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社

像是一方巨大的青篱罩在远空,沉沉的压着以往鲜红的晚霞。迟来的雨水乘着云朵急匆匆从远处移来。

今夜,有一场好雨。

林径霜匆匆洗完换好衣物,下午的烈阳地下淋了一场暴雨,很容易得风寒。

屋门刚开,便看见尚在冲水的傅之安。他的水是装满林径霜的澡盆之后剩下的,又因为在户外,只脱了一件上衣,洗的拮据而掣肘。

“你快进屋换身衣裳。”

他一转身,上半身袒露无疑,甚至因为衣衫尽湿,连着腿部的肌肉和那里也有了囫囵的轮廓。

她红了脸,却愣着没有立刻转身,一双眼眸与内心的羞耻背道而驰,近乎无耻的扫视着面前人。

察觉到自己的不妥,她终于反应过来匆忙转身。内心谴责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从现代到古代都丢人现眼,这和在男模餐厅面红耳赤有什么区别!

要看 那就得光明正大的看!反正她现在顶着妻子的名分,不看看都亏了。

可惜等到她做定了决心终于转身过去,他已经进了屋。

刚一进屋,傅之安只贴在门上,心中怦然作响。他低头看着裸露的上半身,腹部的肌肉薄薄一层形状分明,却不是营中大汉的夸张。

她喜欢这个?

心中忍不住雀跃起来,刚才她的眼神终于告诉他,她也有些想法!

几乎是极速的换好衣物,出门前甚至特意将胸前衣襟扯得开些。

门外的人早已恢复正常,问焦大娘借了姜正炖汤呢。

“快来和姜汤,驱驱寒防止得风寒。”她已经学会了独自生火,熟练盛一碗姜汤递到他手中。

本来正折返盛第二碗,却有回过身来看着他。

果真她喜欢这样!傅之安心中暗喜。

眼前人伸出手,从脖子向下,一直到锁骨,再往下。终于触到了那分叉的布料,用力一扯。

“衣服还是得好好穿,你看你,好好一个贵公子气质变成了被卖到青楼的乞丐样。”

傅之安将碗中姜汤一饮而尽,红着脸气愤将领口一合直至脖颈处。

其实林径霜的形容是恰到好处的,他本是兰风松骨的一人,盒盖华服高堂衬得人更加贵气。像这样松垮的带着讨好意味的,便尴尬的紧。

风大了,夜雨将至,陡然降低的凉风从关不紧的窗户缝隙中吹进。

林径霜睡在里侧,一面靠墙,一面靠着傅之安,又裹的是两床被子里厚的那一床,自然睡得香。

傅之安睡在榻外侧,挡住了来袭的风,又是一床薄被,天尚未亮,便从睡梦中咳嗽着将身边人惊醒。

她一摸额头,果真烫的很。

刚穿上外裳起床,门外便传来清脆扣门声。

是隔壁的焦大娘见到开门人甚是惊讶,“怎么是你开门?”她抬眼向里望去,这个点向来是傅之安起床干活儿的时候。

“阿娘,他昨儿淋了雨,现在有些发烧。我等等去镇上给他找郎中去。”

“不用,”焦大娘拉着人便退了出来,“庄稼人,又是个壮实的小伙子,灌点热姜汤,蒙上被子出一场汗就好了。”

说罢她就进了厨房帮林径霜忙起来,不知从何时,这个便宜闺女就如同自己生的一样,一点苦的不想见她吃。

“这碗汤你给他灌下去,出完汗帮他擦一擦,换身干衣裳好好睡一觉就是。”

林径霜端着那碗被熬成棕黑色的姜汁,扑鼻的辛辣气冲到鼻腔中,连连打了两个喷嚏。

两床被子叠到一起,厚厚的将人裹起来。

林径霜便兜着一筐小青豆,静静守在一边,将坏豆子一颗颗挑出来,在给人擦擦汗。

昨儿来问天气的大娘们见家里有病人也不过多纠缠,只匆匆问两句便走了。留下了一堆农家常见的小礼物,刚刚成熟的南瓜,还带着露水的豆角,甚至还有刚断奶的一只小奶狗。

一面是感谢,一面带着些质朴的讨好,纯真的礼物倒显得这送礼的行为丝毫不可恶。

“阿霜啊,以后我们乡里的农事可要托你了。何时下雨,何时天晴,咱们可就信你了。”

譬如雨前一天种豆易出芽,烈阳之下拔草更干净。四时节气和天气变化从来与农业分不开。

林径霜接了委托,一一将镇上接的单子处理好,用纸写上放进包里。

炉子上的热水已经无气泡声,木盆放在榻边。

“傅之安?你怎么样了?”她将手探入厚厚的被褥中,靠近那处热源,抓住他的手。

温度已经下来了,掌心只湿漉漉的一片,虚虚拢住她的手却不死平常有力。

“阿霜?”刚退了烧的人睁开朦胧的眼。他许久不曾生病,也许久不曾如此大梦一场。

林径霜将手拿出来,掀开被子。“烧已经退了,焦阿娘说要给你擦擦身子再睡一觉便大好了。”

她剥开胸前汗湿的衣襟,褐色衣衫下的肌肤露出,因为发烧还透着一层绯色,直透到眼角眉梢,那张原本清高脸庞印得有几分勾人。

她避开眼,红着脸麻利将湿帕子放在他的胸膛上,竭力控制自己不要乱想。

好容易将上半身擦干净,她又迟疑住。“我……先出去,剩下你自己来,擦完放盆里我来收拾就好。”

她连珠炮似的将话说完,仿佛有什么脏东西在屋子里叫她避之不及。

“等一下,”他拧住她的皓腕,高热后的温度随着接触的皮肤一丝一缕逐渐渡过去。

他合了衣物,将人拽到榻前。

“焦大娘教你的?”

榻边人做错了事般垂头不语。

“你焦阿娘待你好吗?”他依旧未放手,顶着那张被养得珠圆玉润的脸颊,耳畔是他在河中的河蚌中取出的珍珠,虽不够圆润却流光溢彩。

“好啊。”她转头看向他,为何高热刚醒便问这些。

四目相对,那双凤眸凝着高热的红晕,却迎着她的目光而去。

“那我呢,我对你好吗?”

林径霜倏然转头,脸上红了一片,手却被紧紧握住,越来越用力。她挣扎不脱,几乎要被扯到榻上。

“……也好。”是从喉咙里挤出的一声,像是被胁迫着委曲求全。可扪心而论,确实是好的。

榻上的人也不管是不是真心,像是堵住了心事般渐渐送了手。眉眼带笑,虚虚握住她的手腕。

“那你留下来好不好。”

他于梦中,见到了她的家人。看不清的混沌中,能听见她的笑声,周围是模糊的影子,大致看来是她的父母。周遭是一片雪白,器具摆设既不是村中草舍也不是都城朝堂。

周围热起来,像是炙烤般。他内心焦急,却只能听着她的谈笑声与父母越走越远,去往那个怪异物品琳琅满目的地方。

他那时才发现,自己竟连留下她的理由都没有。只徒劳伸出一双手,连呼喊声都发不出。

好在,醒来他便看见了榻边的人,百无聊赖的抱着一直奶狗守着他。

可如今,她已经沉默着,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出。

那只奶狗被摸了一个上午,熟练度用脑袋去蹭林径霜的手,却被抱到了榻里侧,不知所措的呜咽几声,歪着脑袋委委屈屈的躺下了。

“可我终究是要回家的。”她起身,留下一句让人如坠冰窖的话。

有那么一瞬,傅之安觉得自己就像那只狗,就那么一扔,他除了看着她走别无他法。或许狗还好一点,能叫几声撒着娇挽留她。

“不过”,她转身,一身薄荷绿的布裙漾出波浪。“我现在还不走。”

她手上积着许多镇上的订单,还有这里的村民,她一时是走不开的。她早已规划好,若是找到回去的办法自然是好,若是走不开也能凭借着自己的本事置一份家产。

榻上人恹恹背过身去,他三番两次试探,她都不为所动。

有风拂过,焦大娘喊她出去。林径霜一手携小狗儿出去,叫他好好休息。

屋外是蓝天碧洗,空气中透着雨水浇灌过的青草味,一起都勃勃生机。

“这是隔壁村的潘婶,听说你会看天气,找你来帮忙的。”这是焦大娘未出阁前的手帕交,搭上了这条线才匆匆过来。

降雨之事一夜间便传遍了周围的村庄,口口相传变得神乎其神。更有人夸大其词说是林径霜号令龙王,实则是个仙女儿。

又有焦大娘拍着胸脯傲娇道:“那可是我闺女,本事就是大的。”

这潘婶才背负了全村人的希望,来此求林径霜的帮忙。

可潘婶才到不久,就有周围村庄都来了人,一齐围了上来,倒是不好厚此薄彼。

“这样吧,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你们每个村上出两个孩子跟我学。村口再竖一块大木牌,我每日早晨带着孩子们每个村寻过,就算是实训了。等到了时日,每个村子都能自己看天气。”

一众大娘亮了眼,这可是好事,农家人多付不起学堂的束脩,孩子们便野长起来,没个手艺将来也只能继续种地。

“那……林娘子,这束脩……怎么说。”有个妇人颤声问。怕是这教真手艺的师傅学费会更贵。

“我们这儿啊,打算办个天气社。每个村子设一个社点,凡是用得上这天气的农家,每户每年出五个铜板做这村上孩子们的学费和建社费。”

她忽然想起了农村里合作社的模式,不是现成的成功案例嘛,以后还能在社中经营各地的消息差异,种粮差异。

“你们各自回去与村长商议,我在家拟订社规,若有意者明日下午来找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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