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并不与身后急急追来的南海仙翁晃公错相拼,反倒向那些黑衣人怒射而至。
可是迎接他的,是那些黑衣人手中撒出的暗绿条带。
那些条带于空中飞散,化成巨大的鱼网。那些暗绿色的大网一径洒出,迎风而展,铺天盖地,变成插翼难飞的天罗地网,四面八方默契无比地撒出,袭掩。
网中有人,徐子陵。
跋锋寒在另一侧,齐眉棍梅天一直紧追不舍。
梅天手中长棍在谷壁上连点,几可追上跋锋寒。不过跋锋寒此时趁机刀剑齐出,重斩梅天一击,再借劲反弹飞向谷顶。看着梅天下坠的身形,跋锋寒想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谁不想这一种笑意在梅天那张老脸上涌现,直笔得跋锋寒莫名其妙。
答案就在天空。
天空中有一把巨大的开山之斧。
它正无势不可挡之势,一往无后地劈砍而下,劈向跋锋寒的腰间,企图将他一斧两断。
邙山,老君观。
观里大厅香烟依然浓郁,不过厅内的将军却少了几位,显然是受命而出了。
“伏击徐子陵一事。”脸上戴着黄金魔面的李密正用他好独特温柔的声音,问道:“君彦,你这一个的计策估约有几成把握?”guwo.org 风云小说网
“六成。”祖君彦本来正在呆呆地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听李密发问,连忙恭敬地回答道:“不过密公请放心,纵然杀不了徐子陵,也绝对会迫得他远走偃师。如果战死了杨公卿,他还有什么资格去号令偃师城的数万大军?有谁会信服他是王世充派来的军师?”
“可异仙翁受袭后伤势颇重。”李密轻叹道:“否则必能全功而胜。”
“仙翁有独门的疗伤心法。”祖君彦又禀报道:“其门下的‘拦江绝户’鱼网大阵是南海满腔热忱一绝,在江湖奇技榜上也赫赫有名,门下十数名精英高手配合默契,又有仙翁坐镇全场。徐子陵不死也势难讨好。如果他的部属统统战死,他终有通天之能,也绝对无法扭转偃师城的败局。”
“偃师城是我军进军洛阳的大患。”李密听了,微微点头,温声笑道:“此乃眼中之钉,不得不除。命令进攻偃师的部队。不惜任何代价,定在拔掉偃师这个虎牙。张镇周过于谨慎,必不敢出兵互撼,一旦城中水断粮绝,偃师将不攻自下。”
“十六粮仓尽数烧毁有一定的困难。”祖君彦微微提醒道:“城中暗探和内应太少,加上张镇周为人极之谨慎,做事细目微。防得滴水不漏。我们最多能在内应的帮助下,烧掉最大的那个大粮仓来打击他们的士气。”
“大粮仓是其余十五个粮仓之总和。”一个将军站起来大叫道:“如果烧掉大粮仓,那么偃师剩下不足十日之粮,一旦断粮,又有内应哗变,偃师纵有那个徐子陵在,也不足畏惧。末将愿意以立下军令,只要祖军师的计策成功。末将必于半月之内把偃师城攻下,献予密公。”
“末将愿意为先锋之首。”另一名将军也起身拱手而立,道:“请让末将率部于城中地道攻入,配合城外大军的攻城。”
“我们两兄弟愿意为另外两条地道的军首。”又有两人站起,拱手道:“我们兄弟与单将军一同攻入偃师城,相互呼应,打开城门,迎接陈将军的大军,把张镇周那匹夫的首级献与密公帐下。请密公准许我们兄弟为马前之卒。我们兄弟若得将令,不斩尽偃师之敌誓不归还。愿意同领军令状!”
“很好。”李密听了大笑道:“不过两们不急。由地道进攻一事尚未到时机,两们将军稍歇。待城外之战先行打响,敌人首尾相顾不及之际,再一击而出,破敌于内。”
跋锋寒在半空开气吞声,再化作一声暴吼。
手中的刀剑闪电般交架在那开山巨斧之上,跋锋寒半空中蓄势不足,整个人重震之下,向下急急飞坠。
下面有齐眉棍梅天,正站在地面之上,手中的齐眉棍早化成潜渊毒龙,浑身气劲爆升到极点,隐隐然有如狰狞的血盆大口,正准备把跋锋寒一口吞噬下去。跋锋寒足下有血环涌现,双脚与踏进,一道血环踊腿向下飞出,直斩齐眉棍梅天。
而他身形则诡异地向空中飞升,其速如电,手中之刀,迎着巨斧之敌,立化作霸气之刀斩下,如疯虎般的噬向正向他挥斧重劈而来的符氏兄弟剩下的符真,两人刀斧相交,金铁之声震耳欲聋。
跋锋寒口角鲜血滴洒,整个人在半空怪啸一声,急急向山下遁走。
他的背后,使开山巨大斧的符直双膝没入地中,持斧而立,弯腰咳嗽,喉间鲜血如泉,喷涌。
在跋锋寒的面前,远处正有二百多士卒持抢合围而来,为首者,是一个持金枪者,那金枪于阳光下,有如一条金色的蛟龙,张牙舞爪,其势汹汹。
一道三尺长的剑气冲天而起,化作九天之瀑,倒挂而上。
徐子陵在一条断臂挥洒而出的鲜血和破碎的绿网之中弹出,以手中的井中月重斩南海仙翁晃公错的碧放刀。两刀相交,无声无息。南海仙翁晁公错被震得飞天而起,而徐子陵则陨星般倒射入地,重回那暗绿色的天罗地网之中。
那十几个黑衣人迅速游走,好个断臂的持网人迅速退出战圈,挥手点穴止血,虽然是断臂之疼,却咬牙苦忍,一声不哼。
这些人个个身手不凡,虽然不是一流高手,但想一冲而出,特别在他们手上那奇韧的绿网之中,又有天空的南海仙翁晁公错狙击,真是一件让徐子陵也为之头疼的事情。刚才他以井中月和星变匕齐出,除了星弯匕刺踊绿网和削断一臂,井口月仅仅把一个黑衣人隔网而伤。却还不能完全破网。
而此可见,这种暗绿之网也是天下难得的宝物。
唯一的破绽,在于这些绿网这顶,因为鱼网再大,也绝难困住高手,可是此时有南海仙翁晁公错坐镇其中。狙击而下,徐子陵顿时深陷困境。
山下马蹄声急捣如雷,千余骑拉成长长的巨龙,自小山谷蛇延而入。
一路上倒了十几棵东倒西歪的树杆,可是压根阻挡不住疯狂的突厥人,在他们的精熟的骑术之下,全数一跃而过。倒是有几骑瓦岗军在徐子陵之前砍倒在大树面前人迎马翻。铁雄哗哗大叫,虽然这些大树阻止不住去势,但也有减缓的作用,无形之中,整支飞骑更是变成稍稍缓慢起来,队形也越拉越长。
铁雄冲在队伍的最前方,他座下的千里良驹可以带着他轻易的飞疾向前,无可阻挡。
在小山谷的另一边出口。烟尘还来不及完全散去,显示出笔骑刚刚离去。
不过他们在小山谷口破伐下了更多的树木,滚得一地零乱,其中数地还堆叠起来,树枝纵错,太牙相交般向天傲指,让铁雄气得七窍生烟。
这些中原人虽然骑术不行,不过却极是狡猾,他们竟然把树木的枝叶削掉,堆叠起来,在这种逃命的时候。还有心思做这种无聊之事。难怪那个王伯当有几分自得。可是,区区一些木堆和树枝。就想阴住突厥人的无敌铁骑吗?
“儿郎们。”铁雄心中暗哼,口中狂吼一声,率先带头策马飞奔上那不算很高的木堆之中,小心避过好尖锐的树枝,再轻轻弹跳两下,轻易就踏到了木堆之顶,他挥臂向前,朝后面大吼道:“给我追”
“这个想法不错。”一骑忽然自小山谷口转出来,其怒弓如月,圆圆满盈足,以气机锁定铁雄,然后放声轻笑道:“送你一点小礼物以表示我对你那种无知无畏的欣赏”他声音未完,手中强弓由盈变缺,那支白羽长箭化风,无痕无迹地消失。
不过在铁雄的心中,那一支无痕无迹的箭矢远比呼啸而来箭矢更加寒心。
他整个冲天而起,化作一个草原的鹞鹰俯视大地,可是看到的却是他的爱驹在一箭之后轰然翻倒,甚至后面跟上的一个突厥兵也额头中箭,整个人让那劲矢带得坠下马去。铁雄的心中极怒,不过他没有完全失掉理智,因为他也是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没有理智的战士早就埋葬在沙场之中了。
他一看那个年青人开弓,就知道那是一个高手。
半空中,铁雄觉得如果再让对方放箭,那么需要缓缓冲上滚木堆的突厥战士将会死伤惨重。为了族中的兄弟,铁雄狂吼一声,拔出弯刀,向那个年青人冲去。
他如果近身,还有信心支撑到大队人马的到来围杀,可是那个年青人手中有一把强弓,还有一手出奇精准的箭术,纵然大胆有如铁雄者,也禁不住背心冒汗。因为这种时候的冲锋,无颖是九死一生之局。不过铁雄绝对不可能看着自己的族人兄弟在那个人的面前一一被射杀掉的。
因为他是他人的头领,是他们的狼头。
那个年青人却丝毫不理会铁雄的冲锋,反倒一弓五箭,将同时奋不畏死的冲的突厥骑兵尽数射杀于那堆滚木之上。木堆之上,人尸马骸,已经把那些尖锐的树枝挂满,鲜血染得到处都是,可是突人还在奋勇冲击而上,丝毫没有畏缩不前。
铁雄气得简直七窍生烟,真恨不得身上长出翅膀,飞掠过这短短的数十丈空间,一刀斩掉那个恶魔一般的年表人,因为在这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年青人手中,在短短这一会儿,已经有十数不胜数人马让他的强弓射杀于那一小叠滚木堆之下了。
那个年轻人又一弓五箭,射倒数人,然后施施然收起弓,拔出腰中之剑,淡笑而低喝道:“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