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救人

时值初夏,青荷微舒,已有荷叶酒的淡香于街坊市巷中飘出。

朗州酒风盛,城中酒楼林立,锦旆招展,招徕行人无数。

但酒钱低廉,能让贩夫走卒都进去喝上一口的却不多,枕酩楼算得上其中翘楚。

月如琢虽爱喝好酒,但凡酒也能喝下肚。实则从月家出来得匆忙,月如卿又不许他在外喝酒,故而口袋里穷得叮当响,连荷叶酒都快成了高攀不起的物事。

还是攒了许久的酒钱,今日才得出来这一趟。

月如琢仰头闷下半叶酒,鼻尖沁出些许汗意。喂饱了些许腹中饥馋许久的酒虫之后,他终于得空看了一眼身侧执书的少年。

见他看得入迷,便也去扫了一眼。一看是《周易》,立刻没了兴致。

“这破书难道有酒好喝?”

沈缱头也未抬,只道:“酒之于你,便如书之于我。”

月如琢嘁了一声,并未将他的话当回事,只当他是从未喝过酒才说出此等胡话。

酒过三巡,月如琢彻底上了头,非要沈缱陪他喝酒。沈缱无奈,拗他不过,只得浅尝了一口,没想到却被呛得满脸通红。

月如琢抱着酒坛子笑得前俯后仰。

一个赤膊大汉气势汹汹朝此处走来,在月如琢跟前站定,手中九环大刀往地上一杵,居高临下道:“你就是沈缱?”cizi.org 永恒小说网

月如琢斜靠于锦榻之上,醉意朦胧举了举杯,语气懒散:“怎么,你也想来一口?”

赤膊大汉冷哼一声,脸上横肉抖了抖。

“我家大人,要请你走一趟。”

月如琢扬起酒坛,剩下的酒浆哗哗灌进肚里。喝完,他将酒坛随手一扔,不屑瞥了一眼地上的刀。

“这就是你们大人的请客之道?”他嗤了声,拍怕衣上的尘灰,“可真不敢恭维。”

赤膊大汉剑眉紧皱,不耐烦道:“劝你小子识相些,还敢磨磨唧唧,我家大人认人,我手里这把刀可不认!”

说着,他猛然抬刀。刀背砸在木桌上,立时凹陷一寸。

月如琢闭着眼,好像未听到似的,不为所动。

“让你主人派个好看的来,脏了小爷我的眼睛你负责?”

“敬酒不吃吃罚酒!”大汉气急,抡起刀便不管不顾朝他劈去。谁知竟然落了空。

他怒火更甚:“小子,你找死!”

月如琢打了个哈欠:“我说老人家,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还学年轻人舞刀弄棒?”月如琢毫无顾忌地火上浇油,将人狠狠嘲讽了一顿。

“找死!”

两人一退一进,月如琢宛如蜻蜓点水,踩着案几眨眼间飞掠几丈远。

“”,便是说的月家绝学“”,此功夫极重传承,非月家嫡出不得其真传。月如琢三岁便能于竹海之上闲步,对这一绝学早已运用得炉火纯青。

不过那大汉也不是等闲人物,一把九环大刀舞得飒飒生风,咬着月如琢尾后,专攻其下盘脆弱处。

但很快,那赤膊大汉便显出了颓势,豆大的汗珠子从脸上滚下,明显有几分力不从心。

月如琢在前方闲庭信步,如耍猴儿一般。赤膊大汉在其后穷追不舍,不一会儿隔间便一片狼藉。

依照月如琢的性子,怕是要没完没了。

眼看着他们二人要闹出大动静,沈缱终于合上书。

“你家大人找我何事?”

此话一出,那赤膊大汉立即停了手,看了看一脸事不关己的月如琢,总算明白过来自己被耍了。

“你是沈缱?”

“是。”

月如琢摊了摊手,兴趣索然道:“没意思。”

“我家大人找你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只需跟着我走便是,其余的无需多管!”

沈缱招来月如琢,在他耳畔耳语几句。

月如琢瞥了眼那大汉,回头问沈缱:“你一人能行?”

“无妨。”

月如琢向来了解他的为人,知晓他行事向来周全,话不多说,转头就大摇大摆出了门。

那大汉只将他送到院中,同开门的守卫交代几句,便迫不及待离开了院子,像是极为畏惧此地。

正房大门微微敞开,沈缱站在院中,恰好能看见屋中牌匾上“志尚夷简”四个大字。

假山石桥,雕梁画栋,江南的小桥流水与宫闱的富丽堂皇古怪地扭曲在在一起,像清丽的玉簪花枝生长了雍容华贵的牡丹。

怪异有余,唯独与夷简二字无关。

沈缱别开目光,停在门匾那个龙飞凤舞的“陈”字上。

不多时,便有侍女捧着玉盘从侧门鱼贯而入,将院中长木案铺得满满当当不留一隙。又有琵琶女临槛而坐,不疾不徐转轴拨弦。

风起声落。

陈弼方才登场。

“沈公子,站了这么久,觉得我这庭院如何?”

“人心不同,各如其面。陈大人所爱,晚辈岂敢置喙。”

陈弼不怒反笑:“早就听说你才高八斗,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来,喝酒!”

陈弼到底是半个读书人,怎会听不出沈缱话中双关之意,因而才会作此回答,以此方能显出他的大度。

“多谢陈大人相邀,不过,晚辈并无喝酒之好。”

“哦?这倒稀奇!你父亲当年可是个酒葫芦,一日若无酒下肚,便一日不起身做事。”他看向面前的一壶酒,笑到:“若我没有记错,你父亲当年最爱的,便是这临安的女儿红。”

他的语气熟稔至极,话里话外都透着与沈见月关系的非同寻常。

但沈缱仍旧面色不改,平淡如闲话。

沈缱:“家父生前一桩憾事便是未能喝遍天下好酒,若他泉下有知,想来十定会想来品鉴一番。”

陈弼满上一杯酒,语气感慨中带着几丝故作的忧伤:“你父亲走得早,只留下你一个人。我与你父亲乃是总角之交,往后若有难事,尽可来找我。”

沈缱漠然:“晚辈自幼独来独往,不习惯求人办事。”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说下去也是枉然。陈弼放下酒杯,眯了眯眼。

“你不信我?”

沈缱微微一笑,反问:“陈大人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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