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泽岳亲自来找徐子陵。
他一见徐子陵即急急道明安隆昨晚让人刺杀,已经离城。但有历阳里谣言直指安隆就是魔门八大高手之一,为天莲宗的宗主,此番来,是联合吃人肉的迦楼罗军来劫持众位百业大会的代表的。因为迦楼罗军的大军离城不远处让江淮军发现,两军爆发小型战事,正在对峙,更让参加百业大会的人四散逃亡。
泽岳此时乱了方寸,一方面颇是相信谣言,可是却又不愿意失去徐子陵这一个大客商。
徐子陵淡淡一笑,昨晚还是他与左游仙和辅公佑三人夹击胖贾安隆的,如何会不知安隆受创离城?不过对于安隆这一条线,他还会追尾吊下去,甚至没有想过在商贸上要中止交易。故还出声安慰泽岳几句,又道绝不会与龙游帮中止交易,甚至约定双方派人在扬州交易的世间和地点,打发欢喜的泽岳回去了。
至于安隆,徐子陵则会双管齐下,郑板桥这一个富商怪人和弓辰春这一个刺客两重身份同时接近,一直把这个肥猪一般的安隆全部家底和武功榨干为止。guwo.org 风云小说网
昨晚,郑淑明和云玉真两女先后各自哭过一场后,因为命运相接,怜怜相惜,亲近了许多,两个人倒没有徐子陵想象的那么麻烦。徐子陵后来要去和左游仙辅公佑他们一道参加对安隆的行刺,两女不但让行,而且还一直在他的房间等到深夜,才双双出去,各自回房。
因为大家的关系已经挑明,两女都心中有数。
碍于一时面子放不开,又想第一次与徐子陵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故而两女双双退让出去。结果反倒把徐子陵凉到了一边。这一下,让徐子陵一下子明白了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的道理。
大家相互推让,结果反倒没人陪。徐子陵一想起昨晚两女极其不舍,却又不得不顾及对方在而面子过不去要离开的样子,就禁不住发笑。
郑淑明一大早出去了,她正在收拢一些较容易下手的小帮派的人心。
云玉真比她更早,天还没有亮就出去了。她自然去收集情报及继续散布谣言,加一把火,好让更多地人倒向郑淑明这个大江联的大当家。徐子陵无所事事,等在小店里,结果两女没有等到,却等来了两个男人。
陈老谋带着一个垂头丧气的男子进来。
这一个男子面色煞白,无半分人血,而且还在微微咳嗽。他行动之际虽然如常。但脸容颇是痛楚,显然暗伤不轻。他的神色更是低落,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如果不是又陈老谋伴着,他似乎随时都会有一头撞墙而死的可能。
但就是此人神气再低落,面色再不好,也难掩其英俊的相貌。
剑眉英目,高鼻弧唇,如果不是因为内伤而显得眼中神光全无,如果不是因为心碎而显得眼中黯然,相信更会让女孩子们一见倾心。
“公子。”陈老谋不客气地自徐子陵的对面坐下,随手拈起一箭糕点塞入口中道:“白文原将军给你带回来了,白文原将军,这位就是我们的公子,就是他让我救你回来的。”陈老谋最有一句,就是对那个叫做白文原的男子说的。
“你是…”白文原一听,不由自死灰般的心志挣扎出来,抬眼看向徐子陵,惊疑不定地问。
天下的公子千千万万,但无论天下谁人,若说起‘公子’两字,都只会想到一个人,那一个连瓦岗军李密也可以弄得全军覆没的经市奇才。那个人虽然原来只是一个扬州小混混,根本不是什么公子,但只有他,才是天下人无法用任何别的称呼他,只有用‘公子’这个称呼,来代表自己心中敬意的‘公子’。
只有天下间独一无二的他,才是天下所有人心中的‘公子’。
他不是公子,但天下人对他只有一个尊称,那就是‘公子’。
“坐吧!”徐子陵一伸手,淡淡地道:“白将军何须自伤自叹?朱媚算什么好女人?不过为一个吃人魔王的女儿罢了!白将军现在应该看清他们父女为人,何须再感怀自伤!”
“公子,救命之恩,白文原终生不忘。”白文原拱手作礼道:“只是不知道公子为何知道白某深陷绝境…”
“朱媚是安隆的姘头,这一点白将军不会不知把吧?”徐子陵微微一笑道:“安隆乃魔门八大高手之一,天莲宗的宗主,一身功力奇绝,天心莲环就在弱肉强食的魔门之中,也是排在前五之数。他之前应该就对白将军家怀恨在心,不杀的原因只是利用白将军的能力为迦楼罗军办事。”
“现在他的身份让人拆穿,老羞成怒。”徐子陵轻淡地道:“他唯一的猜疑就是自己人的出卖,无论出卖之人是否白将军,他都必杀白将军无疑。因为此举一来警告,有杀一儆百之用;二来泄愤,发泄让人拆穿身份的愤怒;三乃示威,证明他实力超群,有惊世之威,让人不敢乱打他的主意。”
“白将军是他的情敌,用你来下刀。”徐子陵呵呵笑道:“这个理由,白将军不会想不到吧?”
“至于我们公子为什么知道白将军即将大难。”陈老谋端起杯子,接着徐子陵给他倒的一杯茶水,一饮大口,再长长舒缓一口气道:“乃是我们先前探得安隆有杀你之心,故派老谋前往相助。幸好白将军大难,身穿宝甲,否则也难幸免于那安隆的毒手。”
“白文原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只是…”白文原微沉吟一下,拱手问道:“公子想白文原做些什么?”
“不像任何东西。”徐子陵轻笑道:“白将军可自行离去,我让老谋行动救人,不求任何东西。只是欣赏白将军是一个人才,不忍心轻易折损。至于白将军日后,可以自去,如果盘缠不足,我们可以小小的资助百金给白将军上路。”
“公子如此大恩,白文原感激不尽。”白文原目中感激的神色一现,随即又黯然地道:“白文原也许可以为公子做些什么东西,只是…想到昔日兄弟…白文原真的不希望…哎…”
“我说过。”徐子陵呵呵笑道:“我们不需要白将军给我们什么回报,不需要白将军想的一切。你现在就可以自信离去,也可以在这里小住几天,养好伤再慢慢啊啊离去。如果有什么需要的,随便跟老谋说一句就好,我们没有要白将军背叛原部投入我们的想法。”
“这,公子你…”白文原不知道徐子陵的是试探之语还是真心说话,惊疑不定,道。
“公子。”云玉真自外面喜滋滋地回来,夹着一股香风,非一般飘到徐子陵的身边,樱唇凑在徐子陵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让徐子陵点头微喜,又连声道好。云玉真美眸带笑,自顾于徐子陵的身边坐下,先给陈老谋夹了一块肉,又给徐子陵夹了一筷子,然后才看见白文原,半疑地问道:“这位是白将军吗?陈公那么快就回来了吗?”
“帮主你那边不是更快!”陈老谋大口吃着郑淑明的婢女送上来的酒菜肉食,呵呵笑道:“巴陵军和迦楼罗军现在败了?主帅董景珍抓到了没有?”
白文原一听,心中大惊非小,敢情对方连迦楼罗军与巴陵军联手出兵此等秘密也知道。似乎还说抓到巴陵的大帅董景珍,这怎么可能?虽然对外说是三千人马,但事实上,巴陵军和迦楼罗军加起来足有两万,而且还有五百快骑和一百多条江船。就是敌人再强大,也不可能连大帅都逃不掉吧?”
最重要的是,他们本来就是接应胖贾安隆来历阳搞乱的,如果没有一点把握,历阳数万大军俱在,怎么可能敢来。白文原虽然是前锋,但感觉就是迦楼罗军的总帅闻良是饭桶,那个巴陵将军的董景珍也不是普通之人啊?那个董景珍在整个南方都有一定的名气,帮巴陵军四方扩展地盘,是一个实力超强的将军。可是,陈老谋却随后问抓到他了没有。
白文原无法想象战事达到何等溃败程度,向董景珍这样的大帅才会被抓。
“董帅是个人才,小公主没有为难他,放他走了。”云玉真轻描淡写一说,简直让白文原听得有如晴天霹雳。
“那么闻良呢?”陈老谋嘴里全塞满了肉,含糊不清地问。
“杀了。”云玉真这一次的回答更加简介明了,听得白文原疑为梦中。这怎么可能?就从自己开始逃亡开始计算,才过一夜和一个上午,可是巴陵军和迦楼罗军竟然不但惨败,而且连双方大军的主帅也抓住了,一擒一杀,这,这怎么可能?
白文原看向徐子陵,希望自他的脸上看出一丝破绽来。他希望这只是一个局,通过三人的说法来劝降自己的,他仔细的看着徐子陵。可是徐子陵没有理他,自顾以双手在不同的小纸条上,用两支古怪的小笔写着不同的字迹,写着白文原根本不认识的字体。
这种字体似乎极为熟悉,可是白文原偏偏就不认得,勉强能在其中看到一两个最为简单的字。
字体飘逸自然,如风还舞,似云有月,说不出,但隐有一种极至的自然和灵动,让人一看便极为赏心悦目,欲罢不能。
徐子陵双手卷起两张纸条,递给云玉真。
云玉真小手一招,外面箭矢般射入一只遍体如翠玉般的精灵小鸟。
这让白文原又看傻了眼,因为什么帮主的那个女子把两张小纸条皆放在那只小鸟左右两只小爪子的竹管里,她竟然让这一只古怪的小鸟去两个地方送信。这怎么可能?特训过的鸽子,都只能飞回同一个地方,不可能飞到两个不同的地方,怎么可能让这支古怪的小鸟去完成两个任务呢?
不过更让白文原快昏倒的是,徐子陵正对那个小鸟开口吩咐道:“先去小公主那里,再去军师那里,不要搞错了。”
白文原简直想吐血,用这个古怪小鸟送信也就罢了,还能吩咐它去哪里,甚至先送哪一个人,这,这也太夸张了吧…白文原一看那个小鸟那小脑袋竟然在点头,正在叫唤两声表示回答徐子陵的话时,差点双眼一黑。
这还是鸟吗?这么聪明的小东西还是鸟吗?估计五六岁的小孩子都不可能这样吩咐做事。
当白文原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那个翠绿的小东西时,谁知那个小东西却一跳到徐子陵的手中,啄了几下徐子陵手心里的小豆子,眨巴一下精灵的小眼睛,闪电般掠空而去,它看也不看白文原这个吓得傻呆住了的人一眼直到他透明不存在一般。
陈老谋在微笑,笑得有些奸诈,在眼睛的最深处,特别是在偶尔一瞥白文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