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练房内,暗褐色犹如巨人肌肤一般的石块垒成墙壁,地上坚硬的异质岗岩时而冰冷,时而火热。
三个庞大浑圆的炼炉精准地将炼房隔成三段,中间那座炉火汹汹,妖异的幽蓝火焰,映得封闭炉膛的挡板,发出诡异的色彩。
封闭的炉鼎中好似镇压了孙猴子的八卦炉,炉盖噌噌直突,时而从缝隙中冲出急促的蓝色蒸汽,动静惊人。
更离奇的是,炼房左右两侧墙壁边,各歪倒着一名体型惊人的巨汉,身体完好,头颅已然粉碎,黑血和脑浆子流了一地。
冲进炼房,宋长老直奔鼎炉而去,凌空击出一掌,眼见要挣脱的炉盖,动静立时小了不少。
宋长老面色稍霁,突突突,炉盖突然跳得更厉害了。
宋长老惊骇欲绝,又猛地挥出两掌,冲站在一边发待的许易猛喝道,“还愣着作甚,还不给老夫拉风匣。”
许易身形一闪,便到了炉边,抓住一块粗大的黑色把柄,用力拉扯起来。
方一用力,许易就皱了眉头,这把柄沉重得不像话,怕不下一牛之力。
许易拉动两下,炉盖的突突突立时减小不少,宋长老紧张地注视着炉盖,不敢稍动,却也不叫许易停下。
许易心念一动,道,“宋长老,我还有急事,您看您是不是找个人来帮忙!”
宋长老眉峰一跳,怒道,“你有什么急事,不就是锻炼那块龙鳄皮么,我跟你说过整个广安,除了我,没人有这个能耐。”
“老小子不上道啊,看来得给你加点佐料。”
许易心中腹诽,手上松了劲儿,说道,“话不能这么说,谁敢保证野无遗贤呢,我总得去找找才是。”
他手上一松劲儿,效果立竿见影,炉盖又突突乱跳起来。
宋长老气得脸都变了色,玩命冲鼎炉挥掌,冲许易怒吼道,“老子给你锻!赶紧动手!”
许易手上又开始用力,温声道,“就知道您老心善,只不过这价钱……”
宋长老恨不得一掌劈死许易,敲竹竿竟然敲到他头上了,可眼下,人在矮檐下,又怎能不低头,梗着脖子道,“两千,两千金总行了吧!”
“他娘的,都这会儿了,还敢犟嘴?”
许易心中大骂,嘴上道,“那怎么好意思,您可是整个广安独一无二能锻造空间属性材料的炼金师,让您降价实在是对您的不尊重。”
宋长老大奇,心道,“这兔崽子怎么转性了。”蓦地,有些不好意思。
哪里知道,这不好意思方腾起,许易后边的话,让宋长老脚下一滑,险些撞在炉壁上。
“长老,我这人替人办事,从来都是收费的,您觉得我替您拉这么沉重的风匣,价值几何?”
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许易却在此处等他。
“一千金,老夫收你一千金总行了吧!”
宋长老咬得牙根吱吱作响。
“长老,我说了,我不磨价,锻甲费该多少就多少。我问是在下为您拉风匣,您愿意付多少钱,既然您没诚意,在下告辞。”
说着,许易又松了手。
霎时,鼎盖又突突乱撞起来,许是持久淬火,鼎炉内的玩意起了变化,撞击之声欲烈,好几次都鼎盖都被撞得快要彻底脱离鼎炉。
“你快开价,多少老夫都认了,切莫再松手!”
宋长老魂飞魄散,玩命的冲鼎炉输送着掌力。
许易又抓住把柄,推拉起来,说道,“既然长老如此有诚意,谈钱就俗气了,你帮我锻甲,我帮您拉匣,一帮还一帮,公平合理,不知宋长老意下如何?”
“一帮还一帮?亏小贼敢开口,拉匣子的满广安,能寻出半城来,能锻龙鳄皮的,就老夫一人,这也叫公平合理?”
宋长老暗自咬牙,气得胸口闷疼,从牙缝吐出两字,成交!”
没奈何,方才两名力士被气流冲得砸在墙上,丢了性命,此刻再唤人,已然来不及,细说来,宋长老坐视许易追来,未尝没有让其搭把手的想法。
只是没想到这混蛋,如此奸猾!
许易大喜过望,手上加把劲,将炉火拉得极旺,鼎盖安稳不少,嘴上却不闲着,“看您老的修为,已经到达气海境,应该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小辈,再敢多言,信不信老夫拼着这把星月剑不要,也要将你毙于掌下?”
宋长老直欲喷血。
“不说就不说了,您也真是的,发什么火!”
嘟囔一句,许易果真不言,潜心拉起了风匣。
不是怕老头子发飙,他算定炉中之物对老头子重要非凡,而是担心将老头子气出好歹,龙鳄皮没人打理。
这一拉就是一个多时辰,数百下的推拉,让许易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披着五百斤重铁,苦熬筋骨的艰难岁月。
应准的事,许易从不唐突,宋长老不喊停,他虽拉得艰难,却绝不叫苦。
渐渐地,宋长老眼中的厌恶消散,淡淡的欣赏流出。
他深知自己这天字号鼎炉风匣的沉重,那是庚铁和重沙锻造,一拽一拉,就得一牛之力。
寻常锻体巅峰武者,至多也坚持不过数十下,就得力竭。
正因沉重,所以宋长老特意购买了两个火蛮力士,专为天字号鼎炉拉风匣之用。
便是这样,这两位火蛮力士不停轮换,也撑不过一个时辰。
可眼前这人,身子单薄,看修为绝未踏破锻体巅峰,可操持起风匣来,竟能坚持一个多时辰。
更难得的是,此人气不粗,呼不喘,身体依旧笔直,手法依旧圆润,似乎还有余力。
锻体期有如此恐怖体力,耐力者,宋长老闻所未闻。
就在宋长老盘算许易的当口,鼎炉内传来一阵尖锐的鸣啸,宋长老狂喝一声,“顶住!”运足掌力,对准炉鼎劈去,连劈十余记,炉中鸣啸渐低沉,到得后来,终于止歇。
“行了!”
宋长老招呼一声,奔到炉边,按下控制阀,炉火顿熄,大袖挥开鼎盖,掌力击出,气流相激,一物从炉鼎中飞出,落入宋长老手中。