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26号盒子失心的鬼

左突然不可置疑地望着我。

我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转念又觉得,这没什么意思,目光随即缓和下来。

我呷了口茶,是今年新下的雨前龙井,拿舌尖抵住上颚,那抹清香避无可避,便顺着我四肢百骸的每个毛孔散逸开来。

禅茶一味,令人静心。

这话不假。

时至今日,许多事,我都已经淡忘了。

那年,殷然带我回去后,不久就相亲了。

他是执法者,工作稳定,很快就有合适的女人,两人发展快,相识6个月,就谈婚论嫁。

都是奔着结婚去的。

这事我想了整整10年,都没给出自己一个答案。

如果说,他们相处了短短6月,就能将一生交到对方手上,那我之前陪他的10年,又算得了什么?

女人要房要车,要28.8万彩礼。

殷然工资还行,但家庭条件一般,这几年攒钱买了房、车。

再除去将来办婚礼的花销,拿这么多彩礼不容易。

他很头疼。

我舍不得他头疼。

注意:我从那时起,就开始干坏事了。

我拿小时候在孤儿院,被孙铭欺负的录音去威胁他,要30万。

——其实我小时候挺有心眼,懂事后,偷偷录了几段打算告发,结果走到执法局门口被殷然撞见,我没脸跟他说。

他乐呵呵带我去吃肯德基。

等餐过程中,我旁敲侧击跟他暗示了下,说我有个朋友如何如何。

他沉着脸说,不要跟你那个朋友玩了,女孩子要自重些。

我心里一咯瞪,怕殷然不喜欢我,就再没提过。

30万对孙铭来说九牛一毛,他小情人五分之一个手表的钱。

当时,孙铭的确将钱给我了,可得到录音销毁后,立即反咬一口,说我敲诈他。

而那时,我还没来得及将钱给殷然。

孙铭花500万,请了最有名的律师,层层设套。

我在毫无防备,甚至于昏头昏脑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就被坐实了诈骗行为,还被检察院提起了公诉。

拿孙铭的话来说,就是:那点钱算什么,你过来给我摸下屁股我都会给你,可我就是不喜欢被人威胁。

殷然为我这事,没少花心力,前后奔走。

最后我在多方主导下,稀里糊涂跟孙铭达成了刑事和解:我退还拿孙铭的30万,再付他30万精神损失费,检察院撤回公诉。

当时我在殷然介绍的画廊工作,虽然做得不错,但怎么可能拿得出30万?

殷然帮我还了。

我知道,那对他很重要,他就要结婚了,我不想他这样,我也没理由要他这样。

殷然说没什么,钱可以再赚。

时隔两年,他第一次捧起我的脸,说,“没关系的,你答应我以后学好就成。”

我突然就哭了,我说,“殷然,你不要和她结婚,你等我长大好不好?你知道我……”

他有些烦躁地瞪了我一眼:“你又来了。”

我执拗无比地伸手抱他,我蛮横无比地搂住他脖子索吻,却被他一把推开。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殷然问,“你将我置于何地?我有女朋友。我替你还债是为什么?为了要你?那你想多了。”

“我看着你长大,知道你本性不坏,一时昏了头,才会为钱去干出那种勒索别人的龌龊事。你还这么小,留下案底不是闹着玩的。”

“我希望你能学好,不要为了钱,或别的什么走错路。你要能明白我的苦心,就别再干那些给男人献媚再敲诈的混账事。那都是些什么人干的勾当?玩仙人跳吗?”

我直勾勾愣在那里。

我四肢发软,像被抽去了全身力气。

我大脑一片空白,只觉自己整个人都空了,敲一下能发出“喻”的回音。

原来我竟这么不堪,在他心里。

他从不信我。

我苦笑说,“殷然,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子。这么多年我只跟你献过媚,你知道是为什么。”

殷然转身就走。

我说,“殷然,告诉我。你不爱我。”

“如果你一定要将那种感情,当**的话,你以后还会爱上别人。对不起。”他停下来说,“我要结婚了。而你还这么年轻。”

我说,“殷然,你说谎,你在说谎。”

殷然回头斩钉截铁:“叫我哥。”

殷然的身影消失了。

我失魂落魄地想,他在说谎吧。他也爱我的吧?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他看到我画了那么多他的画像后,带我回家,我太疲惫在他车上睡着了。

他伸手揽过我的肩,俯身亲了我的嘴。

不是大人对小孩的宠溺,是男人对女人的占有和爱欲,否则他不会亲我的嘴。

我虽然惊慌,却不敢醒来。

不久后,我跟孙铭睡了。

我求他将那30万还给殷然。

孙铭得意洋洋给我拍照,说他早知道我会回来求他。

孙铭这人很奇怪,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却从不认为自己是错的。

他觉得,徐晴对他不管不问,甚至帮他“猎艳”是贤惠和大度,觉得我跟他,是他对我的恩赐。

不可理喻,没法交流。

做这事我是为了殷然,当然,也存了侥幸的心思。

我以为只是陪孙铭睡一觉,神不知鬼不觉,我以为我能轻易离开。

可孙铭没那么容易放我走。

现在看,在那群“二代”中,孙铭长得还行,身材又好,生意还不错,除了喜欢女人外,没什么大毛病。

不得不说,他算是优秀的,所以从小被捧到大。

那时他对我感兴趣,一是我年轻美貌,二是我拒绝他,让他接受不了。

三是我胆子大,敲诈了他,他不是能忍得下气的人,总得找机会收拾我。

他想让我伺候他、求着他、供着他、对他俯首称臣……直到他玩腻了。

可我满心满眼都是殷然。

所以就出了那档子事。

我现在想起来,都无地自容。

我跟孙铭在那红别墅里时,殷然突然进来了。

他当时看着我的眼神,20年了,我连想都不敢想。

那天,殷然怒不可遏打了孙铭,孙铭像条泥一样逃走了,留我一人孤零零站在那里。

殷然回头抽了我一个耳光。

我不敢说话。

我侧身去拿自己衣裳,听见殷然说,“你怎么这么脏。”

殷然看着我,像看着天下最滑稽的物事。

他说,“上回我们见面的时候,你让我告诉你我不爱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有可能爱你吗?”

“你说谎。”我抬起头,“你在说谎。”

“那天你在车里亲我了。”我倔强说,“你说谎。”

殷然突然笑了,他二话不说掏出钱包,取出一沓钱摔在我面前。

够不够?他问。

我怔怔看他。

他再掏出几张,够不够?

我睁着眼落泪。

他再伸手掏时,我疯了一样,扑过去挠他的脸。

他一把将我推在地上,将钱包砸在我的脸上:“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我终于抱住脑袋,嚎啕大哭。

现在回想,若16岁的我,有半点现在的智商,也不至于会把事情,办成这样。

孙铭做的。

他引殷然过来的,他耍了我,他几乎要了我的命。

跟殷然决裂后,我像一只失心的鬼。

他结婚了。

他结婚了。

跟你纠缠了10年的人,突然就跟你毫无关系了。

那种滋味。

我不敢出现在他面前,大多时候,只敢在执法局外远远地看。

看他下班开车回家,我想走过去跟他说话,跟他说我错了,你不要不理我。

结果,从墙后探出半个脑袋又缩回去,因为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也觉得自己挺不要脸的,他都已经结婚了。

我还能怎样?总不能让他困扰吧?

有天,我探出脑袋后,被他瞧见了。

当时,他在执法局门口和同事闲聊,看见我后,脸色“刷”的一变。

我立刻掉头就走,他还是追上来了。

我跑的很快,在个岔路口,拦住辆出租车就跳上去。

一路上,司机絮絮叨叨问我为什么这样哭,我哽咽到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关于殷然的过去,我听说过一些故事。

我听说他像我这么大时,曾不要命地爱过一个姑娘,那姑娘跟我一样,很漂亮,却也跟我一样,名声很差,不是什么好人。

那姑娘也知道自己是漂亮的,所以恃美扬威。

青春期的漂亮女孩么,总喜欢男生为她们争来争去。

殷然当时年少轻狂,在一众追求者中脱颖而出,成功当上了护花使者,却也因为那姑娘被人撩了裙子,而跟人大打出手。

这事闹得很大,殷然捅了对方一刀,差点进执法局。

这事,殷然曾为了“教育我”,嘬着烟头,跟我“现身说法”过。

他说他当时没进执法局,是因为他妈妈提着礼物,厚着脸皮去求一个在执法局工作的远房亲戚。

他说他们之前因为钱的事,跟那亲戚就闹得不好,现在求人,真是难堪。

殷然说,他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妈妈当时在人家门口徘徊的身影,他觉得他自己是天字第一号大傻叉。

他说,他妈妈是他们学校老师,因为他的事,被众人置喙,挺难看的。

我问他,还爱那女的吗?

他拍拍我的头,笑着说怎么可能,他说人的感情是很难持久的,那就是少年时的好感和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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