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一刘宗周大人性情耿直,是个暴躁老头

顺天府尹刘宗周今日非常不爽,往日心情不爽,就会进宫教育皇帝如何修身,如何躬身直行排解郁闷,今日却被崇祯陛下反杀了。

刘宗周刚探出手指,崇祯装作不在意地扔给刘宗周一本册子,淡淡道;“锦衣卫得到的一些舆情,刘大人总说东厂和锦衣卫乃是律法之外的怪物,可顺天府已经是黑帮横行,草菅人命,欺行霸市的泥沼,顺天府是大明首善之地,刘大人,不要老是找朕或是东厂锦衣卫的麻烦,爱卿作为顺天府尹,能不能先做好本分呢!”

刘宗周老脸通红,逃回府衙,立刻让府丞,推官查证。刘宗周黑着脸,等下属们捧着卷宗小心翼翼进了大堂,沉声道;“册子上列举的违法情况是否属实?”

府丞轻声道;“刘大人,锦衣卫查证的都是事实,人证物证没有问题,其实,他们避重就轻了,只是列举了张家湾欺行霸市,草菅人命的混混们,真实情况比他们查证的严重多了。

这些混混们还勾连州衙,皇亲国戚,勋贵,朝廷高官。

卑职认为,顺天府各州县都有或多或少的类似问题,此次拿出张家湾说事,一则是有人捣乱,二则可能陛下也有忌讳,不管怎么说,按照惯例大事化小吧。”

“郎朗青天,明镜高悬,谁为惨死的百姓说话?凭什么为那些硕鼠们忌讳?”

推官也急忙道;“大人啊!施政当以士大夫为重,这是潜规则,咱们顺天府位置尴尬,看似什么都管,其实畏手畏脚,京师中有阁部长官,咱们处理重了,后患无穷!

陛下看似公正,其实护短的很,那些藩王们强吃强占,陛下处理过吗?您真较真,会有无妄之灾。”

刘宗周摇头苦笑;“命苦,附县郭,生而不幸,附省郭,三生不幸,附京师。本官并非一意孤行,但是,册子上的混账们必须处理。

不要惊动通州衙门,秘密调集大兴,宛城,涿州衙役,两日后到张家湾办案。本官法眼如炬,谁走漏风声,不要怪本官无情。”

崇祯狠狠拍打书案道;“刘宗周带衙役去张家湾打折了几十条大腿?”

曹化淳皱眉道;“陛下,刘宗周跨州调集衙役们突袭张家湾,除了七个涉黑缙绅地主,还把涉案的宗藩,勋贵的家奴,商贾们的大腿都打折了,几十条啊!

没想到,这老头够狠啊!”

崇祯烦恼地揉着头道;“麻烦啦!朕不成器的亲戚太多,在各地眼巴巴看着呢,祖制,只要他们不涉及谋反,欺行霸市,欺负百姓这些小事,皇帝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刘宗周这么一闹,朕如何收场?朝堂里情况如何?”

“开始督察院,大理寺,六科气势汹汹讨伐刘宗周,等刘宗周归置好案宗,挂冠而去,朝堂沉默了。

刘宗周按章办事,手段激烈些而已,兼之其洁身自好,去职也就到此为止,刘宗周上的因病去职的辞呈是给陛下和大家面子啊!”

“迂腐!气死朕了!”

李银河看着张家湾传来的信件道;“刘宗周虽然迂腐,但是办事果断,很有古代儒者杀人远遁的侠士遗风啊!

他没有接受农院的职位?”

米粒道;“没有,刘宗周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他要回浙江老家讲学。这老头硬的很,天启朝训天启皇帝,硬扛魏忠贤,性情耿直,是个暴躁老头。”

“算啦,本官最怕老头,他回去讲气讲理,是无用功,可惜了。刘宗周大人在张家湾扫清牛鬼蛇神,我们要利用好这段真空时间,控制张家湾市场,给天津去信,沿运河向沧州试探性扩张,调一个混编连队加强天津商栈的护卫力量。

同时,让黄玉紧盯着去登州的盖英杰,辽人和山东百姓积怨已久,路上要有应对措施。”

京师河间府景州吴桥县,冀州成和盖英杰在县城西部运河码头指挥迁徙的辽民上船,冀州成冲一旁码头帮会头子蝎子李拱手致谢道;“多谢李当家斡旋,头一批登州辽民二千人,十五只木船,全部安置停当,易水湖商行感激不尽,陆陆续续还有要运走的难民,以后还得仰仗李当家的。”

“好说,白洋淀茄兄,海兄关照的买卖,都是江湖兄弟,在下指定用心。”蝎子李看着一排木船道;“易水湖商行做得好大买卖啊!还缺不缺人手啊?”

“李大哥,你这也有逃荒的流民?”

“吴桥,东有运河,西有四女寺河,水流游弋不定,吴桥土地盐碱贫瘠。好年景,农户收了粮食,赶紧沿运河打杂耍,收成不够糊口,卖艺补贴家用。今年旱灾,百姓很快会逃荒,大家伙会浪迹江湖,卖艺糊口,到了天津,张家湾,几位接济下吴桥的卖艺人吧!

江湖,从来都是一汪心酸泪!”

“这样啊!李掌柜,商行正在召集人手开荒,学生回去将吴桥情况反映给商行,百姓没有吃食,在野外逃荒,前景难料!”

“自古以来如此,出去死一批,回来的继续生活,吴桥人穷,但是凭手艺闯荡江湖,如果能帮衬一把,李某感激不尽!”

蝎子李看十几个家丁走向码头,皱眉道;“冀州成啊,来的是王家的人,惹不起啊,李某去应酬一下,估计你们得出些银钱,切记,莫要惹事。”

一个绸衣管家推开搭讪的蝎子李,走到码头道;“这些从山东来的辽民都是贼人,拦下他们的偷盗的牲口家禽。”

码头上抱着鸡鸭羊只的辽民纷纷后退,一个头发枯黄,抱着只鸡的小女孩摔倒在地,满脸是土,死死抱着鸡哇哇大哭。

盖英杰拦住绸衣管家道;“这位管家老爷,这些是易水湖商行招收的开荒辽民,他们的家当是从山东带来的,绝对没有偷东西,商行分发了干粮,我们没有骚扰地方。”

“你们商行很有钱啊!”管家瞪着盖英杰道;“知道新城王家吧,我家在吴桥的别院就在码头附近,我说你们偷东西了,你们就是偷东西了,十年了,还在关内游荡,不偷,他们如何生活?辽人就是贼人,这里是顺天府,不是辽东,打不过女真人,就知道骚扰地方,都是贱货。

怎么,瞅啥瞅,拉你们到景州衙门,就不是赔些鸡鸭贱物了!”

冀州成扶起小孩,帮小孩掸净身上尘土,对管家道;“学生冀州成,易水湖商行管事,管家大人,认识京师王之宽吧?王之宽也在商行办事,行个方便吧。”

管家看冀州成是生员装束,稍微客气道;“王之宽呢是王家别支,我家少爷在宅院静养,你们霍霍腾腾打扰了主家,看王之宽小爷的面子,留下鸡鸭,我已经很客气了,不信,问问蝎子李。”

蝎子李一脸尴尬,对王家管家极为忌惮。

“易水湖商行是做大买卖的,鸡鸭这样的俗物拿不出手啊!来,抽根烟!”

管家疑惑地点燃根烟。

冀州成笑道;“这烟不一般啊,取料塞外甘草,淫羊藿,沙漠苁蓉等数种草药,经过秘法烤制而成,刚刚投放市场,现在是卖方市场,紧俏货,明白吗?”

管家打量着烟盒道;“不明白啊!”

“相见是缘,学生多说两句,货值之道的心法跟武功秘籍内功心法一样,是赚钱的秘宝。敢问,管家为哪位王家贵人服务啊?”

“王象春老爷。”

“很好,属于尊贵大家。学生也是纨绔,经过在易州农院进修,升华了,身份不同,赚钱的风格不同。

咱们逼格高雅,欺负穷棒子,一则赚不了多少钱,二则影响声誉,有限的人力资源投错了方向啊!

像山东诗书传家的豪横家族,就得在豪横和诗书文化上做文章。

易水湖雪茄香烟包装精美,真正的卖点在文化内涵,烟盒上叼着雪茄的是察部左翼大总管,以后还会是右翼大总管,林丹大汗,他们不是好人,但是家世悠久的顶级贵族,山东贵人们是不是要抽贵族烟?

拿出您欺负百姓的豪横,将运河上南方缙绅的劣质烟草截断,在吴桥霸占中高端市场。以此类推,易水湖商行的果酒,皮草,香水也是一样的情况。

管家有百货铺子吧?”

“有啊,王福大致明白了,咱家是世家,欺负那些土鳖缙绅商贾,控制销售渠道吧?”

冀州成竖起拇指道;“聪明,欺负那些商贾,缙绅才有暴利。在卖方市场赚钱,关键是拿货的速度,王之宽掌柜也是易水湖商行一份子,咱们是一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吴桥附近也有豪横家族啊,易水湖商行正在选择分销商,管家得早下决断。

时间是生命,效率是金钱,易水湖商行不缺钱,喜欢粮食,要想拿紧俏货,最好拿粮食换,粮食这种大路货,王家应该有路子吧,现在是漕运繁忙季节,应该有空子吧!”

王家管事显然动心了,这烟确实精美,还有文化大家绘的画,写得诗,拿到济南省城,暴利啊!

管家拱手道;“在下要赶紧回宅院,将情况禀报少主,现在挣钱的路子不多,应该问题不大,王家参与着山东漕运,粮食有点,在下赶紧回去商议,告辞。”

运河漕运繁忙,河道上船只拥挤,打着新城王家旗号的船只一路畅通,盖英杰站在船头对冀州成道;“那个管家要是抢鸡,我真敢杀他,太欺负人了!”

“你得进修了,封建小农经济的基础是士大夫,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科举出仕为官,士人家族自然拿地经商免税,上层建筑决定法理,易水湖商行站在封建经济的基础上,只可因势利导,否则玉石俱焚,毕竟,现在还是封建社会。”

盖英杰听得有点晕,抓抓脑袋道;“这王家还真是豪横,打着王家旗帜,运河上畅通无阻,说是有点粮食,直接十万石起步啊!”

冀州成严肃道;“英杰啊!你一定要进修,將主研究问题真的是极为独到,讲解的学问价值万金,如果和王家起了冲突,咱们必然吃亏。

王家是大明第一科举世家,远的不说,管家家主是南京吏部高官,他族亲是两任兵部尚书的王象乾大人,姻亲毕自严是户部尚书,毕自肃是辽东巡抚。

那个毕自严给家族圈占了数千顷耕田,耕读传家,有财有势,硬碰咱们会吃大亏。將主说得好,要抽丝剥茧分析他们,改造他们,你看,咱们购买粮食多难,而王家本身就是地主,粮食对王家讲还真不是大事,咱们得到粮食,用高附加值商品满足大贵人们的精品生活质量,双赢,这就是境界差。

你以后要领兵作战,战争依旧是为政治服务,要明白作战的目标,莫要偏离政治方向,將主盗写的政治经济学真是划时代的巨作。

学生一直想开家山西刀削面馆,这个土鳖管家居然不屑一顾,以后不得好死!”

黄玉带领情报人手赶赴天津,茄三,海狗子等来白洋淀文礼商队,携带一连混编水军从固安赶赴天津,林长庚,周三,盖英豪加紧训练固安商军,米粒主持固安军民工作,李银河离开固安回到易州。

过了定兴,李银河对刘虎道;“夏风得意马蹄急,本官已经是易州顶级武将高官,但是还要保持谦逊的态度,进入老营范围,一定要维持好秩序,不要阻止农户索要签名。”

李银河对王夫之道;“准备好纸笔,你的毛笔字需要锻炼,一会帮为师签名。”

令李银河郁闷的是,并没有农户围观,乡间只有老军带妇孺巡逻的治安队伍,看李银河一脸寒霜,军阵整齐,老军们没有过来劫掠將主。

李银河对远远敬礼的老军回礼道;“刘虎,要加强思想道德教育啊!那些老军们明显带着抢劫未遂,不情不愿的猥琐,將主升职了,也不说假装发动农户前来祝贺,真的没有眼力见。”

刘虎道;“大哥,其实都是按照你的指示教育的,谁敢没事弄虚作假送土特产啊!黄玉兄弟的绿植部门可不讲情面!不仅栽树还栽人。”

王夫之道;“师父啊!学生觉得易州一片祥和,民不畏官,悠哉自得,说明了师父的教化大功。远比签个字什么的外在形式要寓意深远。”

乡间田野中忙碌的农人远远冲李银河的队伍挥挥手,又低头捆扎麦秆。

刘虎道;“大哥,咱们的熟地收割完毕,农户们收集麦草,可以做草绳,当燃料,妇孺捡拾麦穗,大家忙啊!”

李银河摆手道;“王夫之看问题,能从表象看到乡民对本官爱戴的实质,非常有前途,给你一本统筹逻辑小册子,要好好研读。

锦衣夜行啊!当了指挥使高官,竟然无处吹嘘,走,去老营找花爷爷。”

来到老营吊桥外,李银河眼睛一亮,秦令仪正在老营外煮药茶。秦令仪戴着草帽,穿着布衣,脚上穿着草鞋,小腿还有未洗净的泥污,秦令仪看到贼笑的李银河,赶紧背对李银河,用勺子搅动药水。

“夏日炎炎,昏昏欲睡,哎呀,是哪家小娘子,婀娜动人,如同淤泥中的白莲,午夜的凉风,让人精神抖擞,神清气爽啊!”

王夫之皱眉道;“师父,您这样的语气腔调很像登徒子,会挨揍的!”

“小毛孩懂什么,不挨揍不足以谈情!”

“李银河,你是不是找揍啊!”秦令仪立起身,拿勺子指着李银河道;“听说你懂礼,礼部高官还给你的奖状签字,真是瞎了眼。”

“原来是秦令仪师妹啊!你对礼部官员的评价是中肯的,他们大多数时候是睁眼瞎!”李银河飞身下马,对秦令仪道;“本官升官啦,还得努力啊,以后得给你请浩命呢!”

秦令仪脸色绯红道;“谁要嫁你了,李高官,香坊的宫女们想给您做小妾,挣钱养娃两相宜多好!”

“造孽啊!本官腹议宫中消息满天飞,本官治下,谣言传播速度一点不比宫里差啊!”李银河痛心疾首道;“本官冰清玉洁,洁身自好,去了京师花花世界,主动拒绝了王之宽邀请逛青楼的诱惑,谣言止于智者。”

秦令仪指着噤若寒蝉的管舞姑姑和演出队伍道;“李大人当然洁身自好,不逛青楼,直接抢了开青楼的,听说小女孩上赶着让您抢呢!”

“抢人是挽救生命,教坊司是传播高雅艺术的礼部在编单位,现在心甘情愿为繁荣易州百姓到地方采风,宣传也是战斗力,教坊司是礼部教导的文艺团体,怎么能跟风月场所混为一谈。”

李银河从马上拿下一个大包递给秦令仪道;“给弟弟妹妹们的京师糕点,看你小脸晒得通红,小腿还有泥污,下地啦!”

秦令仪鬼使神差接过包裹,下意识抱怨道;“你下辖的农户干活干疯了,晚上睡在地里,白天抢收粮食,农户身体底子差,连续高强度劳作,每日都有农户中暑晕倒!

再这样下去,要出人命啊!”

“穷怕了!秦医师的顾虑需要解决,有本官在,万事银河来抗!”李银河指着秦令仪的脚道;“令仪妹子脚趾涂了颜料了,田里麦茬很锋利,哥哥送你双皮鞋,莫要伤了腿脚。”

“穷人下地都是光脚,令仪身负武功,李银河你莫要操心,听你说话就有揍你的冲动!”

“家暴这种事情,等到僻静之处咱们单聊。莫要柳眉倒竖,花爷爷带着老营众人出来啦,大庭广众之下,要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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