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宴请少监下

谢佑聪不愿曾和培有太多顾虑,举起酒杯,笑着说:“我们三人不能只顾说话,忘了饮酒,来,再饮一杯。”殷正鸿和曾和培也举起酒杯。三人仰脖而空。之后,曾和培再将三个酒杯斟满酒。这时,薛九儿又端上一道菜肴。谢佑聪说:“这道菜肴是殷少监平时最喜欢吃的浑羊殁忽;三日前,谢某特意嘱咐薛九儿做的。啊,这位就是薛九儿,是和培的小妾。”薛九儿笑着对殷正鸿说:“九儿烹饪技艺不精,还望殷少监勿要嫌弃啊。”殷正鸿看着浑羊殁忽,说:“连小妾都这么能干,曾舍人真是享福啊!”薛九儿笑着说:“殷少监抬举九儿了。你们慢慢享用,九儿再去准备其他菜肴。”转身离去。

曾和培说:“殷少监,品尝一下,看看是否合乎口味?”殷正鸿举箸夹了一块鹅肉塞进嘴里,咀嚼片刻,连连赞叹:“不错,不错,这正是以前我在宫廷里品尝的浑羊殁忽味道。”曾和培说:“殷少监喜欢的话,不妨多多品尝。”殷正鸿说:“若说起来,这浑羊殁忽的做法还较为复杂,先将子鹅洗净,把五味调和好的肉及糯米饭装入鹅腔,然后宰羊,剥皮,除去内脏,再将子鹅装入羊腹内,缝合腹口,最后上火烤制;等到羊肉熟后,剥开羊肉,取鹅食用,羊肉则要丢弃。这道浑羊殁忽,九儿做的原汁原味,说明真正是花了不少心思啊!”

三人品尝着浑羊殁忽。过了一阵,谢佑聪想将谈话引入正题,便暗示说:“中书舍人起草诏书,大都秉承君相之命,比如李相国授意起草的诏书,尚书左丞岂能随意封还?李相国深受圣人信任,精力充沛,能力非凡,和培以后只要是奉李相国之命起草的诏书,大可放心便是。”曾和培领悟过来,说:“是啊,李相国能力非凡,我等远远不及。说句实话,曾某即便想当面向李相国请教诏书之事,也不知有没有这个可能啊?”殷正鸿见曾和培主动靠近李林甫,心里颇为高兴,表面不动声色,说:“曾舍人想当面向李相国请教诏书之事,这有何难?李相国若在空闲时,便可进行。”谢佑聪说:“和培,李相国乃百官之首,你想真心请教,必须要显示一番诚意才行啊。”曾和培忙说:“确乃如此。可曾某怎样才能显示一番诚意呢?”假装思索着。见状,谢佑聪问殷正鸿:“殷少监,和培刚一升任中书舍人,就专程邀请你前来家里赴宴,可否显示出了诚意?”

殷正鸿并未多想,随口答道:“当然显示出了诚意。”谢佑聪又对曾和培说:“和培,殷少监说你专程邀请他前来家里赴宴,显示出了诚意,不如……”曾和培忙接过话,说:“对啊,不如也像今日这样,曾某专程邀请李相国来家里赴宴,既能真诚感谢提携之恩,也可谦卑请教诏书之事。殷少监,曾某此法可行吗?”殷正鸿沉吟半晌,说:“这几年,殷某也曾数次邀请李相国来家里赴宴;若无意外,李相国基本都是如约而至。个中原因,也只是李相国特别重视殷某。现在,李相国又开始重视曾舍人,按照以往情况推断,应该也是不会拒绝的。”曾和培高兴地说:“李相国一旦真的答应来曾某家里赴宴,对曾某而言,那是天大的喜事啊!不过,曾某之前很少接近李相国,不知怎么邀请方能显示诚意?”殷正鸿说:“邀请李相国来家里赴宴,只能在李相国空闲时,至于何时空闲,尚不知晓;殷某要想打探,也非难事。根据殷某了解,目前李相国公事繁杂,非常忙碌,可能无暇顾及此事,曾舍人过段时日再做考虑吧。”

曾和培忙说:“无妨,无妨,曾某肯定不会干扰李相国处理公事。”谢佑聪顺水推舟地说:“殷少监,谢某此时有个建议,不清楚说出来是否妥当?”殷正鸿说:“你我何须客气,但说便是。”谢佑聪说:“殷少监是李相国最亲近之人,如能行个方便,帮曾舍人打探到李相国何时空闲,曾舍人一定会万分感激的。”曾和培说:“是啊,殷少监如能助曾某一臂之力,曾某必将重重相谢。”殷正鸿笑着摆了摆手,说:“此乃区区小事,对殷某而言,易如反掌,不足挂齿,何须言谢。曾舍人请放心,此事交给殷某就是,勿用担忧。”曾和培大喜,举起酒杯,说:“那曾某就恭候佳音了。来,我们再饮一杯。”三人举杯饮空。曾和培将三个酒杯斟满酒。此时,歌舞结束,曾和培一挥手,让五个歌舞妓退下了。

殷正鸿感慨地说:“谢尚书,殷某没有猜错的话,在开元十三年考中的那批进士中,当前就属曾舍人的品级最高了。殷某儿子殷贵嘉也是那年的进士,现在担任河南府巩县县令,品级为正六品上,中书舍人却是正五品上。对了,谢尚书还有一个门生崔显政也在朝中,去年升任礼部祠部司员外郎,品级为从六品上。看来殷某久闻曾舍人才华出众、能力超群,确乃名实相符啊!”曾和培忙谦虚地说:“曾某不才,此次得以升职,纯属侥幸;以后情况如何,实难预料。”谢佑聪笑着说:“和培,你的才华多年前就已显露出来,此次升职乃是必然结果;而崔显政就不同了。此人文才有余、能力不足,去年只是凑巧碰上《道德经》讲论活动,才偶尔沾光而已。你还不知道吧,你升任中书舍人不久,崔显政便来告诉为师,说袁润玉得知后,羡慕地眼珠都快掉出来了,一连几日在他的耳边唠唠叨叨,使他不胜其烦,可又不敢回嘴,只得先找到那个宋影庭饮酒排忧,后又找到为师诉苦宣泄。为师深知袁润玉的脾气,也就安慰他几句罢了。”

听到“宋影庭”三个字,曾和培猛然想起两年前发生的事情。当时,由于文有觞替叔父文启先报仇而公然刺杀了潘恪荃,随后逃之夭夭。事情暴露后,文有觞所在的左金吾卫的羽林中郎将李北裕,为了能向京兆府有所交待,强行撤掉了平时和文有觞过往甚密的宋影庭的胄曹参军事之职。李北裕是李林甫的侄儿,跟殷正鸿的关系也非比常人,干脆趁此机会,自己劝说殷正鸿,让李北裕恢复宋影庭的胄曹参军事之职。想毕,曾和培鼓起勇气,说:“曾某今日能请到殷少监来寒舍赴宴,实乃三生有幸。殷少监无论才能,亦或地位,都是曾某远远不及的;曾某今后若有相求之处,还要恳请殷少监不吝伸手啊。”殷正鸿笑着说:“曾舍人太客气了。曾舍人的出众才华,早已人人皆知,现今就连李相国都开始重视起来,何况才疏学浅的殷某呢。曾舍人今后遇到疑难棘手之事,找到殷某,殷某纵然胆量再大,也不敢轻易拒绝啊。”谢佑聪说:“殷少监历来注重情义,和培只管放心就是。”曾和培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曾某此时便有一事相求殷少监,不知……”

听到这里,殷正鸿似乎感到曾和培是有备而说,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盯着食案上的菜肴,未发一言,少顷,才慢吞吞地说:“曾舍人有何事情相求殷某,不妨直说。”曾和培觉察出殷正鸿心里有些不悦,故谨慎地说:“是这样的,刚才谢尚书无意间提到一个人,就是那个宋影庭。实不相瞒,曾某和宋影庭有过几面之缘,知道此人说话耿直、做事认真,平时比较关心手下士卒,包括刺杀了潘恪荃的文有觞。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宋影庭在文有觞潜逃后,受到无辜牵连,被撤掉了胄曹参军事之职。曾某对文有觞的行为表示憎恶,对宋影庭的遭遇表示同情,思来想去,恳请殷少监能行个方便,想办法恢复宋影庭的职务;曾某在此感激不尽!”说完,站起身,叉手不离方寸。殷正鸿略微踏实下来,稍一思索,说:“勿用如此,快请坐下。原来曾舍人是在替宋影庭求情。也罢,此事已过去两年了,宋影庭若真是无辜,早就该恢复原有职务了。这样吧,殷某暂时答应曾舍人,空闲时候找到羽林中郎将李北裕,向他说明原委,请他豁达大度、既往不咎,恢复宋影庭的职务。一有消息,殷某即刻派人通知曾舍人,行否?”

曾和培大喜,坐下后,说:“曾某替宋影庭真诚感谢殷少监了。以后殷少监有不便时,需要曾某相助,凡属能力之内,曾某绝不推辞。”谢佑聪笑着说:“如此一来,今后我们几人常来常往,有利同享,有难共担,岂不快哉!”殷正鸿心想:“现在,我先给曾和培一个人情,让他对我心存感恩,然后我再拉拢他,也就容易了。李林甫知道此事,又将夸赞我了,哈!哈!”便说:“好,今后我们有利同享,有难共担。来,我们再饮一杯。”三人举起酒杯,瞬间见底。

不到十日,宋影庭便恢复了胄曹参军事之职。得知是曾和培在暗中相助后,宋影庭颇为感激,对曾和培更增添了好感。崔显政也是欢喜不已,对曾和培的过人能力不得不由衷地佩服。过了两日,宋影庭专门请曾和培和崔显政前往一家酒肆饮酒,以示感谢。三人杯来盏往,喜笑颜开,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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