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山村诡事16

禀了小青云山山坳里的坟墓之事,李捕头便被元泊差去了秋梨院,那院里正有一具白骨等着仵作验看。

屋内只余了束穿云和元泊二人,并着趴在束穿云脚边的大荒。

“你有什么想法?”

元泊问束穿云。

束穿云收敛了眸中的沉思,回道:“是吴林。”

虽说早已有了猜测,但一直未见到尸首,她更愿意相信吴林离开了茶山村。

看了眼桌几上的荷包,她想起一件本已忽略的事。

“我想我们漏掉了一件事,村长说吴林打算离开茶山村,那他原本要去哪里?”

“莫非他要去投奔谁?”

“或是如此,他在离开前,去和阿花做最后的告别,却未料到此去无回。”

“真是郎有情妾无意,还存了歹心要致人于死地。”

元泊最后摇头唏嘘惋惜。

事到如今,阿花之死终于露出了一角端倪,而凶手也有了可追寻的目标。

……

再一次来到茶山村,束穿云看着眼前的小溪,心生感慨,茶山村和望山村一般靠山又依水,但却不如望山村富裕,也不知这问题出在哪里。

小溪边,茅屋几间,便是吴林的家。

屋中煞是干净,几张桌椅板凳,一张木床,别无他物,像是不曾住过人一般,又像是屋中人离开许久。

束穿云摸了摸桌面,指间一层薄薄的灰尘。

“最近有人来过。”

束穿云搓了搓手指,对元泊道。

“很显然,是凶手。

元泊轻拍着手中的折扇,一语中的。

“走吧,去问问附近的村民最近是否看到有人来过。”

但是,吴林家本就偏僻,和其他村民家皆离的很远。

溪边小路满是坑洼,马车难行,两人只得步行前往。

走了一刻钟,两人才来到最近的一户村民家。

伴着几声鸣叫,大鹅纷飞的篱笆院内,正有一位老婆婆在纺纱。

“婆婆,”束穿云唤了一声。

但院中无人回应,想是老婆婆耳背,束穿云又大声唤了一句:“婆婆。”

“啥,”老婆婆闻声抬头,见是两个年轻人站在门外,大声问道:“你们找谁?”

束穿云双手笼在唇边,大声道:“婆婆,我们寻你打听些事。”

老婆婆松了纱线,颤巍巍起身,对束穿云和元泊招了招手,“年轻人,进来吧。”

束穿云推开了篱笆门,来到院中,此时老婆婆正从一边的茅屋里端了两个大碗出来,一手一个递给了他们二人。

束穿云愣了下,伸手接过大碗,再看元泊,他对自己眨了眨眼,随后端起大碗喝了一口碗里的茶水。

原来老婆婆把他们认作来讨茶水的路人了。

也罢,束穿云看了看碗里清澈的茶水,也觉得有些口渴了,遂一口气咕噜喝了半碗茶水。

搁下大碗,束穿云瞅着老婆婆纺纱的空隙,若无其事的靠近老婆婆大声询问:“溪边茅屋里的人家是不是搬家了?刚刚我们路过,家里没人咧。”

老婆婆这回听的清楚了,边纺纱边回道:“啊,你说的是吴林小子家。”

说起吴林,老婆婆脸上笑开了花,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散发着真心的欢喜。

“我听我那孙女说了,吴林考中秀才了,秀才老爷嘞,将来能做官的,娃子有了出息,都去奔前程了。咱们村里,林娃子还是第一个秀才老爷,给咱茶山村长了脸面了。哎,要不是我家孙女给人做奴婢,林娃子指不定做了我家孙女婿咧…”

“啊,婆婆您孙女和吴林相熟呀?”

“可不是嘛,吴林的命还是我小孙女捡回来的咧,那会,”老婆婆比了比,“才这么高,跟瘦芽菜似的,要不是我小孙女上山挖野菜回来撞见了他,让老吴头把他给救了回来,哪里还有他后来考上秀才。要我老婆子说,老吴头也是个没福气的,没享到吴林的孝顺就死了,白养了吴林这些年。”

老婆婆说起吴林似有一箩筐话,但说来说去,还是当年自己孙女如何救了吴林,又叹息吴林还未报答养父救命之恩云云。

问起吴林是否有其他亲人,又有谁来过吴林家,老婆婆一概不知。

束穿云和元泊只得无奈离去。

但好歹问到了她孙女的主人家,听老婆婆的意思,她孙女极少回来,但对吴林中秀才之事却是清楚的,也许吴林和老婆婆的孙女见过面。

“明日回城吧,我要去杨府一趟,”束穿云边走边对元泊道。

“是该回去了,”元泊点头。

老婆婆的孙女阿秀正是在杨家做事。

……

进了五月后,平江府的天便入了梅雨季节,时雨时阴,阳光很是奢侈。

几日前去别院时烟雨朦朦,回城时依旧细雨霏霏。

元泊带人先行一步回了城,而束穿云和园子进城后并没有回南城的束家,而是直接去了杨府。

“云姐姐…”

九曲回廊下,束穿云正背靠着廊柱,把玩着手中的草绳,雨丝如密滴滴混入园中的池塘,几只鱼儿跳跃着蹿出水面喷着泡泡。

杨守衣举着一把青色油纸伞从廊外走来,看到束穿云,眉间不自觉便透出几分欢喜。

她收了纸伞交到身边丫头手中,撩起裙摆,迈着碎步走到束穿云面前。

“守衣,”束穿云扔了草绳,用帕子擦拭了双手,站起身,温和笑道:“你来了。”

“昨日接到姐姐的口信,我便让人问了,”杨守衣已开始替母亲管家,几日不见,眉眼间便多了几分大方自信,说着她稍稍向一边移了移,露出身后的人影,“她就是阿秀,应该是姐姐要找的人。”

站在杨守衣身后的,是个和杨守衣一般年纪的少女,她身穿褐色圆领衣衫,皮肤黝黑,两只手交叠着放在腹部,手上皮肤干燥,看样子是个做惯了粗活的。

“云姐姐,你先问她话,等会我再来寻姐姐,”杨守衣极有眼色,知道束穿云有要事询问阿秀,故主动带人离开了。

“你就是阿秀?”束穿云来到阿秀面前,柔声问道。

“回小姐的话,婢子正是阿秀,”阿秀微抬下巴紧抿着唇,让束穿云很容易便看清了她的相貌。

“别紧张,我不过是想问问你吴林的事情。”

杨家自出了上回的命案后,对下人的管束也变的严厉,轻易里,下人是不能出门的。

所以,从一开始,束穿云便不曾怀疑过阿秀是杀人凶手,况且,阿秀个子娇小,搭眼一看,束穿云就知道她的脚比自己的小上许多。

“呀,小姐是说茶山村的吴林哥哥?”

阿秀毕竟出身乡间,小时不受约束自在惯了,如今虽在杨府做事,但性子里却依旧天真活泼。

“是他,”束穿云点了点头,“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不知道啊,”阿秀一听要问吴林的事情,心防瞬间松了下来,“婢子已经好长时间没回家了。吴林哥哥出什么事了么?”

“你是如何得知他考上了秀才?他有没有关系亲密的朋友或是亲人?”

束穿云并没有回答阿秀,她不想撒谎欺瞒阿秀,但该问的还是要问。

“有一回婢子去铺子里做事,正巧遇到了吴林哥哥,婢子听到和他一起的同伴唤他吴秀才,婢子这才知道他考上了秀才。”

阿秀又歪头想了想,“吴林哥哥有没有朋友我不清楚,他和同村的橘子取消了亲事后,和谁都不来往了,不过…”

阿秀皱着眉头似在回想,“婢子记得小时候听他提过一回,他好像有个妹妹,在逃荒的时候失散了。”

……

直到回到束家,束穿云还在想着阿秀的话。

妹妹,吴林原来还有个妹妹,他离开茶山村,要去投奔的是否就是这个妹妹?

只是,这个妹妹年岁几何,相貌如何,家住何处,似又无人能说得清。

也不知元泊那边打听的怎样了?只希望还有新的线索。

……

知府后院,夜幕四合,湖水轻荡在烟雾中辨不清模样。

晓风楼二楼,有两人凭窗对弈。

“束家的小姐长的很美?”

说话的是一位中年男人,美髯白面,清雅无双,言语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指中正夹着一枚白色的棋子,随手按下一子。

元泊手执黑子,有些心不在焉的放在了棋盘上。

“父亲何意?”

中年男人又落一子,白子成围拢之势,黑子顿失大片。

“泊儿刚刚是要去束家?”

元泊看着棋盘上渐落下风的黑子,捏着手里的黑子,漫不经心道:“父亲想说什么?”

“她是束山的女儿,十七年前的事情你都忘了?”

中年男人的声音无比温和,但听在元泊耳中却是另外一番意味。

元泊扔了棋子,用肘撑着下巴,随意懒散得打了个呵欠,“我困了,父亲,我们改日再切磋吧。”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语带宠溺笑道:“你这个孩子,和小时候一样赖皮。”

“还不是父亲您惯的。”

元泊看着中年男人起身向门外走去,脑中忽闪过那一头青丝,还有那根红色的发带,他胸口似压着千斤巨石般忽然透不过气。

他终究还是未忍住脱口问道:“父亲,非要如此吗?天下太平不好吗?”

中年男人顿住了脚步,并未回头,“这是你的责任,逃不掉的。”

声音飘渺又沉重,似融进了霭霭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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