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话 噩梦

第二天早晨,王鸟宇迷迷糊糊地被房间外的声音吵醒,他起身睡眼惺忪的走出房间,发现自己父亲正在收拾着屋子,看着父亲并不熟练,甚至有些笨拙的样子,一股莫名的情绪油然而生,心里知道他这是想做点什么来弥补自己。

“我妈呢?”王鸟宇开口问道。正在低头扫地的王宪听到声音后转头看了王鸟宇一眼,随后继续扫着地说道:“没回来。”王鸟宇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问道:“公司的原因?”王宪没有回答,默默的扫着地,见王宪没有反应,王鸟宇冷笑了一下,随后直接朝着卫生间走去。

“下午跟我去医院。”王宪将扫把放在一旁,站起身看着王鸟宇的背影说道。听到这话,王鸟宇停下了脚步,没有转身,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有些生气。“之前怎么不着急?”王宪不想跟王鸟宇争论,知道自己怎么说都是理亏,便从王鸟宇的身旁走过,下楼时用着通知王鸟宇的语气说道:“洗漱完下楼吃饭。”

吃饭时,王鸟宇看着一桌子王宪做的饭菜,突然回想起小时候好像从未见到他进过厨房,一直都是自己妈妈在做饭,随后便知道了王宪的用意。王鸟宇拈起一块“土豆丝”,有些忍不住发笑,但内心中却流过一丝暖意。吃下这块“土豆丝”以后,王鸟宇一愣,表情被咸到瞬间扭曲,强忍着发吐的欲望咽了下去,随后放下筷子看向王宪,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好像可以原谅了。

终究,原谅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转而用着商量的语气问道:“住院的话…可以再过段时间吗?”王宪低着头吃着饭,吃了两口后,便停下了动作,看向王鸟宇不苟言笑地说:“你不知道自己的病情?”王鸟宇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缓缓开口说道:“我只是..”王宪摆了摆手打断了他说道:“听话。”

王鸟宇虽然心里怨恨着父母,但又何尝不希望得到他们的爱呢,父亲始终是父亲。王宪的这么一句话似乎让王鸟宇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小时候自己哭喊着要这要那时,父亲的一句听话,就能让自己瞬间变得乖乖的。

这种久违的感觉让王鸟宇感到温暖,但同样这几年的委屈也随之涌上心头,他多想抱怨啊,多想对着面前的这个人大发脾气。但他发现自己好像做不到了,王宪光是坐在这里,就能让他这些年来在心中排练无数次的怒斥化为徒劳,仿佛心中的怨恨都直接烟消云散了。

王鸟宇释然了,他此刻突然明白,这些堆积在他心中的所谓怨恨,不过是对于父母关爱的渴望罢了。

想明白后的王鸟宇看向王宪的眼神都变了,没有了锋芒,那是一种文天艺等人都没有在他眼中看到过的情绪。王鸟宇看向王宪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去换衣服。”

半晌后,王鸟宇走到停车场,打开门坐进了副驾驶,重新出现在王宪面前,整个人与前几日可谓是天差地别,青春的气息又重新散发在王鸟宇周围,从前那个清秀的王鸟宇回来了,唯一不同的是,此时的王鸟宇已经被病痛折磨得消瘦了许多。

王宪看着变得干净整洁的王鸟宇,一时间有些恍惚,王鸟宇俊秀的脸庞让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17岁,不过下一秒,王宪便回过神,嘴角微微上扬,伸出手抚摸着王鸟宇的后颈,露出一个温和笑容说道:“这才是我儿子。”

好几年没有感受过父亲这种亲昵动作的王鸟宇有些难为情,这种感觉奇怪且温暖,他看向王宪,终于像个孩子般露出了纯真且毫无防备的笑容。

父子之间无需多言,有时候,或许只需要见一面,就什么都好了,此时,王鸟宇的心结就此解开,在去往医院的路上,王鸟宇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把这几年的事情统统分享了出来,一路上叽叽喳喳着,王宪也终于收起了对外冷冰冰的形象,一边开车一边笑着回应。或许在父母面前,我们永远都是孩子。

抵达医院后,他们先去找到了杨蕾,办理住院手续自然变得轻松了许多,一会儿的功夫,王鸟宇便被领去了环境较好的独立病房。

“宪哥,院里现在病房紧张,稍微不错的独立病房只有这间了。”杨蕾面带歉意地对着王宪说道。王宪摆了摆手说:“没事。”说完后准备下楼去购置些日常用品,刚转过身,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又回身问道:“什么时候可以安排治疗?”杨蕾颔首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随后说道:“最迟明天。”王宪点了点头说道:“尽快。”

王鸟宇站在病房的窗前,望着学校的方向,看得有些出神,自言自语地喃喃道:“他们现在…应该在上课吧…”半晌,王鸟宇叹了口气,随后躺在了病床上发起了呆,不知不觉地,就进入了梦乡。

“王鸟宇!你拍好了没啊!”郭圭丽站在沙滩上,背对着大海冲着王鸟宇喊道。王鸟宇放下手机查看着照片,朝着郭圭丽招了招手后说:“来看看。”等到郭圭丽走近,王鸟宇将身子凑过去,和郭圭丽分享着自己的“作品”。片刻后,郭圭丽眉头紧锁,嗔怪着王鸟宇:“你拍的什么啊!我不是说了要这样构图吗?”说完后抢过手机自己在那比划着,给王鸟宇做着示范。

面对着郭圭丽的责怪,王鸟宇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加开心:“去吧,我重新给你拍。”随后郭圭丽重新走回海边,看向镜头一步一步的后退着。王鸟宇看着手机屏幕里的郭圭丽越退越远,半个身子都没入了海水里,但郭圭丽似乎并没有要停的意思。

见势头不对,王鸟宇放下手机冲着郭圭丽大喊道:“你干什么啊!危险啊!”郭圭丽像是聋了,依旧看着他微笑着朝海里退去。眼看着海水就要没过郭圭丽的脖子,王鸟宇直接扔下手机,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郭圭丽冲去。在两人还有一步之遥时,海水终于淹没了郭圭丽,王鸟宇顺着惯性奋力一跃,扑通一声一头扎进海里。

王鸟宇在水中努力睁开眼睛,海水渗透进眼里的刺痛感让王鸟宇一阵恍惚。可眼前的景象却让王鸟宇差点丢了魂,刚刚还在海边的他们此时像是处于大海中央,郭圭丽用着诡异的微笑看着他,整个人不断地下沉着,背后仿佛就是无尽深渊。

王鸟宇拼了命的向下游去,伸长了右手想要抓住郭圭丽,可郭圭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脸上诡异的笑容仿佛在说:“你中计了。”

终于,在王鸟宇快要窒息之时,一把抓住了郭圭丽,可就在下一秒,郭圭丽在海中突然开口,并发出了声音:“王鸟宇,你活该。”这一幕让王鸟宇突然回想起了在夜笙歌舞厅门口发生的一切,他想要解释,但刚一开口便呛进了无数的海水,一瞬间,窒息感从浑身上下传来,周围的海水也立马变得胶着,束缚了他的所有行动,他感受到自己正缓缓朝着海底沉去,而昏迷的最后一秒,王鸟宇看到了郭圭丽的脸上露出了解气的笑容。

“快!病人肺中呛入血块!呼吸已经停止!”王鸟宇的病房中传出了护士的喊救声。“家属回避。”医生对着面露忧色的王宪说道,说完后将王宪关在了病房外。

王宪站在门口,想要透过门上的玻璃查看里面的情况,却发现什么也看不到,只好无奈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王宪俯身坐着,双手捂着脸,手肘撑在大腿上,一向沉稳的他,此时也只能焦急地等待着。

“吗的。”王宪低声骂道,随后又站起身,在王鸟宇病房门口徘徊着,期间不断地探头看向病房内,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心中的焦急。

另一边,学校已经放学,文天艺即将要去元木琴行上第一节吉他课,所以将见一留在了学校,独自前往,强烈要求陪同的见一也被她狠狠拒绝,导致见一放学后心不甘情不愿的陪着游好闲打球。

“哈喽,何老师,没迟到吧?”文天艺站在元木琴行门口笑着给何元木打着招呼。何元木笑着回应,然后抬头看了看钟说道:“很准时嘛,不过,以后别叫何老师,不太习惯,叫我木哥就好。”

“好的木哥。”文天艺笑嘻嘻的回答道。看着眼前笑眯了眼的文天艺,何元木有些错愕,心想这丫头怎么和第一次见面不同了,变得没那么怕生了,略显好奇地问道:“这么开心?遇上啥好事儿了?”文天艺将书包放下,笑意未减:“上吉他课就是好事儿!”

何元木半信半疑地笑了笑,随后拿出五线谱说道:“行吧那,我们先从理论知识学起,像吉他音位啊什么的。”说完后便招呼着文天艺过去上课。

上课时,文天艺表现出的认真与平时在学校和见一补课时可完全不同,不得不说,爱好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学习态度。如果此刻见一在场,看着文天艺这副专心致志的模样,估计高血压都要气出来。

天色渐晚,见一和游好闲两人也打累了,一旁等着游好闲的郭圭丽也好心的多买了瓶水。“你没女朋友啊你,还要我女朋友给你买。”游好闲喝了口水后调侃道,引得一旁的郭圭丽不断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似乎是被文天艺传染,见一也学着文天艺平时的样子对着游好闲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随后极为牙尖地回呛道:“哟,你真不得了,瞧把你给能的。”说完后拿起书包便走。

游好闲看着郭圭丽,并用手指指着见一说道:“你看看,还急眼了。”郭圭丽捂着嘴笑了一会儿,随后拍了拍游好闲的肩膀说道:“你太坏了哈,游好闲同学。”

三人在校门口分别,见一独自一人走上了回家的路,在路过台球室时,正巧碰到李群公一行人,也好巧不巧地听到了最后两人之间的对话。

“那姓王的小子多久没来找我们了?”

“你管他干啥?”

“不是,那小子不来,咱们哪儿有钱搞那玩意儿啊?”

“别人是菩萨?次次都给你买?”

“上次不就扔了好几万给公哥吗?”

听到这,见一立马停下了脚步,知道这两人讨论的正是王鸟宇,也明白他们口中的“那玩意儿”是个什么东西,随即掏出手机拨给了王鸟宇。等待了片刻,王鸟宇还是不接电话,见一瞬间怒火中烧,改变了方向,朝着王鸟宇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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