错,

最后一个字的后面,跟着的是逗号,怪不得执法者说他没有写完。

他原本还想在上面写些什么,却没有写下去。

“我看完了。”我把A4纸还给他。

“他在信里写的一念之差害死老师,是指的什么?你和你的老师坚信的又是什么?”

我看着面前的执法者,他二十多岁,跟我们当年差不多的年纪。

我把眼镜摘下来,放在桌上。

面前的执法者身形在我眼前模糊了,我好像又回到了实验室。

老师就坐在桌前仔细地看着我的论文,不时提出一点意见,最后说:“赵眉,你做得很好。”

“我跟陈意桥是在读研时候认识的,他高我一届,算是师兄。”

我对着模糊得分辨不出来是谁的人影,开始讲述那些过往。

这些年,我极少提起的就是研究生时期的事情,特别是陈意桥。

因为提起他,总要提起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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